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赤麂(1 / 2)
何佩如买了些胭脂水粉,又去燕裁缝那儿取了前段时间定做的旗袍,回到将军澳已至下午两三点,跟着回来的还有几位太太,说是一起打牌——外头兵荒马乱的,去哪儿都不方便,唯一的消遣也就是打牌打麻将。
傅琢没去掺和,lucky牵回来了,柏叔还给它上好了马鞍,她凑在跟前左看右看,欢喜的不得了,就差冲上去猛亲了。
柏叔往新搭的马棚里铺着草料,边说:“…快溜到了大屿山那边,这畜生也是野得很…你猜我碰见了谁?”
朗婶环着胳膊:“你就少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柏叔:“方警长。”
朗婶:“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
柏叔看了眼在马棚前围绕着小马贴贴的少女,压低点儿嗓音说:“广东交界那一带发生了一起命案,一家三口都死了,说是死得很惨。怕案犯流窜进香港,就过去瞅两眼意思意思呗。”
一番话听完,朗婶脸色变凝重。
她看向傅琢。
傅琢刚好对上她目光,喊道:“姨嬷,我想骑lucky出去。”
朗婶忙说:“才刚回来,草都没吃几垛,你要累垮人家?这会儿天也太热,容易中暑,等傍晚凉快点再骑。”
傅琢张唇,朗婶便道:“听话。”
傅琢:“…好吧。”
打发了少女回屋,朗婶这才转身,面向柏叔的脸色重新变肃穆。
傅琢走进客厅上了二楼,元宝热锅蚂蚁似的在紧闭的棋牌室门前团团转,见到她就像见到救星,抓住她道:“阿琢,太太要的奶提饼送错了,送去了…”
她满脸苦瓜相地看向了右侧的檀香木门。
太太们都在左侧的棋牌室里打麻将,男人们则在右边的茶室里喝茶抽烟聊战争和政治,彼此都嫌弃对方吵闹聒噪庸俗,遂坐了两个房间泾渭分明。
太太们还好,顶多尖酸苛刻些,但茶室里那些男人…
位高权重又…不,单单是“男人”这个词就够可怕的了。
傅琢问:“喜姐儿呢?”
元宝嘀咕道:“可不能让她去,那丫头片子心比天高,惹出事朗婶又该骂不守规矩了…”
傅琢明白了:“我帮你拿。”
旋即推门而入。
烟味缭绕,午后的光从阳台弥漫进来。
果盘上的葡萄颗粒圆润,挂着水珠,银色冰桶里插着支起泡酒,锤纹洋酒杯随意摆放,醇香液体轻漾,高高在上的笑谈与雪茄的香味糅杂。
奢靡,腐朽。
傅琢一眼就看到了傅庭深。
混在那么多西装笔挺道貌岸然的男人里仍然出众独绝,他靠坐着,用镊子夹起一颗翠绿的橄榄坠入酒里,滴答一声。
她脚步悄悄,像羔羊不经意闯入猎场,因群狼四伏而小心谨慎,又在那谨慎中学习着狩猎之道。
绕过承重的厅柱,目光就顺着斜睨的眼尾落到他跷起的二郎腿上,再是持杯的指骨,修长,分明。
因为喝酒的动作,他双眸与玻璃杯壁的纹路相映衬,流着光。
傅庭深轻咽了下喉结,望向她的眸底噙笑。
那盘奶提饼就在他右手边的茶几上,傅琢踩着地面的光线走过去,纤白的腕刚伸出去便被握住。
“你要把它端到哪里去?”
“太太们想吃。”
手松开,纤白的腕又从中溜走,皮肤沿着骨线轻碰,像阵柔软的风。
指尖末端被不着痕迹地捏了下,傅琢看向他,他一笑:“颜色很漂亮。”
那是种很难形容的挑逗,带有欲望,又不确定是何种欲望,不逾矩,偏生又满是汹涌的暗流。
傅琢始终无法定义他的身份。
到底是三叔,还是…
“阿琢,俞伯伯送你的生日礼物还喜欢吗?”俞思远的父亲俞景朝问道。
男人们刚才还在商讨着过几天去哪儿打猎游玩,闻言纷纷看过去,才注意到这只闯入的小绵羊:“有港督大人送的冠军马,你那点东西算的了什么?”
“阿琢会骑马吗?”
傅琢应道:“我会骑马。”
俞景朝打趣说:“还会弹钢琴,写书法呢,仿得一手好赝品,暑假期末考试我女儿撺掇她在成绩单上仿我的签名,我自个儿都没认出来,差点以为自己老糊涂了签过了,16分,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