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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红封魑魅谋大事 白莲英豪悲失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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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下杨顺我和黎玉遥被姚安、江炜良、李展烽一干人冲散。杨顺我独自杀出重围,黎玉遥被三人夹击围攻,正是危机之际,忽听得一声大叫:“白莲护教左使,神枪太保杨者昌来也!”黎玉遥一听,不觉心中一喜:“杨护法到了,这命算是捡回来了!”那杨者昌又是为何在此出现?此事又得重头说起了。

却说当初有白莲教教众报知杨者昌,王森王好贤徐鸿儒等往白莲厅方向去了,杨者昌大吃一惊,嗖的起来,穿戴整齐,束好匕首,提着红缨梨花枪就往白莲厅方向追去,远远地看见王好贤带着张柬白、夏仲进并一众闻香教教众在白莲厅门口围定,厅内火光闪烁。杨者昌远远地大叫道:“夏法王、张法王,白莲厅中因何事有火光?救火了么?白莲尊者像可安好?”夏、张二人见杨者昌来了,都不语,目视两个闻香教教众。那两教众点了点头,迎着杨者昌急急走来。

等走近了杨者昌,两教众才亮了刀剑,一起发难向杨者昌刀砍剑刺。杨者昌闪身一避,急叫道:“看清楚,我可不是外面的官军,我是护法左使杨者昌,杨顺我教主的亲弟!”俩闻香教教众齐声笑道:“我们知道,我们要杀的便是你这个杨教主的亲弟,护教左使杨者昌!”话音刚落刀剑又齐齐砍到。杨者昌忍无可忍,挺起红缨梨花枪,两枪便捅穿了那两个闻香教教众。

白莲厅口众人见杨者昌举手间便杀了两人,马上发现这人不一般,顿时上来五个教众他。五柄刀剑走马灯似的不停地突刺,根本不容杨者昌缓缓手。杨者昌见状,猛地仰面朝天栽倒,五个教众还没有回过味来,杨者昌手中的枪杆呼啸着贴地绕了一圈,扫膛棍,五个教众纷纷惨叫着栽倒。红缨梨花枪杆的力道之大,五个教众的腿骨全被扫断。圈外的教众大惊失色,纷纷围拢过来。

杨者昌一枪刺入一个躺倒的教众胸部,身子借力来个撑杆跳,一招“持国护天”,腾空而起,有脚已踢中一个教众的喉咙,脚上的暗器划断了教众的颈喉,鲜血随着压力喷起两三尺高,而枪尖借体重把另一个教众钉在地上,三个教众再不敢轻举妄动,背靠背摆出三角阵以求自保。杨者昌手中枪杆一抖,两尺多长的红缨穗带着血如铁拂尘一样扫中面对他的两个教众的眼睛。杨者昌喝一声“着”,枪尖一抖,从两个脑袋之间穿过刺入背对着他的教众后脑。

驱鬼法王张柬白大喝一声:“杨者昌休得猖狂!”挺起三尖两刃刀刺来。杨者昌不慌不忙,等三尖两刃刀堪堪刺到,把手中的红缨梨花枪从下到上用力一甩,“咣”的一声,张柬白的三尖两刃刀脱手飞出,直冲上漆黑的夜空,无影无踪,无声无息,不知道是掉进水里还是插在树上。张柬白双手虎口裂开,鲜血淋漓。杨者昌喝道:“看在都是白莲教一脉,我不杀你,快滚!”张柬白大吃一惊,连爬带滚便逃命去了,连刀都不敢捡了。

王森的儿子王好贤使双刀,人称“双刀太岁”,当下看见张柬白败走,舞刀便向杨者昌头上劈来。杨者昌也是一动不动,等刀差不多到了,举起红缨梨花枪向上一档,回身就是一枪。王好贤连忙收到护着面门。杨者昌用枪向左一撩,向右一拨,王好贤的双刀双双落地。王好贤顿时两手空空,“双刀太岁”变“双拳太岁”,吓得夺路而走,一边逃走一边回头骂道:“杨者昌你别逞强,我不够你打,等我爹来收拾你!”

除妖法王夏仲进还要来阻拦杨者昌进白莲厅,舞起双锤来应战,五个回合一过,被杨者昌避过双锤,揪着腰带举起,甩出一丈开外。夏仲进好不容易爬起来,知道杨者昌厉害,自己这边的两个帮手也先后逃了,不敢逗留,抱头鼠窜。杨者昌也不追赶,看见白莲厅中火光闪烁,冲进去一看,原来护法右使王森在白莲厅中拿着火把放火,已点着几个火头,几个闻香教的头目保护着。

杨者昌厉声喝道:“王右使,你这是在干嘛?”王森冷笑道:“你没看见吗?我在放火烧白莲厅啊,不烧难道给你杨家留着吗?”杨者昌骂道:“你我同为白莲教一脉,应知道烧毁白莲厅乃是对白莲尊者不敬!”王森哈哈狞笑道:“我早已反出白莲教自立闻香教,是你一厢情愿说我还是白莲教一脉,当不了教主我留在白莲教干嘛?”

杨者昌大怒,挺着红缨梨花枪大叫道:“大胆反叛,在外面我看在白莲尊者面上放过你儿子和两个法王,今天你自认叛教那就休想走了,看枪!”杨者昌枪柄一抖,“唰唰唰”,一条红缨梨花枪抖出十数个枪花,上中下左右一起向王森攻来。王森当场大吃一惊:“神枪太保果然名不虚传!”王森亦非等闲之辈,他也是个使长枪的老行家。王森深知,如果长枪一抖,一个变三个就已经了不起的了,现下杨者昌一抖变了十多个枪头刺过来,这还了得,如何抵敌得住?

但说时迟那时快,杨者昌的红缨梨花枪已经刺到,王森马上举起亮银枪抵抗。只听得“当、当、当、啊”,第一声“当”刺向大腿的一枪挡住了;第二声“当”刺向小腹的一枪挡住了;第三声“当”刺向胸口的一枪也挡住了,但王森如何能想到杨者昌的枪来得如此的快,最后一枪迎头刺来说什么也挡不住了,一枪刺中王森额头。王森那声“啊”还没叫完,杨者昌的红缨梨花枪已经刺穿头骨,脑浆流了一地。

其他闻香教教众看见全教武功最高的教主都被此人一招杀死,哪敢恋战,呐喊一声,一哄而散。虽然杨者昌枪快杀了王森,但白莲厅的火也越烧越旺。当下杨者昌向白莲尊者像下拜叩首,心里默念道:“弟子杨者昌今天手刃叛教奸贼王森,但无奈大势已去,望白莲尊者保佑弟子,救出哥哥并脱险的教友,重振我白莲圣教!”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白莲厅。

杨者昌出了白莲厅,一路狂奔,看见穿着官军号衣的人就杀,却见着捕快就逃。因为白天杨者昌从谈话举止,就觉得那伙穿着官军号衣的人不对劲,多半是冒认的,但这伙捕快还不敢确认真假,故此不敢乱杀。正走着,远远看见姚安、江炜良、李展烽围着黎玉遥厮杀,当下心急救人,大叫一声便冲上前去。江炜良见有人来,便弃了黎玉遥,手使短戈,想来人杀来。

此时杨者昌心中正是悲愤难抒,见仇人挡路,心道:“正好拿你这厮祭我白莲尊者!”想到这里迎面上前,一枪直取江炜良。那江炜良见一人冲来,刚刚认出是白天交战的白莲教护法,便见杨者昌红缨花枪已刺到面门,当时一弯腰一缩头,躲开来枪。谁知杨者昌早料此招二人错身之时拔出短剑,一剑将江炜良斗大的头颅砍了下来。姚安、李展烽见杨者昌一招便杀了江炜良,大吃一惊,不敢怠慢,姚安雁翎刀一摆,甩开了黎玉遥的流星锤,直奔杨者昌而来。

黎玉遥一时间少了两个劲敌,压力顿减,当下大喝李展烽:“老子和你一个对一个再战一场!”说罢一钺打来,李展烽右手棍将钺招一封,左手棍一棍打了过去。他二人战在一处,一黑一白,真好像走马灯相似。战了约四五十合,李展烽一条三截棍不敌黎玉遥两把鸳鸯钺,李展烽有些吃亏,渐渐落了下风。他趁着二人错身交位之际,手起一棍,向黎玉遥背后打去。

不料黎玉遥手疾眼快,举钺一挡,这一棍正打在鸳鸯钺之上,两人又一次震得手臂发麻。黎玉遥顺势带上钺,暗引流星锤,就在李展烽身刚刚转回来的时候,手挽流星锤,一锤飞出。李展烽不想黎玉遥还有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流星锤锤已到跟前,他尽力一扭腰,那流星锤擦着他的腰间飞了过去,他身子一偏,险些跌跤。

那边杨者昌和姚安打斗,姚安被打得连连后退,苦苦支撑。于是唿哨了一声,手下一众强盗头目纷纷抄起家伙杀来。饶你杨者昌通天本事,也难敌这一百多喽啰一拥而上。正在此时,只听得虎吼连连,原来是朱雀堂堂主小李逵陈松夫火喇喇地舞着一双板斧,带着四五十白莲教教徒杀了出来,一斧一个排头砍去。陈松夫杀得兴起,轮起板斧,四下冲杀,见人就砍。可怜众强盗错跟着姚安这伙冲撞白莲教,遇上这个魔君,头颅裂,胸腹破,手足折,也不知遭殃了多少人。

姚安指望手下一众强盗前来帮忙,却不想被陈松夫杀得星落云散,心下一惊,被杨者昌一枪刺伤肩膀,鲜血淋漓。姚安好汉不吃眼前亏,虚晃一刀,掉头便跑。杨者昌急追,谁知姚安一扭头,“啪、啪、啪”三颗铁弹丸打过来。杨者昌闪身避过一颗,举枪拨开后面两颗。谁知道后面被拨开的一颗直接向李展烽飞过去。李展烽正和黎玉遥奋力相持,没想到杨者昌还有这一手,闪避不及,额角正中一颗铁弹丸,鲜血直流。李展烽吃了这一下也不敢恋战,撇了黎玉遥夺路逃命。

杨者昌看见陈松夫还在追杀那伙穿着官军号衣的人,也不作理会,上前问黎玉遥道:“黎堂主见没见家兄并李罗两位堂主?”黎玉遥道:“一开始我和李健辉接战徐鸿儒,后来便和李堂主失散了。然后就是方才我和杨教主碰头,被这三人纠缠厮杀,杨教主自己杀出去,吉凶未卜,李罗夫妇也不知情况如何了。”杨者昌急问道:“是哪个方向?”黎玉遥道:“杨护法先别急,属下追去看看,不论碰到杨教主还是李罗夫妇,都一定死命救回!”

杨者昌抱拳道:“那先行谢过了!”黎玉遥便带着几十个教众分头寻找杨顺我并李健辉、罗心怡夫妇去了。杨者昌看见黎玉遥走后,记起陈松夫追杀官军去了,恐防陈松夫有失,提枪便赶陈松去追杀残兵的方向赶去。

再说陈松夫正是杀得高兴,遇着名捕杜学仁赶到,看见陈松夫打杀一群穿着官军号衣的人,大喝道:“反叛休得猖狂,北六省总捕头杜学仁在此!”陈松夫早杀红了眼,双斧不分青红皂白便向杜学仁劈头砍来,杜学仁连忙使鞭架住。杜学仁大骂道:“反贼懂不懂规矩,通名再战不迟嘛!本捕头鞭下不打无名之鬼!”

陈松夫道:“老子是白莲圣教朱雀堂堂主陈松夫,你一小小捕快胆敢喝阻老子厮杀?你若知趣,乖乖交出兵刃投降,老子可以替你在白莲尊者面前求情,白莲尊者慈悲为怀,可能也会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老子拿你人头祭我白莲尊者!”杜学仁看见陈松夫呆头呆脑说起白莲教教义,心中好笑:“你一个粗人,几句话就想要我投降,真个痴心妄想!”于是便揶揄陈松夫道:“姓陈的,你是要我投降吗?如果你能打赢我,我连官都不当,归顺白莲教;但如果我打赢你,你就向我投降可好?这岂不公道?”

陈松夫一对板斧一拍叫道:“你投降我可以,可是我宁死也不会投降朝廷的!”杜学仁呵呵笑道:“那没办法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吃皇家粮肯定就要替朝廷分忧,好吧,不说了,我们手底下见真章!”陈松夫骂道:“不识死的鹰犬,尝尝老爷板斧的滋味!”说罢舞起那对板斧,一个“双花盖顶”劈过来。那边那个杜学仁,一不慌二不忙,既不闪也不躲,但见他手一扬,铁鞭由下往上挥出,只听得“当”一声,陈松夫那对板斧几乎拿不稳飞了出去。

陈松夫不由得大吃一惊:“此人原来这般厉害?平时很少有人架得住我的斧头,现下差点斧头都飞去了。”还没等陈松夫吃惊完,杜学仁的铁鞭便戳过来了。陈松夫连忙一闪,谁知那铁鞭突然改变方向,劈头打来。陈松夫赶忙双手举起板斧招架。杜学仁见状,一摁鞭柄上的机关,铁鞭还没碰到板斧就突然散开,变成几截连在一起的软鞭。“啵”的一声,陈松夫肩膀挨了一下,疼得他整个人跳起来,用手一摸,肩膀一肿起一块了。

还没痛完,杜学仁的鞭拦腰扫过来。陈松夫连忙举斧相迎,那鞭绕过斧柄转了个弯,“啪”的一声在陈松夫的肚皮上又来了一下。这两下可把陈松夫这个“小李逵”打懵了。杜学仁不由得大笑道:“哈哈哈,你刚才不是说要我尝尝你那对板斧的滋味吗?我还没能尝到啊。白莲教难道就这是等山野本事?”此时,杨者昌恰好赶到。

杨者昌看到杜、陈两人打斗,本想平息事端的,听到杜学仁这句话,毕竟年少气盛,心中有气,叫住陈松夫道:“陈堂主稍歇,让杨某来领教杜捕头高招!”陈松夫之前夸下海口,如今却被人打得如此狼狈,肩膀肚皮两处被打得火辣辣的,正是不知道如何下台之际,听到杨护法这句话,如蒙大赦,马上退后。

杨者昌上前抱拳道:“在下乃白莲教护教左使杨者昌,我白莲教一向在这东莞县莲花山中隐忍,不曾惹事,今日去遭官府围捕,不知道是何道理?”杜学仁说道:“白莲教白莲来屡屡与朝廷作对,二十三年前天兵已放过白莲余孽,可你的那个不知悔改,今日又戕官拒捕,我来剿你乃顺天应命。”

杨者昌急道:“请杜捕头听在下禀明缘由……”话还没说完,杜学仁便打断道:“来来来,你若能胜我手中铁鞭,你说什么我都听,不然你就束手就擒吧!”杨者昌一听,心中也多少来气了:“你这总捕头也欺人太甚了吧?”眼看今日之事非露一手震慑杜学仁不能说个清楚明白了,于是杨者昌便道:“那么在下便得罪了。”说完便将手中的红缨梨花枪一抖,杜学仁使开铁鞭。两人都深知对方厉害,都没手先动手,手持兵刃对视转圈。

陈松夫摸着被杜学仁打疼之处,不断地叫道:“杨护法,打呀,动手啊,为啥在那绕圈子?”杜学仁心想:“待我诱你挡我一鞭,然后我再让九节鞭散开鞭你一下。”想玩便举起九节鞭,朝着杨者昌胸前戳来。杨者昌只是轻轻一拨,那九节鞭便在杨者昌身旁刺过。杜学仁收回铁鞭,突然当头打下。杨者昌偏不用枪挡,只是轻轻一闪,就避过了杜学仁这一鞭。杜学仁看见两招失灵,心想:“这神枪太保确实厉害,他知道我的鞭中玄机,这会想如方才对付那陈松夫一样以柔制刚,三五招结束打斗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回这杜学仁不能取巧,只好老老实实地和杨者昌过招了。二人越打越激烈,一口气打了十数回合还没分出胜负,真个是棋逢敌手无上下,将遇良才各逞能。杨者昌一边打一边想:“一直纠缠下去恐怕不妥,四周官兵捕快围剿上来,我又没找到哥哥及其他教友。要速战速决,不如用一招四枪打败他吧!”一招四枪乃杨者昌的绝招,轻易不使出来对敌,但此招一出,对方就必死无疑。今晚,杨者昌见杜学仁难缠,故此使出此绝招。

何谓一招四枪?一招四枪者,便是杨者昌想敌方冲过去,手中红缨梨花枪便刺四枪过来。此四枪,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你当它实时它就是虚的;你以为它虚时它便是实招。当下杨者昌一咬牙,快步向杜学仁冲过来,然后纵身一跃,一枪朝着杜学仁面门刺来。杜学仁连忙举起九节鞭来抵挡。岂料杨者昌此枪是虚招。杜学仁的九节鞭刚刚举起,杨者昌的红缨梨花枪收回去朝胸前刺来。杜学仁慌忙用九节鞭往下裆。

杨者昌的红缨梨花枪突然抽回,朝着杜学仁的头横扫过来。杜学仁的九节鞭已经往下压了,来不及收鞭抵挡,只好把头一低,就想避开杨者昌横扫过来的枪杆。杜学仁刚刚低头,杨者昌的枪尖便朝着杜学仁的耳朵刺来。方才三枪都是虚招,无非就是要让杜学仁低头避这一枪。杜学仁一低头,正中杨者昌下怀。杨者昌趁着杜学仁低头,第四枪朝着杜学仁耳朵刺来。杜学仁避无可避,眼看梨花枪就要从左耳进去右耳出来,贯穿头颅,十个杜学仁都要去见阎王了。

但毕竟杨者昌只是想制服杜学仁,和他说清缘由。故此就在杜学仁闭眼待死之际,杨者昌收回梨花枪,用枪柄点了杜学仁颈后的穴道。杜学仁顿时动弹不得,整个人倒下了。杨者昌见点住了杜学仁,马上上前扶好杜学仁,然后下拜道:“村野山夫,对杜总捕头多多冒犯,望捕头见谅!”陈松夫见堂堂白莲教护法,又是教主之弟,更兼是打胜之人,居然还向一个朝廷鹰犬手下败将下拜,非常不快。

当下陈松夫大步上前,一斧劈下,杜学仁被点了穴动弹不得,杨者昌又在纳头跪拜。陈松夫那一斧,劈开了杜学仁的天灵盖,脑浆四溅。杨者昌本想向杜学仁问明白朝廷为何无故围剿白莲教,忽然听得声响,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厉声喝住。陈松夫第二斧早下,砍入胸膛,鲜血飞出。杨者昌急忙拖着陈松夫的手大骂道:“你怎么不问情由就把人给杀了!?”

陈松夫不服,还骂道:“我杀的是一朝廷鹰犬,有什么错?你骂我作甚,难道你想投向朝廷?”杨者昌顿足道:“但我还没问清是非黑白啊!”陈松夫把右手板斧扛在肩上道:“这还有什么是非黑白要分,就是朝廷要围剿本教呗!”杨者昌道:“但是我本来就已经点穴制住他了,他已经无抵抗之力,你杀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如果是你制住了他也是你杀的,我无话可说!”陈松夫听了此话,便低头不语了。

杨者昌见远处又有一彪人马杀到,也不再责难陈松夫了,便说了一句:“陈堂主,前方有敌人杀致,准备迎敌!”二人抬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王好贤、夏仲进、张柬白引着那徐鸿儒、沈智、侯五﹑周念庵﹑孟先汉来到。王好贤指着杨者昌对那徐鸿儒说:“师兄,就是那厮杀了我父亲的!”徐鸿儒怒吼一声,带着沈智、侯五﹑周念庵﹑孟先汉围着杨者昌便杀。杨者昌毫无惧色,在五人围攻下却是越杀越勇。

王好贤三人却是怵那杨者昌,三人奔向陈松夫。正在此时,听得有人大叫一声,原来洪一贯来了,看见自己好友杜学仁惨死,怒不可遏,舞起紫金八卦刀杀向王夏张三人。陈松夫怒吼道:“又是你们几个叛徒,黑爷爷誓要把你们抓来餐斧!”说罢火喇喇地挥舞板斧冲上前,就要和洪一贯夹击三人。忽然听得一声大叫“狂徒休得猖狂!”话尤未了,一弹子打在陈松夫的板斧斧口,迸出火花四溅。

陈松夫定睛一看,原来又是当初围剿白莲教的姚安、李展烽二人带着一伙穿着军服的强盗又回来了。陈松夫也懒得说话了,手提两把板斧,往李展烽砍去。李展烽见他来得猛,大喝一声,右手棍当头狠狠打下,陈松夫早“呔!”的一声怒吼,起右手板斧往上招架。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得惊天动地砰啷一声巨响,周围数十步的强盗纷纷震得掩耳不迭。大伙儿定睛看时,陈松夫右手大斧坠地,两脚齐腕陷进泥土里;李展烽右手钢棍弹出两丈开外,却恰好撞到一强盗胸口,打得那强盗口吐鲜血,捂着胸口倒地身亡。

众人无不悚然,便看李展烽再喝一声,左手棍往陈松夫太阳穴上横扫,陈松夫两只脚不及拔出,上身一闪,右手抓住李展烽左腕,左手举起板斧往李展烽腰上劈去。姚安喝道:“死到临头还要逞凶!”张弓一铁弹丸,正中陈松夫左臂,陈松夫板斧脱手,再冲上前一刀,陈松夫斗大头颅飞到三丈开外。那边厢杨者昌见陈松夫惨死,虽然也不喜陈松夫残忍暴力,但毕竟此人对白莲教还是忠心耿耿的,当下亦奋起神威,大喝一声,一枪正中孟先汉大腿。

其余四人本就听王好贤说杨者昌厉害,一开始还不信,后来见合五人之力和杨者昌对战也占不了便宜,此时看见已方已有一人受伤,也不敢恋战,侯五、周念庵一左一右夹着孟先汉,徐鸿儒、沈智持械断后,且战且走。那边洪一贯原本对敌王好贤、夏仲进、张柬白三人,幸好先前此三人已被杨者昌打败过,锐气受挫,张柬白双掌还受了伤,加之洪一贯拼命,故此一开始是洪一贯还应付得来。但时间一长,洪捕头也坚持不了,眼看就要落败,心想:“杜大哥,你英灵慢行,小弟随后便跟来了!”幸好王夏张三人看见那边徐鸿儒等拖着孟先汉撤退,也无心恋战,呐喊一声,跳出圈外便逃。洪一贯报仇心切,跟着急追。

杨者昌紧握梨花枪,怒目而视,奔向姚安李展烽。二人看见,魂飞魄散,姚安一弹子过去,杨者昌挥枪拨开铁弹子。但姚、李二人藉此机会逃脱了。杨者昌正想去追,只见黎玉遥回来了,看见姚安、徐鸿儒、洪一贯等先后离去,惊奇不已。杨者昌向黎玉遥哭诉陈松夫已战死殉教一事。黎玉遥摇了摇头问道:“杨左使,今后我二人何去何从?”杨者昌苦笑了一声:“还能去哪?教毁人散,我眼下只想寻回亲兄并李堂主夫妻二人。能不能重振白莲圣教,以后再说吧……”说罢便和黎玉遥埋葬了陈松夫,然后下山去了。请看官记住话头,天启五年在江西鄱阳湖边,杨者昌和黎玉遥会再回到各位的视野。

现下先不提杨者昌并黎玉遥,单说那洪一贯像发了疯一般地追杀王好贤、夏仲进和张柬白。追了一阵,张柬白扭头问道:“你不是姚安派来围剿白莲教的么,白莲教已毁,你还追着我三人干嘛?”洪一贯杀红了眼,骂道:“你等是白莲教反贼,我是朝廷六扇门的捕快,抓你们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你们白莲教杀了我杜大哥,我岂能与你们甘休!?”三人知道这洪一贯真的是公门众人后,也不逃了,反围上来合力攻打洪一贯。

洪一贯身边跟着的几个捕快也渐渐被杀了。眼看洪一贯再临险境,突然夏仲进左肩中了一剑,三人大吃一惊。洪一贯定眼一看,原来刺伤夏仲进的是鲁俊。张柬白喝道:“你这竖子是什么人,竟然背后偷袭?还知道羞耻二字不?”鲁俊冷笑道:“你们三个打一个也配问我知不知羞耻?我如果真的无耻他就不是左肩受伤,而是直接丧命了!”王好贤见张柬白本来就双掌受伤,现下夏仲进也受了伤,觉得己方没啥胜算,便和张夏二人败退逃走。

洪一贯正想追去,被鲁俊劝住道:“洪捕头,你难道忍心杜捕头暴尸荒野?”原来方才鲁俊到过杨者昌和杜学仁交战之地,看见一代神捕杜学仁惨死,痛惜不已,问了还留在现场的捕快,得知洪一贯为急报友仇追击白莲教凶徒,便依着捕快所指方向追了过去,索性及时赶到救了洪一贯性命。当下洪一贯听鲁俊如此一劝,眼泪夺眶而出,跟着鲁俊回去掩埋杜学仁尸身。一路上,鲁俊和洪一贯说,那群官兵有点不妥。洪一贯也点头称是,顺便说了一句:“先前白莲教总坛起火,可能是他们自己内乱吧?”

鲁俊也道:“先前我和我师兄李开疆上莲花山之时,看见红、黄衣服的教众围杀白衣教众,莫非那两种衣服的人并非白莲教嫡系?”说着二人回到原地,洪一贯看见好友头颅破裂,腹破膛开,死状恐怖凄惨,不禁伏地痛哭。鲁俊知道多劝无益,便和一众捕快挖坑掩埋杜学仁尸身。洪一贯撮土为香祷告道:“兄长本随小弟到两广游玩,却不想在这南粤荒山送了性命,小弟之过也,愿兄长英灵保佑小弟,戬尽白莲教妖孽,为兄长报仇!”洪一贯念罢,一众捕快下跪拜祭。

鲁俊也作了一个揖,忽听得李开疆呼号求救,心中一惊:“为了救助洪捕头,还真忘了李开疆。这厮虽死有余辜,但羊皮不可不寻回!”然后向洪一贯躬身行礼道:“洪捕头请见谅,鄙人师兄呼叫求助,鄙人得先行离去。”说罢也不等洪一贯回答,径自离去,急往叫声方向寻去。寻得人时,看见那李开疆和三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被一群穿着黄色、白色衣服的人围攻。

原来白莲教覆灭后,红封教的马三道、李守才并那张差和闻香教的王好贤、徐鸿儒因分赃不均,被王、徐二人和白莲教侯五﹑周念庵、沈智五人围攻,幸好张差勇猛,双方打成平手。李开疆和几个穿着官军衣服的强盗来到,看见两帮穿着白莲教衣服样式的人在厮杀,也不插手,打算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马三道看见李开疆带着一群官军在观望,便急道:“快来帮忙,我乃红封教副教主马三道,我教主乃今上万历宠妃郑氏!你若助我,带我禀明郑贵妃,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李开疆一听“郑贵妃”三个字,便想起义父李永芳在历数万历罪状时提到专宠郑贵妃。李开疆又想道:“义父也说到,要颠覆明廷,最好的办法是跳动明朝朱氏藩王宗室作乱,我何不助他一助,说不定能及时完成义父所托!”想到这里,李开疆便挺剑加入战团。虽然李开疆武艺低微,但双方本来势均力敌,现下李开疆这根压死骆驼的稻草压下来,闻香、白莲一方渐渐力不从心。

徐鸿儒等正式手忙脚乱之际,忽听得有人大叫:“哥哥休慌,小弟等来助拳了!”徐鸿儒一听,认出是自己胞弟徐和宇,大喜叫道:“宇弟,你来得正是时候,快来助为兄杀贼!”原本留守山东的王森二弟子于弘志、徐鸿儒的弟弟徐和宇、结拜兄弟陈灿宇等闻香教教众赶来广东东莞莲花山帮助篡权,正好遇着闻香教和红封教狗咬狗。闻香教生力军加入战团,形势急转直下,李开疆和红封教等人便大呼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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