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妊公之死（1 / 2）
妊端是在视察落月城北营卫之后的返程途中，被刺杀的。
当胯下的老马突然受惊前腿腾空而起的时候，妊端一如既往地双足发力至双腿，并拉紧缰绳试图将胯下之马重新控制，这才发现他真的老了，虽然那些动作和姿势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惜猛然之间根本发不上力，一下子便从马背上摔下来。老头儿就势打了个骨碌，撞进了街边的人堆里，顿时人仰马翻一阵混乱。好在只是右边的肩膀有一些疼痛，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看起来似乎仍然老当益壮。
就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一个看似醉醺醺的家伙突然拔剑朝他刺了过来。一瞬间，妊端明白了那场恍恍惚惚的梦魇，正是亡魂对他的召唤。
“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结果，破局还需局中人，弦断了箭自然就落了……或许吧。”当最后的一抹灯火在妊端的眼里面消融的时候，他欣欣然释怀一笑。
“王上……下面的人来报，说……说妊公死了，被人刺死在月神大街上……”老侍郎戍韦几乎浑身发软地跪在地上。
虞启望着门外漆黑的夜色，一时间沉默无语，只闻得风声萧瑟。
过了一会儿他沉声说道：“朕知道了，你先去做事，一会儿到闻月阁，该召集哪些人你是知道的。”
“奴才……这就去办。”戍韦几乎要哭出来了，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难道果真如姜谷子所言，灭顶之灾终要降落在临月大地上吗。
“是你做的吗？”虞启盯着乌召兰。
“估计是……”乌召芝在旁边竟吃吃吃笑起来。
虞启扭头瞪了一眼，乌召芝一撇嘴说道：“王上瞪我喽，我去洗屁屁喽。”
话说完她蹬蹬蹬便跑开了。
“王上……”乌召兰神色坚定地说道，“我是不喜欢他们妊氏，但不是我做的。”
虞启不置可否地伸手摸了摸乌召兰的脸：“好，我的好王后。”
戌时一刻天已经黑了下来。听到这个消息的太子贤，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和老师符先生简单交谈了几句之后，便急匆匆赶往闻月阁，一路上神情一度恍恍惚惚。
上军将卫盘、上军将卫原、中军将単余，少军将赵邴卓、大史颜尤、少府令罗子真、中府令颜奎、大司农黄伯阳等人都已经到了，大尉虞光和司正田文忠，以及三王子虞桓前后脚进了闻月阁。
这座临月王处理奏章和政务的书房，此刻灯火通明。临月王虞启闭着眼斜靠在坐榻上，脸色难看至极。老宦官戍韦侧立在旁，表情十分难过。
“虞庄呢？”老临月王问。
戍韦忙答道：“传召了王上，额……二王子不在府中，已派人去找了。”
“人到齐了，妊夫左把你刚刚讲过的，再讲一遍。”临月王冷然说道。
跪在地上的侍卫长妊夫左，抬起头来两眼通红哽咽着说道：“酉时五刻左右，在望月大街上马突然惊了，妊公没有坐稳摔了下来，撞到了一名醉酒的剑客，没想到这个恶徒，二话不说，竟一剑刺死了妊公……”
虽然已经知道了妊端被人杀死在了大街上，但此时听来，众人仍然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妊公啊，你……你怎么突然就走了。”田文忠的这一声长嚎，众人才明白过来，这位功勋老臣的的确确已经溘然而去。
“那杂种呢，一定要千刀万剐了他。”虞光愤怒地说道。
“那恶徒已经死了。”这位侍卫长哭啞着嗓子说道。
“死了……”
“事发突然，侍卫们一阵乱刀就把那恶徒给砍死了。”妊夫左哭哑哑地说道。
“瞧瞧吧，这就是孤的临月国，这就是孤的王都，孤的股肱之臣竟然当街被人杀了，大逆不道，罪无可赦。”
“臣失职。”太子贤带头跪下来，众人都跟着跪了。
“昨日晌午，孤王和妊公还曾对弈闲聊，妊公说他老了，想回家抱孙子了……”临月王哐哐哐咳嗽起来，老宦官戍韦慌着为他捶背。
“身体要紧啊王上。”
临月王虞启拨开戍韦的手，闭目而坐。整个闻月阁陷入可怕的死寂之中，气氛压抑，几乎让老宦官戍韦喘不上气来。
戍韦点了点下巴，朝卫原打个眼色。卫原一摆手，两个全副盔甲的宫卫咣啷啷从门外进来，架起侍卫长妊夫左拖了出去。
虞启一口气喝了戍韦端上来的顺气汤，压抑的气氛有了一丝缓和，老戍韦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湿寒的空气，预示着霜降节气的即将到来，而寒冷的冬天也将如期而至。
“妊公身后呢，怎么安排的？”
“回王上，落停在妊公府上，少尉妊胥介在处理，胥仁将军已派人通知了，待四方安排妥当，回妊城封邑安葬。”话说完，戍韦难过地拭了一下眼角。
临月王站起来踱步沉吟：“明日孤于朝堂为妊公举哀，追谥开国公，其子上军将将军妊胥仁袭妊公爵，子妊宣举止得体，有贤良之才，封子爵，少尉妊胥仁军务调配迅速得当，晋封侯爵。”临月王说道。
“罪臣今日当值罪不可赦，愿以死谢罪。”赵炳卓沙哑着嗓子，脸色苍白。
“臣単余统领城守自当同罪，请王上治罪。”単余也紧跟着说道。
“王上，这件事很蹊跷。”虞光突然说道。
虞桓跟着说道：“是的父王，这里面有文章。”
“都起来说。”临月王说道。
起身之后，虞桓首先说道：“妊公和父王沙场上几乎征战了一辈子，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怎么会轻易丧身于一个恶徒之手，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随从侍卫。”
大史颜尤出声附和：“王上，桓王子说的臣下十分认同。”
临月王看向虞光。
“王上，那匹马可是跟随妊公多年的老马，怎么会无故受惊，而且那恶徒的身份也有端倪，据说是一个民间门派红月会的人，前后种种不得不让人怀疑，这非是一场意外。”虞光垂着眼睛，躬身说道。
“红月会……这消息从何而来？”虞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