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听到院长回答我一度感觉自己生活在梦里。六百万的赎身费,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值钱了?
聘任合同上确实有离职赔偿这一条,但是从来没有认真执行过过。
之前每次有人离职都是先请本科室同事们搓一顿,酒桌上再罚酒三杯大家就啥也不说了。人虽然要走了,但我们的情谊永远都在,没听说过趁这机会真去讹人家一笔钱的。
但是赎身费这种新鲜事儿偏偏就被我摊上了,我还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晚上我约老四出来撸串儿。老四是我们宿舍的“智多星”,兴许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脚下的大绿棒子下去半箱的时候,老四跟我提起一件事儿:昨天他路过院长办公室门口时听到里面正在打电话,院长正一句一个“师父您放心”。
“按照当时那毕恭毕敬的态度判断,这电话八成是你爷爷打来的,说的肯定就是你这事儿。你可别忘了,咱们院长正经算是你爷爷的嫡传弟子啊。”
听完这几句分析,我的脑袋瞬间清醒,心却比桌上的冰镇啤酒还要凉。
我根本就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爷爷对我的人生规划横加干涉了,我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他老人家为什么总是跟挣钱的事儿过不去。
爷爷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做饭洗衣、辅导功课,把我一步步培养成人。
听说爷爷曾当过教授,支援过边疆,还曾当过大领导。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很崇拜爷爷,我也以爷爷为骄傲。
可是回想这些年,爷爷却一直在坑我。
当年他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替我把高考志愿给交了,害得我以全省前二百名的成绩却只上了省内的一所医学院。
当年学校扣下我的派遣证让我去不成广州,八成也是爷爷打电话关照的吧。如果我当年跟着女友一起去了广州,如今孩子都该上小学了吧。
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我一直被爷爷管教的像个小学生。就连收了老乡送的一篮子土鸡蛋,回家也要被骂成狗。
再加上这一次,我算想明白了,爷爷断送我的好事儿从来都毫不留情。我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夜深了,我一个人闷闷不乐来到河边,老四一直跟着我。我坐在河边发呆,老四摸到几片石头无聊的打着水漂。
河面跳起几朵涟漪后又迅速的恢复平静,毫无希望的平静,死一样的平静。
爷爷像如来佛祖一般法力无边,我是无论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他老人家的手掌心了。而老大给我开出的百万年薪,最终只能是一圈可笑的水漂罢了。
我拨通了米倩的电话,告诉她我同意参加“复明快车”。
米倩的态度依然傲慢:“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神经病啊!”
初春的清晨,高原还在沉睡。白茫茫的雾霭笼罩着高耸的雪山,胡杨林里清澈的河水蜿蜒着伸向远方。在群山的簇拥下,我们的车队向着纳布逶迤而行。
在家里跟爷爷互相瞅着不痛快,参加复明快车,就当出来旅游了。
临出发前米倩被任命为组长,我是副组长,不过她对我的态度依然很微妙。
先是嫌我精神萎靡、工作懒散;后来又说我少爷坯子、自以为是;到最后连我说话都不想听,说是听不惯我“何不食肉糜”那味儿。
整个团队里除了我之外,其他二十多号人都跟米倩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所以我就混得挺惨。
每次病例讨论的时候,只要我张嘴说话就会有人跳出来针对我。我想学诸葛亮舌战群儒,可是结果总是像落水狗般引来一顿“群殴”。
当然,好事儿也有——上级给我们配的装备是真不赖。
我们车队最后面的那两台车,外面看着像房车,里面却是拥有完整手术设备的标准手术间。之前说的“上门手术”那是一点儿都不带夸张的。
我会把沿途的风景拍成照片发给爷爷,每次看完爷爷总会唠叨个没完:
现在的路真好啊,当年我去的时候一路上颠簸的厉害,记不清有多少次我的脑袋直接撞到车顶上。几乎每天都能碰上一头包啊……
纳布地区平均海拔445米以上。每年九月结冰,到来年三四月才开始融化,最低气温可达零下三十几度,你们要多备些棉衣……
牧民们大多数听不懂汉语,你要学会“汉话”加“藏话”再加“比划”,沟通的时候要有耐心,要用心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