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鞋子(2 / 2)
“…奇怪,怎么还没来?”俞思远瞧了眼墙上的黄铜挂钟,问道:“你看到阿晟了没?”
杜晟是俞思远的小男友。
傅琢摇摇头,不动声色地绕开摩肩接踵的人群,刚拐进昏暗的厅外廊就冒出个发型飘逸的男生,男生左手插兜,递上精致的铂纹礼盒:“阿琢,生日快乐。”
傅琢莞唇:“谢谢。”
嗓音清甜,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颊畔还有两颗小酒窝,醉人而不自知。
杜晟勾起抹痞笑。
“噢,对了,小远在找你。”
傅琢说完,接过礼盒继续朝宴厅对面走。礼盒包装纸和珠光条带三两下撕开,啪嗒一声,黑丝绒上躺着枚晶蓝的蝴蝶簪。
目光豪无波澜,抬手就想丢进垃圾篓,指腹却因轻划过锐利的簪尖而停顿。
她睫羽微垂,捏着蝴蝶簪随意别在了黛青色的花髻上。
透过一扇又一扇镂空的花窗,余光里那道身影跟着同步穿梭。
宴厅中央觥筹交错,脂粉与酒香环绕,新派与守旧共舞,夏日夜晚的闷热带来微醺,仿佛一场奢靡而腐朽的繁华梦。
目光掠过数个或饱满或熨帖的胸脯,数个或袒露或漆黑的背脊,忽明忽灭中无声重叠、汇聚。
似乎彼此都是彼此的猎物,试探,诱引,像蜘蛛丝一样浮动牵连。
音乐伶仃轻巧,像空旷里钢琴键一格一格地跳跃,循序渐进地推向暗秘的高潮。
步伐越迈越大,那种被追捕的感觉也越发浓重,傅琢控制不住惊慌,像羚羊撞上狮狼。
她穿进过厅,木质楼梯蜿蜒而上,曲线优美,身后脚步落地无声,却像密集的鼓点那样轻拍着她心房。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上了二楼四处逡巡——
“啊…快到了…”
某间棋牌室内传来露骨的呻/吟。
傅琢皱起眉,跑到阳台翻身而下。
皮鞋底部有些滑,踩不稳,她干脆蹬掉了鞋子,赤脚踮着墙外管道轻松落地,刚一转身,正面迎来一股阴冷的气息。
傅琢倔强地没有后退,任凭气息湮没。
第三次,近在咫尺,他皮肤苍白,像溺毙的人,像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数年。
对视过一阵,傅庭深低声笑问:“为什么见了我就要跑?”
“我不记得你,我不认识你。”
“噢…阿琢。”傅庭深叹息。
“你母亲也叫这个名字。”
“是妈妈的乳名。”傅琢逐字逐句地问:“你为什么回来?”
“和家人重聚也不行么?”
“还是…你不欢迎我?”
傅庭深逼近一步,傅琢就后退一步,他魔障似的念:“…阿琢。”
傅琢很缓慢地说:“你不应该那么叫她。”
她说完套上鞋就跑,没几步腰肢被一双大手的虎口攥住,腾空,傅琢双脚都离地几公分,那股神秘阴冷的气息从身后包裹而来,致使她像陷进一朵潮湿的云。
傅庭深在她耳边呼吸,以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方式,他低声道:“不要鞋子,阿琢,就这样奔跑吧,就像现在这样。”
傅琢脚趾渐渐蜷缩,被褪去小皮鞋后露出紧绷状态的全貌,那只手冷气似的游走过足底,她闻到泥土的清香和动物身上的味道。
她挣开他的禁锢跳了下来,踏着坚硬的地表时有股熟悉的亲切。傅琢望着他一步步倒退,最终像头受惊的麋鹿那样,转身在隐绰的夜色里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