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云即起(1 / 2)
自出征后三年,又值寒冬,齐堰遣使请求停战。虽古有冬夏不兴师,是为仁。但兵者诡道,人心不古,谁又愿意拿兵士性命,家国安危来成全书简之上的理想之词。
帅账之内,诸将皆认为停战有鬼,然凌云关外三尺冻雪,极寒之地,不利作战,他们也只得将计就计,命全军退守凌云关整修。
这才有了左将军袁锋得上将体恤,趁休战之际,领伤亡将士回都城安置,顺带看望家里,适时押运粮草返回的上恩。
实则是命他巧借回都城之名,往积云山向姜公求取泽地天山的堪舆图,意图绕道泽地天山,直插齐堰腹地,奇兵制胜。
这泽地天山乃是齐堰边境紧挨凌云关的一处群山险地,自古以来,多少人去过,可回来的只一人,便是本朝都城外积云山姜氏。此人经纬之才,喜好自在,年少时游历天下,当年已知天命,在凌云关呆了十年,七进七出,九死一生,终成了一副天山堪舆图。
为此登山求图者众,暗盗明抢的也不少,可谁都没得逞,后来皇帝派了禁军驻守山下,贼人这才消停些。
如今袁锋回京已有半月,可有一半的时间不见人影。而在的时候,也许是血脉亲情,祖孙俩相处的不错。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至那之后,袁锋又接连三日不见人。
又是一个寒冷的夜,念秋吵着要找外祖父,最后稀里糊涂睡着了。正当公孙彻埋怨时,袁锋上了门。
二人去了书房,伍忠生了炉子,十分暖和。见公孙彻一脸不爽,袁锋便满脸嬉笑,一来二去,公孙彻忽然长舒了一口气,问:“你又要走啦?”
袁锋略带欣赏的看着老友,微微一笑回道:“是!”
“你这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又在此刻登门,凌云关有变?”公孙彻又问。
“此次停战前所未有,定然有诈,且我断定那齐堰太子小儿也绝非传言中那么柔弱,事涉军机,多的我也不便与你说!”
“何时动身?”
“现在!”说罢,缓缓起身。
公孙彻听了,猛地抬头看他,忽又泄了气,说:“念秋刚睡,你去看看她再走吧!”
袁锋眼中泛红,强忍悲痛说道:“不了,我专门挑这个时候来,就是怕离别伤感,我若回不来,待她长大,你替我告诉她,外祖父对不起她!记得说些实在的,莫再将那些江湖桥段扯进来!公孙兄,你们好生保重,就此别过!”
公孙彻欲言又止,不再多问,只哀伤叹息。袁锋披上雪氅走到门口,突然止步,回头说:“我见到念秋在我房间墙壁上给我留的礼物了,芸儿教导有方,你替我谢谢她!”说完,眼中泛泪,微微一笑,利落转身便匆匆而去。
上元之日越来越近,虽然前方在打仗,可都城热闹比往年丝毫不减。祸不单行,袁锋走后第二日,就有随行军士受伤逃回都城报信,称左将军袁锋押送粮草赶赴凌云关途中,刚出京城百里,便遭山匪袭击,失了音信,生死不明。
公孙彻从好友鸿胪卿柳青松口中得了袁锋的消息,却异常冷静。
他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坐到以前经常和袁锋一起喝茶的茶几旁,随手添了两块银碳,又将水壶放到上头,随意坐了,愣愣出了神。
书房外,伍忠有些忧虑的侍立在外头,又不敢出声。
公孙彻一人在屋内发呆,直到水开了,扑出来。
少时,茶汤成,汤色明澄清香,公孙彻给自己添了一碗,但见另一只茶碗安安静静摆在茶盘里,想起往日一直是袁锋在用这只碗,于是将它拿出来摆到对面,亦添了茶,再拿起自己的茶碗凭空敬起茶来,而后一饮而尽。
只见他轻轻放下茶碗起身说道:“老东西,果真如你所说,我也要上战场了,不过不是陛下派我去,而是我自己要去的,你千万等我!”说完便去到兰锜前拿起佩剑,鞘出一寸,手法利落,寒光所到之处,神目如电,将军风采依旧,随即便朝外头喊了一声。
伍忠立即推门而入,公孙彻一动不动,只微微转头说:“你去多备些肉脯干粮和水,给黑风重新掌一副蹄铁,要快!回来后叫上那个混账和芸儿一起过来,我有要事吩咐!”
伍忠神思飞转,见家主利剑在手,已然猜到个七八分,便没再多嘴,只躬身一礼,领命而去。
伍忠准备好一切之后,便亲自去叫了公孙甫和公孙芸,公孙甫一如往常抱着个酒坛子浑身酒气。
公孙芸机敏,总管全家,知道家里今年刚做好的各色肉脯等凡事方便易储的食物皆被伍忠给取走了,再加上父亲的黑风马出了府,心里也猜到个大概,与伍忠对视一眼,心里有些发慌。
三人来到公孙彻书房,公孙甫摇摇晃晃,瘫倒在茶几旁。公孙彻面对这个颓废的儿子却没了往日的愤怒,只惋惜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让他们坐下。
他不多抒情,只简练直言道:“昌陵侯在回凌云关途中遭山匪劫杀,生死不知,吾欲向陛下请旨亲去营救,随后便同他一道奔赴凌云关,家中之事一如往常由芸儿打理,伍忠亦留在府中协助!”
公孙芸和伍忠听了,皆欲相问,公孙彻像是知道他们要问些什么,便又说道:“我是将我的决定告诉你们,不是同你们商量,可还有其它疑问?”
两人听了,对视一眼,只默不作声,端坐席前。
公孙彻见两人没有异议便径直走到浑身酒气的儿子面前对他说:“至于你,汝妻早丧,自是悲痛,然逝者已矣,如今吾与你岳丈皆赴战场,你妹妹为了公孙家弃夫家不顾,不知遭了多少白眼,你可有为她想过,小宝出生到如今两岁有余了,都不曾回冀州认祖归宗!而你身为公孙家嫡长子,不爱惜自身,不侍孝父母,不疼惜幼妹也就罢了,可你莫忘了,你还有个年只三岁的女儿,莫忘了英慧临终前你答应过她什么?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公孙彻说完,便命伍忠替他褪去常袍,穿上铠甲,最后别上佩剑,披上墨狐大氅,叫了亲卫,只身入宫了。
公孙彻很快便进了宫,于德阳殿外等候觐见,皇帝正在德阳殿偏殿内,只端坐御几前,瞑目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