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暗眼（2 / 2）
可没成想暗眼智巫长缓缓睁开眼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被惊扰后的怒气。他耸拉的眼皮下垂，双眼瞅了半天才看清了面前是古亚与敖鞑。他反倒是一脸惊喜，咧开皱巴的嘴唇哈哈大笑，残缺不全的蜡黄牙齿也随之露了出来。
“敖……鞑……来啦……”智巫长满怀期待的缓缓说道，每一句话都像是用气息推出嗓子眼的。他比三年前巴格拉奥继任仪式上的看起来，要虚弱的多。
“来啦！”敖鞑嘴角上挑，眼神中透露着光芒。
古亚被这两人间的熟络程度所惊诧。敖鞑并非智巫会中的巫众，即使担任左爪尉，也不会和暗眼智巫长有过多的接触，怎么智巫长对他的到来却是如此期待。
“都过了好些年了……早已……厌烦了……这具枯朽的躯壳。上一次见敖鞑……敖鞑说不达目的……绝不回先祖之息……他们已经带回来了不少好消息，希望敖鞑这次带来的……依旧是啊，哈哈……哈哈……”暗眼笑着，慢慢从石椅上面撑起了身体，当他看到敖鞑身后的古亚时，突然更像来了精神，“古亚，也回来啦？”
“智巫长……烈火之神庇佑！”古亚将头埋的更深，双手抱胸俯身施礼。他才发现，自始至终，自己都低估了敖鞑的能量。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在智巫会中和暗眼智巫长有如此亲密的关系。那敖鞑之前有意的接近自己，难不成还是智巫长的授意？若真是这样，智巫长又何必高调褒赞巴特，这难道是故意在试探古亚吗？
暗眼似乎把他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他拿起靠在石椅旁边阴沉木拐杖，支撑着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了古亚的身边。佝偻卷曲的身体，几乎和半跪在地上的古亚差不多的高度，他在古亚耳边轻声道：“古亚还不明白敖鞑的身份……既然一起来了，就说明时机已经成熟……敖鞑除了是拉奥的左爪尉之外，其实，也算是智巫会的巫众之一……”
古亚一怔，整个后背都哆嗦了一下，他迟疑道，“古亚确实……不明白。古亚追随智巫长多年，从未听智巫长提起过……”
“这些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戈格拉奥死在了守卫之山，巴格拉奥继位；裂斑氏族悄悄执行移山计划数十年，却在今年才被敖鞑发现，并且他们已经在守卫之山里掘出了一个巨大坑道；斐多和巴特传递迁徙令和本卡拉的儿子鲁暮一起死在了嘶吼高地；裂斑氏族和赤睛氏族在河汘地开战，居然还有个多少年都没出现过的北陆智人参与其中……哈哈，每一件事情都记着呢……可不一定每一件事，都有时间和古亚谈起……对了，漏了一件……”暗眼说话的气息越来越连贯有力，和之前老态龙钟的状态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巴格拉奥伪造了一具尸体，连拉奥之石都不要了……敖鞑这是想来举行继任仪式的吧……哈……时间可不多了……古亚也要做好继承智巫长的准备……未来都将是古亚的……”
“有暗眼智巫长在……古亚和巫众依旧悉听智巫长的指引。”古亚已经听出暗眼的言下之意，心中却高兴不起来，他对智巫长曾经力捧巴特的行为，却更加疑惑。
“敖鞑……”智巫长转向敖鞑，问道，“拉奥之石在哪里？”
敖鞑微笑着从自己的腰间解下拉奥之石的系绳，双手呈递到暗眼的面前。
暗眼伸出枯柴般的左手接过拉奥之石，反复摩挲着，“在愚昧者的手中，这石头一文不值，什么都不是……而在强者手中，它就是力量，力量啊！”
古亚想起他们在来的路上，肋佤曾向他开玩笑说，暗眼智巫长都老成这样的，狂野血脉之力是不是还存在于他的体内都不知道了。而没有狂野血脉之力的虎人，可不配留在赤睛氏族。当时敖鞑立马警告肋佤，暗眼智巫长想要杀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看来敖鞑不仅仅是出于对智巫会的敬意，更是他对暗眼智巫长的了解。他战战兢兢的问道：“智巫长知道巴格拉奥还没有死吗？”
“他没有死，那是最好……他还能当拉奥当好多好多年，但也可能很快就不是拉奥了，那又怎么样呢？拉奥是谁，并不那么重要，是吧？对于智巫会来说，谁是拉奥其实都一样。区别就在于，哪一位拉奥能够给虎邦带来力量的延续。”暗眼拍了拍敖鞑的肩膀，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北陆智人的事情，敖鞑没能处理好。下一步还得请智巫长定夺。”敖鞑收起了狡黠的微笑，言语中难得的透露出一种自责。
“其实早就应该猜到了，这三年都是这个智人在操纵着巴格拉奥……”暗眼踱着步子回到石椅上，“听信一个北陆人对南境虎邦的安排……不能让他们打乱不灭氏族的大业，敖鞑……”
暗眼虽然把重音放在了呼唤敖鞑的名字上，但“不灭氏族”几个字，令古亚的背脊发凉，这又是怎样的一个宏大的计划？
“敖鞑安排了忘士对智人的搜捕，可巴格拉奥骗过了敖鞑。巴格拉奥的坠崖只是个意外，但所幸他没有死，还将拉奥之石奉送给了智巫长……一切都是烈火之神最好的安排。”
“智巫长！古亚并不明白这其中奥义，还请智巫长指点。”古亚再也受不了听着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话了。他鼓起勇气打断了敖鞑，向暗眼发问道。
“丢弃拉奥之石的人，可不配称之为拉奥。巴格的躯壳将与死亡无所区别，他的灵魂只配得到放逐。永远的被先祖与烈火之神诅咒……”暗眼智巫长双手扶着阴沉木手杖，用力的在地面上敲了敲，“敖鞑！快去准备智巫长的继任仪式，在巴格拉奥到达先祖之息前……古亚将成为新的智巫长！不！新的……‘暗眼’……”
说罢，敖鞑和暗眼轻声的笑声回荡在洞室之内，而古亚的双眼中，只看到无尽与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