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撤退（1 / 2）

“法多，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希尔达对周遭环境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刚才出门时的惊骇也更多是因为所见与记忆产生了差异，毕竟更诡谲的景色她也曾见过。

只是她不理解，绿幕遮蔽下的诸多房屋明显是人类曾在此热闹生活过的证明，可如今那些人又去了哪里，这片土地为什么又被归还给了森林。

大步走在前方开路的法多听到后微微顿足，然后又继续踏步向前。

从他计划带希尔达和阿帕奇从这条道路前往天文台区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个问题，过于密集的林木，失去主人的房屋，再无人来访的街道，都明示着这片土地不寻常的故事。

而即使有意隐藏，在他的心底深处，也有一丝向阿帕奇求证的期待，这种期待让他一直在等待着希尔达的问题被提出。

一边回忆，一边组织思绪，他慢慢开始讲起十里香区的过往。

“在大概五年前，十里香区的苔青街道、橡树街以及第三大道里突然爆发出一种诡异的疫病，患病者在三天时间里便接连昏迷，发烧，胡言乱语，最后死亡。

“最开始，大家以为只是普通的流感，没有在意。但是在第一个发病者迅速死亡，感染人数迅速扩大到近十个街道时，人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可这个时候，西起马丁靴街道，北达苔青街道，东至橡树街，南抵巴尔塔路，在这个椭圆所圈定的区域内，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昏迷，发烧，精神失常，死亡。

“不安的恐惧在人群里酝酿发酵，可能够治愈病人的药物却迟迟不见产出。

“诺顿执政官第一时间获悉了这个消息，为了尽量挽救健康的人，避免更多的感染者出现，一场名为‘大撤退’的计划被执行。”

法多扒开眼前挡路的树枝，阳光透射进来，让他眯起了眼。

“十里香区边缘地带的居民首先被撤离，短短两天时间，最外围没有疫病爆发的居民全部被撤离至其它区，一条环状的间隔带迅速地被在此地建起。

“然后以这条环状隔离带为底线，人们不断向十里香区内部收缩排查，感染者被放弃并转移至中心区域，与死者或感染者有过接触的人则按照接触等级从内到外在三条环带里逐步隔离，严重者往里近，无恙者往外退。”

“没有爆发冲突吗？”阿帕奇突然插话问道。

法多回忆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有，为了家人和朋友，所有官员、医生，包括所有尚存意识的居民都无条件地服从了计划。”

短暂沉默后，他继续讲述：

“就这样，直到最后一个感染者死在十里香区，疫病被清除，十里香区也再没人居住了。

“这次灾难使得十里香区的所有街道级别以上的官员，所有在感染区内的医护人员，以及五分之一的普通居民死亡在此。

“而从疫病爆发，到疫病结束，我们都没能生产出治愈疾病的药物。

“十里香区成为了所有诺顿公民不愿提及的名字。

“就如同所有沉睡在此，又死在此的人们一样，令人哀伤的十里香区逐渐淡出所有人的视线，它的土地被重新归还给森林。”

随着他们逐步行进，绿色障碍逐步减少，远处已经隐约能看见干净的房屋与街道，法多指着远处模糊的影子说：

“直至近些时候，人们才重新逐步回来，不过，依旧是以环带的形式，从外到里，逐步前进。”

法多不算大的声音却在空荡的街道上如洪钟敲响，以他为中心，街道如同涟漪荡起般先是寂静，然后热闹，最后又回归到平静中去。

希尔达抬头望着逐渐静止的树叶，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底升起，让其不自禁地驻足在原地。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她发现法多和阿帕奇已经在前面走远了，她赶忙快步跟上。

看着走在前面的坚定身影，她打破平静，轻声问道：

“莱比特先生，你当时在哪里呢？”

希尔达看见法多的身躯微微颤抖，但他很快又回复了平静。

“我在鸾尾花区，也就是我真正的家里。”

“可我总感觉，你像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一样。

“你，知道的很详细。”

“……”

“……”

“因为我同样也有家人死在这场灾难里，看见新闻的我曾想回到这里，但是那时候十里香区已经被全面封锁了。

“我在封锁线那里搭了个帐篷，一边守着出来的人，一边找机会偷溜进去。

“但是等我最后找到时，已经晚了。”

希尔达静静地听着法多平淡的讲述，她突然想到她们从大门里出来时右侧倒塌的绿色坟地，以及一楼卧室那扇门上写有“卧室——老巴里在此居住”的褐色贴纸。

但她只是把猜测埋在心底，没有提出。

阿帕奇闻着附近的气味，回头看了看已经远远落在身后的绿色房屋后问：

“遗体呢？那些逝者的遗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