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大奚边境南都府一骑轻骑飞策而来，身后的尘土飘扬随风卷去。

“报——南疆加急密信一封。”

南都府都护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军，接到密信后深谙事关重大，一刻不敢停歇水陆交替，六日就把密信递进了京都。

大奚不比南疆四季如春，眼下刚过立春不久，天气依旧湿冷。

临安的春总是伴着绵绵不绝的细雨，带着草木泥腥，温软湿润，京都处处皆繁景，街上的店铺早早开了门，熙攘的人群在薄雨氤氲中行走，朴质的小摊边上升起袅袅白烟，一碗香油馄饨下进沸水之中翻滚起伏，香气携着人声嚷嚷，将人间烟火汇成了一幅红尘画卷。

众生百态被一堵宫墙阻隔，墙内墙外仿若两个世界，墙外热闹繁华，鲜活的人气带着尘世凡俗活的有滋有味，而墙内金碧辉煌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朽，死气沉匿在各个阴暗的角落，将人滋养成怪物。

太和殿中传出来瓷盏破碎的声音，随着一声怒不可遏的“放肆”，众臣皆跪大喊陛下息怒。

平帝怒然，一双剑眉紧紧纠结在一起，来回在殿中踱步：“狼子野心！真是狼子野心！”

“臣以为国库已经见底了，还望陛下以我大奚子民为重，驳回南疆所求。”开口的是御史大夫林中和。

当朝宰相许巍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尚书令瞧着宰相面色不虞，开口道：“臣倒觉得南疆已然是帝姬掌权，不如卖她一个面子，待她回朝后南疆和之前赔出去的礼不都是我大奚的？”

平帝侧眸看了他一眼，嗤鼻冷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林中和又道：“可是蔡大人有没有想过，帝姬回朝后，南疆王室是否会夺权？南疆归附尚是未知，下官以为不可向其低头，灭我大奚威风。”

蔡治听到他的话后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可帝姬回朝之事迫在眉睫，陛下圣旨都发了已然昭告天下，若南疆拿不到信上所求帝姬不回朝，岂非打了陛下的脸？视我大奚皇权为何物啊？”

林中和被他说的噎住了，一时间拿不出话语来回，只得悻悻闭嘴。

此方唱罢他登场，林中和不吱声了，他后头的国子祭酒温奉知说话了。

“臣赞同林大人说的话，南疆狼子野心，王室更是错综复杂，若帝姬回朝南疆王权落空，我等岂非竹篮打水？”

蔡治：“北戎皇室财富无数，动辄千百万的白银黄金，陛下大可应了南疆所求，至于西南五城十年税赋，咱们先允，等帝姬回朝再定。”

温奉知听后笑道：“这就不是出尔反尔打陛下的脸了？”

蔡治嘿了一声，起身指着他愠道：“好你个温祭酒！怎么回事啊？”

“行了行了，一天天就知道吵，吵半天也吵不出结果。”

平帝皱着眉，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们的辩论，踢了一脚脚边的碎茶盏，回到了首座上，指着许巍问道。

“许卿意下如何。”

许巍面色沉静缓缓开口：“臣认为，陛下该同意。”

平帝挑眉看着他，不语。

他继续道：“帝姬出嫁时八岁，臣记得我们的探子察觉到南疆王权变更是六年前，帝姬才十二岁，便已经把南疆稳稳捏在手里了，如今六年过去，臣确信南疆王室以无人能左右她了。”

听许巍讲完后，平帝原本深蹙的眉头纠得更紧了。

是啊，他原本以为南疆是死局，是缓兵之计，待他重整旗鼓后便要吞并，可谁知他最瞧不上的女儿替他把障碍扫平，白送他一个海晏河清富裕繁华的南疆，当真是意外之喜。

可他也隐隐担忧，这孩子当初遭受了许多苦难，还有她母妃……

平帝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挥了挥，让这群聒噪的大臣们退下。

众人会意，跪安。

许巍没有动。

平帝转眸看向他：“二十万银，她十日内要，派谁去？”

许巍脸上始终挂着风轻云淡的笑意：“镇北侯，陆野。”

平帝点了点头：“他人在西北，行军至西南都护府倒也差不多十日，就他了。”

“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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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皇都遍地金银。

陆野一身戎装未褪，整个人俊朗锋利，墨发束成了一个高马尾扬在身后，腰间别了一柄刀，那刀鞘玄黑泛着凛冽寒光，瞧着便是一把旷世好刀。

他站在北戎皇宫的大殿里，身后财宝无数，身前龙椅皇权，他目光幽沉看着那把龙椅不知在想什么。

“侯爷，上头来旨意了。”

他的副将陈平拿着一封加急信急匆匆跑来。

陆野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念。”

陈平拆开信，念了起来：“小陆啊近来可……”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信就被陆野一把抢了过来，屁股上顺便还被踹了一脚。

“滚出去。”陆野侧眸幽幽看了他一眼。

陈平十分识相的逃了出去。

等他走后，陆野才重新翻开信，刀鞘点着一个宝箱盖子一挑，盖子落下将宝物尘封，他坐在箱子上开始看信。

是许巍。

陆野扯了扯嘴角，许老头的信盖了皇印，难怪陈平会以为是上面来的。

信中写到，平帝要他清点出二十万银，送去南疆，再把停云帝姬安全送回大奚。

老家伙，一停也不让他停啊。

陆野唇边挂着哂笑，起身将身前碍事的金银珠宝踹开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