第5章 第五章(1 / 2)
因许诸插了手,朱婆子为了颜面便管上了,差人请来大夫替苏暮看诊。
倒座房里的女奴们私底下议论,都觉不可思议,因为朱婆子是极其刻薄的,平日里作威作福,哪有善心来管底下家奴的死活
待大夫看诊开了药方离去后,朱婆子又命人去抓药。
她怕过了病气,嫌弃地来到苏暮的房门口,见那女郎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头发散乱,一张小脸上染着病态,看着清减许多。
这回抓药可费了朱婆子好些铜子儿,她咳嗽一声,压下心里头的不痛快,走进屋道“阿若可要好生将养身子,年纪轻轻的竟病成这般,你阿娘若还在,不知得心疼成什么样。”
苏暮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语气卑微道“有劳朱妈妈操心了。”
朱婆子做了个手势,“你在病中,就莫要起来了,躺着罢。”
苏暮这才躺下。
朱婆子坐到凳子上,往自己脸上贴金道“你那爹也真不是个东西,每月都有交月例给他,却这般苛刻亲闺女,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方才大夫说你用过药再将养些时日便能大好,这些日你便好生养病,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苏暮难为情道“药石昂贵,阿若得朱妈妈照拂就已然欠了恩情,若还让你破费,委实不成体统,日后阿若会把诊资”
话还未说完,朱婆子便摆手道“也费不了几个钱,你只管养身子,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我开口。”
乖面子话说完,她怕过了病气,也未多坐,起身道“我现下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坐了。”
苏暮忙道“有劳朱妈妈了。”
朱婆子摆了摆手,自顾离开了倒座房。
待她走后,湘梅过来看她,暗搓搓道“真是稀罕,朱妈妈竟舍得自个儿掏腰包请大夫来替你诊病,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苏暮咳嗽几声,心里头知道朱婆子的为人,却也没有点穿,只道“这回我多亏她照拂。”
湘梅“啧啧”两声,坐到床沿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像她那样的人,一个铜子儿都盯得紧,岂会自掏腰包给你治病”
苏暮露出困惑的表情。
湘梅小声道“我听陈婆子说还是西园那边管上的,许小郎君瞧着你身世可怜,照拂一二。”
苏暮轻轻“噢”了一声,“原是这般。”
湘梅戳了她一下,“我瞧着许小郎君挺有人情味儿的,他对你似乎还不错。”
苏暮微微皱眉,“莫要瞎说,我二人都没见过两回。”
湘梅又戳了她一下,“你怎么糊涂了。”又道,“你我已经到了许嫁的年岁,总得替自己做考虑,若能挑一个钟意的郎君自然是极好的。”
苏暮淡淡道“这哪由得了自己。”
湘梅“怎么由不了,现下小侯爷在府上,那许小郎君若真对你有意,还不是东家一句话的事。”顿了顿,“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难不成想一辈子都待在常州祖宅里”
苏暮沉默不语。
湘梅善意提醒道“京城多繁华,若能跟了许小郎君,往后就有机会进京里的侯府长见识。”又道,“更何况他还是伺候小侯爷的贴身侍从,这样的差事,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幸。”
听她说起这些,倒令苏暮诧异,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许久,才掩嘴道“原是这般。”
湘梅“”
“你这滑头,是故意来套我的话不成”
“我套什么话了”
“还不承认,你多半是看上许小郎君了,却又怕我也相中了他,便来探我的口风,是不是”
被说中心思,湘梅不自在地红了脸,忸怩道“你莫要胡说。”
苏暮一本正经道“你若真相中了他,便想法子把他哄到手,我不会使绊子。”
这话把湘梅哄高兴了,“你可莫要诓我。”
苏暮“我诓你作甚”又道,“你我都是同等奴婢,若能往上走,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你的许小郎君,我没那个心思,你只管去哄他。”
湘梅窃喜道“我就等着你这话,毕竟在我们这里头就你的样貌身段最佳。”
苏暮嗤之以鼻,“样貌身段管什么用,还不是一头牲口。”
湘梅“”
一时竟无法反驳。
接下来二人又说了阵儿湘梅才离去了,苏暮望着她出去的背影,心中一番盘算。能让西园插手,也不枉她病了如此之久,这结果她甚是满意。
只要搭上了许诸那条线,她总有机会在正主儿跟前下功夫。
之后用过药,苏暮的病情得到好转,待她觉着身体没有大碍了,才找了个机会跟许诸当面道谢。
见她跟往日那般精神,许诸说道“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那日听到陈婆子在院里说起你的情况,便同郎君提了一嘴。”又道,“虽说大夫是朱妈妈请的,花的铜板儿可是记在西园账上的,你也无需觉着欠了人情。”
苏暮难为情道“这怎么使得。”
许诸不以为意道“怎么使不得,谁都有难处的时候,这事儿郎君也没说什么,就算翻篇了,明白吗”
苏暮感激地点头。
许诸又继续道“我瞧着你也不笨,日后把脑袋瓜子放机灵点,你家中的情形我听陈婆子说过,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反正家主在这儿呢,总能让你少受些罪。”
得了他的指点,苏暮掩嘴笑道“许小郎君的好意阿若都受领了。”
许诸摆手道“赶紧回去罢,莫要被朱婆子逮住了,以为你偷了懒。”
苏暮应声好。
倒春寒过后天气日渐暖和起来,到至今顾清玄已经来常州许多日了,他去监院的次数很少,大多数都是沈正坤耗在那里。
算得上玩忽职守。
其实那帮人呈递上来的账目压根就挑不出毛病,沈正坤也曾去实地考察过,虽然顾清玄说不必太上心,他还是没有头绪,一筹莫展。
今日天气好得出奇,顾清玄站在凉亭下惬意地投喂人工湖里的锦鲤。
那鱼儿被喂养得肥壮,只只体态饱满圆润,贪婪地抢夺主人投来的食料。
“沈兄你瞧,它们抢得多欢儿。”
沈正坤站在一旁,发愁道“文嘉倒有这般闲情逸致,我来常州都有半月多了,却毫无进展,若长此以往,头上这乌纱恐保不住。”
顾清玄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沈兄莫怕,我也会跟着丢。”
沈正坤摆手,苦中作乐道“文嘉此言差矣,你丢了中书舍人的差事,还有忠勇侯府的爵位。但我却不行,丢了这差事,上有老下有小,全指望我一人吃饭,可丢不起啊。”
顾清玄失笑,扔掉手里的食料。
许诸端来铜盆供他净手,他拿胰子清洗干净,取帕子边擦手边说道“沈兄,我且问你,圣人为何磨磨唧唧了一年才下定决心要查常州盐务”
沈正坤微微皱眉,“因何缘故”
顾清玄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不答反问“你仔细想想,狼来了的次数多喊得多了,人们还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