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与不良少女(前篇)(1 / 2)
手中的黑色签字笔在指缝间来回旋转,流畅且毫无间断的动作彰显其人娴熟的技术。宁思淳左手肘抵着整洁的棕褐色木制桌面,五指挠着燥热的头顶,黑亮的眼眸子死死地盯着挤满墨黑字迹的仅一分米近的白底题卷,显然像极了在绞尽脑汁解题的焦虑学生。密室般紧闭的简洁小书房仍然挡不住隔壁客厅的吵闹声——欢呼、玩乐、嬉笑、大叫等等不一而足的欢愉声充斥着这个原本宁静的小房间。
宁思淳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卡住指间飞旋的笔,把它狠狠地压在了桌面上。他决定在卷子的最后一题留白。
宁思淳垂下左手,把身体倚在背椅上,接着忿忿不平地长吐了口浊气,似乎这样能使郁闷的心口舒畅下来。本来宁思淳是要在难得的春节清晨时分用功学习的,奈何亲朋好友早早携了礼品来拜年,原先清静的舒适家居小屋瞬间涂绘了喜庆的火红色和热闹的宴席图,变得红红火火和吵吵嚷嚷起来。尽管父母对亲友的热情不厌其烦,但是宁思淳可容忍不了在高三备考的关键时期遭受一点一丝的打扰。
“果然过春节在家学习什么的真是一种奢望啊。”宁思淳无奈地仰望空白的天花板独自感慨,他现在一丁点的学习思绪都没有。
“欸!”宁思淳忽地灵光一闪,一下子便想到了对策。他用中指顶了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接着迅速收拾好教辅书和题卷,一口气把它们全塞进一旁的背包。宁思淳背上背包出了书房,跟父母和亲友打了声招呼便推门而出。
在家无法静心复习就跑回班上好了,只要跟班主任打个招呼,相信看在我全校第一的成绩,班主任会十分乐意帮我这个小忙的。
宁思淳思忖好言辞便愉快地掏出手机准备拨通班主任的电话,突然一条群发的信息在手机窗口弹出,那是鹿小灵在高三十六班班群里刚发的,上面写着:“过春节啰!有人要跟我结伴去新开张的动漫城游玩吗?我请客哦!”
宁思淳认真盯着鹿小灵继续发的消息,发现他约定的集合地点居然是学校大门口,而约定的时间在十点。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如果快一点赶到学校的话,宁思淳完全可以先自习两小时后再去赴鹿小灵的邀请。学习固然重要,但恰当的放松休息对持续的高质量学习有很大的帮助,而一年一度的春节可是合适的学生减压时期,高三学子应当给自己小小地放放压。
做好了打算之后,宁思淳决定回复鹿小灵的邀请,但突如其来的一条新信息让宁思淳立马改了主意。
那是一位名叫老板的人发来的,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却充满了不可违抗的威严:“开始工作!”
另一边,城市某处高档社区的住宅楼群中,一栋地处风景最优的高楼单元房内,名为缪婷婷的少女正单手握着手机,不停地用拇指左右上下滑动光屏,百无聊赖地快速浏览着各色不咸不淡的朋友圈,内容清一色都是以春节为主题的。四周很暗,唯有液晶屏散发的刺眼光线照明着缪婷婷僵硬无神的白皙面容,她润圆的双眼恍如被牢牢囚住了,即使在明亮的手机光屏照射下也显得空洞暗淡。
今天是春节的第一天,家中一如往年没有添置一丝喜悦的红色。父亲是个商人,旗下公司拥有十几家,海内外都有业务,经常在各个城市飞来飞去,所以过节工作是家常便饭,加之父亲一辈没有兄弟姐妹,缪婷婷又是单亲家庭,因此也不会有亲戚朋友上门拜年。家境虽富裕,冷冷清清却是常态,这是缪婷婷家庭生活的真实写照。
忽然班群上的一条消息引起了缪婷婷的注意。那是鹿小灵同学群发的邀请函,说要与班上的同学结伴去学校附近新开张的动漫城玩。
“同学们一起……”缪婷婷瞧着几位同意的同学发的讯息,心里有些意动,但她迟迟没有在班群里发言。她犹豫了好久,想着要不要约人去酒吧嗨一下。
缪婷婷立刻翻了一下手机里的联系人,却又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是学校里的不良少女,跟学习之类的一切都不沾边,不仅成绩垫底,而且还经常迟到早退,在学校里总是孑然一身,认识的都是一些社会上玩乐的酒肉朋友。习惯了跟那些打扮妩媚且不三不四的女性在外疯狂玩乐,现在盯着她们的手机号码反而觉得索然无味。对她们来说,缪婷婷永远只是一张不需要密码的信用卡,所以她们才乐于与缪婷婷交朋友。想到这里,缪婷婷内心仅剩的兴奋顷刻荡然无存,空旷的心被忧郁和落寞填满。
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缪婷婷失神地盯着手机上那条邀请消息,不由自主地轻轻呢喃:“真羡慕呢……”
“有鹿小灵在的地方应该不缺热闹吧!”她不经意地猜想,回忆起了班上同学们的日常趣事。缪婷婷尽管疏于学习,但是对于同学们的近况可是十分上心的,她经常刷朋友圈就是为了了解班上同学的情况。
犹记得在学校官网和班上同学分享的校庆晚会视频中,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鹿小灵竟然严肃庄重地在舞台上勇敢表白心仪的女孩。被表白的班长想必很幸福呢,后面被学生会的成员上台阻挠的场面也是让人哭笑不得呢。
如果自己也是同学们的一份子,我会不会在学校找到属于自己的青春呢?缪婷婷想起了校园,思念起了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十六班。她忽然展颜一笑,涌起了返校看看的念头。于是她换好了衣服,对着客厅角落高高的白色木架上摆放的相框开怀一笑,原本死灰般的眼睛瞬时散发着眷恋和深情的光芒。
“妈妈,我出门啦!”
吱呀!寂静的客厅回响着关门的声音。
学校远离闹市区,被四条相互交叠的宽阔机动车道围堵成方形,它仿佛是一处隔离世俗的清修之地,四处逸散着清宁静谧的气息。校区的部分围墙由铁棍和铁丝圈结合成的护栏充当,透过铁栏的间隙能清晰地观望校内的风光。铁栏外紧挨着的是细长的绿化带,小灌木和乔木交叉比邻。
宁思淳背着背包慢悠悠地漫步在绿化带边上,周边的植被为了响应春节的号召,纷纷在纤细的枝头系上红丝带,高大整齐的乔木还特意打扮了一下,在头顶两侧挂了成双的火红小灯笼充作耳坠,宛如一个个高挑的军装女兵在喜迎春节的到来。由于是校园区段,附近少有车辆往来,却也不乏喜气洋洋的氛围,沿途欣赏绿色和红色构建的南方气候独有的城市风景,肆意体味那宁静温和的清新空气,不免让宁思淳心旷神怡。
绕过转角处,一个突兀的俏丽身影闯进了宁思淳的眼睛——缪婷婷套着纯灰的连帽衫蹲伏在靠近铁栏的乔木树杈上。她立的位置很高,离地目视距离估计有三米,黑色的收腿紧身裤勾勒出她性感绷弹的大腿轮廓,染成金黄色的发丝如水流倾倒般柔顺紧密,斜长的刘海覆盖下的那双迷恋的眼睛闪亮地凝视着铁栏内的校园。她微微翘起红唇,充满渴望的微笑散发着热烈和时尚的美,毫无粉饰的光泽脸蛋展现了她直爽奔放的气质,这是缪婷婷此刻在宁思淳眼里的全部印象。
班上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女,在校无实质性的朋友,还经常无故缺课早退,甚至有一段时间长期不上学,对外谎称身体羸弱,从小患有先天性疾病而骗取了老师同学的相信和理解,是位不折不扣的我行我素女生,偏向孤立独行的类型。宁思淳顶了顶眼镜,整理了一下思绪便走近缪婷婷所在的树底。
缪婷婷正在调整呼吸,似在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她察觉到了宁思淳的出现,即将起步的动作立刻收敛起来。她一言不发,冷漠的目光时刻注视前方,眼角的余光却落在宁思淳身上,仿佛在等待他离开。宁思淳则昂首直立,同样不言不语。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缪婷婷,镜片由于反光而呈一片白色,缪婷婷根本看不清这家伙的眼球放在哪里。
等了好一阵子,缪婷婷终于不耐烦地赶人:“干嘛盯着我看?没事麻烦走开好吗?”
宁思淳依旧盯着她不放,接着一本正经地说:“你裤裆裂开了。”
缪婷婷一听,慌张之中下意识就扯着衣摆往下遮掩,当她碰到自己的裤裆时,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旋即羞恼地瞪着底下面不改色的宁思淳,脸颊感到火辣辣的。
“你消遣我?!”缪婷婷双手撑着树杈纵跃而下,羞愤地冲到宁思淳面前,不由分说就抓起他的衣襟喊:“说!你是不是皮痒了要老娘来给你挠挠?信不信我踢到你半身不遂!”
“哇!有美女投送怀抱要和我亲密接触,好开心!”宁思淳一副无赖的模样伸展双臂,作势要抱上去,缪婷婷嫌恶地一把推开了他,又不放心地后退了几步。
“下流!无耻!你这个道德败类真是辱没了学霸这个词!亏你还是年级第一呢,想不到竟如此斯文扫地。”缪婷婷毫不留情地责骂,骂完又补充道,“别再让我看见你,有多远滚多远!”
“诶?!你居然知道我是本校年级第一的记录保持者!”宁思淳惊讶地问,“你是我粉丝吗?或者说,我们认识?”
本来缪婷婷对宁思淳的无礼行为是可以选择容忍的,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和同学闹矛盾的人,毕竟只要把宁思淳的行为当成劣质的恶作剧就可以不理不睬地离开了,不过缪婷婷可没大度到可以一笑置之。但是听到宁思淳刚说完的话,一股无名之火立马腾上了缪婷婷的心头。她攥紧了拳头,喷火般的眼睛直直瞪着宁思淳,仿佛就要按捺不住狮子般的怒火而扑上去胡乱大打一通。
宁思淳无视她的怒火,转而温和一笑:“嘛……既然认识我,说明你也是这学校的学生啰。是同级生还是小学妹呢?不管了,反正都是学生。但是同为学生,我要声明两点。第一,我不下流无耻。第二,我是正经的学霸。另外,你蹲在树上干什么呢?蹲点搞伏击?还是说……”宁思淳目测了一眼铁栏与树杈的高度差和距离,“想要偷偷潜入学校?”
缪婷婷如同被揪出了尾巴的小狐狸,露出来害怕和紧张的神情。她支支吾吾地尝试辩解:“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那种想法!你不可以诽谤我!”
“唉,原来你不想进学校啊。还以为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同学跟我一起回学校里学习呢。毕竟大春节的不待在家里招呼亲朋好友,这样的适龄学生一定会想到回校学习以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学业成绩。”宁思淳感慨一番后,接着说,“看来今天只有我独自返校了!”
缪婷婷愣了愣神,睁大眼睛盯着他好一会儿,不可思议地问:“你有办法进学校?”
“当然!”宁思淳自信地说,“我可是有学校大门通行证的学霸啊,给班主任打个电话,顺便给他拜一下年,相信他会答应我给门管打个电话,然后放我进去。”
“真的?”
宁思淳笑着说:“千真万确。所以,要一起吗?一起大大方方地从正门回校?”
缪婷婷审视了宁思淳几眼,然后将信将疑地掉头朝正门的方向而去。
“走吧。”她头也不回地喊,“快带我进去。”
“得咧!”
宁思淳快步跟了上去,与缪婷婷并肩而行,却被她又一次嫌恶地拉开了距离。
缪婷婷怎么也猜不到自己竟这么堂而皇之就进了校门,只凭借宁思淳向门口值班的保安打了声招呼就被放行了。远远目睹了他与保安轻松攀谈的全过程,缪婷婷不由地对宁思淳的交际能力另眼相看,而且心生羡慕。
宁思淳微笑着向保安老大爷交代了几句话,然后与他挥手告别。他望了一眼站在前面空地的缪婷婷,接着一边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地敲按光屏,一边慢吞吞地朝她走来。
“想必是关系密切的朋友发消息来了。”缪婷婷心里如此笃定地猜想,向宁思淳投去了忧郁羡慕的目光。
觉察到缪婷婷投来的异样眼光,宁思淳迅速发完信息的同时把手机塞回兜里,他挺起胸膛,脸上彰显着自豪的微笑,说:“如何?进出学校只是本学霸一句话的事情。”
“臭美。”缪婷婷扔下他不管,转身快步离去。
“喂喂,你去哪呀?不跟我一起回班上吗?”宁思淳急急追上去问。
“谁要跟你回班上去,我有说过要回班里吗?”
“大春节的跑回学校不学习,你想干啥?来一趟校园春游?”
“对。我只是一时兴起才想回校看看,权当郊游。”
“这样啊……”宁思淳忽然驻足,“那我先回班上自习,就不打扰你游玩了。如果累了可以回自己的班坐坐,或者自习一会儿,实在是无聊透顶了,想找个人说说话,可以来十六班找我,我可以陪你消磨一下时间,前提是我自习完毕。那么再见。”说完,宁思淳掉头就走。
这么简单就走了!曾几何时还死皮赖脸地耍流氓的家伙,现在竟然说走就走。缪婷婷一脸愕然地盯着宁思淳渐渐缩小的背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内心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挣扎,在她抬起手想要叫住宁思淳陪她四处走走的时候,宁思淳突然说话了,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
“哦,对了。我大概十点的时候就回去,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与你何干?”缪婷婷迅速放下手臂,目光瞥向了一边,生怕他突然回头看她。她回答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嗓音。
“也没什么干系,只是出入校门有我在身边会比较方便很多。”宁思淳回头咧嘴微笑,“毕竟门口值班的老大爷有些健忘,说不定会盘问你是如何进入学校的,再把进校的理由等等问清个来龙去脉,最后来一通说教才把你放出去。”
缪婷婷咬牙切齿地瞪着宁思淳好一阵子,尖声随口胡扯:“十点!”
“哦,真是太棒了!居然跟我一样。我们真是有缘呢,连回去都要做个伴。”宁思淳背朝着她挥了挥手,边走边喊,“想我记得随时去十六班找我。再见啰。”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缪婷婷气愤地用力跺了跺脚,心里暗骂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她郁闷地转身直朝一个方向走,不理会脚底的道路究竟通向何处。对于缪婷婷来说,好不容易能有个可以陪她说说话的人,现在她又孑然一人了。她心情落寞地继续往前走。
被糟糕烦闷的情绪牵着瞎转悠,缪婷婷后知后觉地走到了园林区,那是位于教学楼和办公楼之间的一个绿化区域,类似小花园的存在。冬季的精灵仍旧徘徊在遥远的北方大陆,它们只要一日不离去,严寒将一如既往地波及南方大地。幸运的是,南方土地算是寒冬里的温床,植被在这里一如往常地茁壮生长。缪婷婷仿佛走进了自家的后花园,迈着轻轻的步子穿梭在花花绿绿之间。
空气湿冷,早晨的朝阳艰难地从积厚的雾层中崭露半个头角,撒下微弱的缕缕光丝。小道边的矮树丛沾满豆大的露珠,细嫩的叶片宛如小巧的手掌捧着晶莹的珍珠,花圃里斑驳陆离的袅袅倩影许是在园丁悉心照料下才能长得如此娇媚百态,或红或紫的花瓣如同新生婴儿的脸蛋,煞是惹人怜爱。园林中央,几棵褐色的常绿乔木傲然挺立,茂密的枝条相互交织,形成一顶绿油油的大伞,好像整个园林都荫蔽在它们发达的枝叶下。此时虽是二月初,寒冬的余风还未消停,小小的园林却恍若置于春天的怀抱里,处处无不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样子。
乔木环绕的中间是个小亭子,平日上学是男女恋人幽会的绝佳场所,偶尔也是一群小女生互相嬉戏和倾诉彼此小秘密的基地,尽管校方建设它旨在美化校园风景和提供学生散心休息的场地,但是大部分的学生仍是将它变成了爱情和友情的圣神约会地点。
缪婷婷嗅着清新的空气进入小亭,内心积郁的坏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她很喜欢这里,经常跑到这里来散心,只不过是在逃课的时候一个人。
缪婷婷坐在凉凉的石砖长椅上,手指轻抚那熟悉的位置,回味着昔日悠然的时光。犹记得心情沮丧的时候,她常常倚着石柱而坐,头轻轻枕靠在其上,一副恍惚发愣的样子,时而瞧瞧点缀在绿叶之间的花骨朵儿,时而遥望远方的高空,坐看云卷云舒。有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已临近饭点,发现自己上半身趴在石板椅上,真是又惬意又好笑。甚至有一次睡着后被路过的训导主任逮住,硬是被带到办公室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由于缪婷婷认错态度恶劣,训导主任一气之下还打了通电话给缪婷婷的父亲,估计当时父亲忙于工作,电话没能打通,训导主任别无他法,给缪婷婷记处分后就不了了之了。想到这,缪婷婷忍不住发笑,但很快又笑不出来了。
父亲不喜缪婷婷逃课,但管理公司的忙碌让他实在是无暇管教缪婷婷。更重要的是,对于缪婷婷而言,他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因为缪婷婷的叛逆是建立在他最后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之上,所以缪婷婷无法服从他的劝说和管教。当然,这一点他是绝对不知道的,缪婷婷一直把它深藏在心里。
缪婷婷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叛逆是导致她如今的现状的原因。只要好好学习,不迟到早退,不逃课,做个品学兼优的孩子,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缺朋友,因为优秀的他们或她们本身就是聚集朋友的焦点。所以只要肯学习,哪怕尽一半的力,缪婷婷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做什么都是一个人。但凡事总有例外,当外在的优秀过于显露,而且处于一种极端的情形时,这样的优秀会不会招人嫉妒?然后久而久之发展成怨恨和排挤?最后导致受害人心灵受伤,从而引起性格和行为的改变?这些对于缪婷婷来说也算是一种叛逆的理由吧,不过她有着不肯学习的苦衷,那关系到她的过去、她的家庭。
即使缪婷婷认真投入学习并交上朋友,她也无法维持这些复杂多变的友情,小学的经历造就了她如今的性格,同样也决定了她不善交际讨好的缺点。
缪婷婷开始感到冰冷和孤单了。周围的风景很好,久违的校园也美丽如初,但缪婷婷总感觉四周少了点什么。也许她应该离开这里,青春的校园生活本就与她无缘。
心里有了决定,缪婷婷开始原路返回,很快便回到了学校门口。之前和宁思淳闲聊了一会的老大爷保安正在大门四周散步,他安逸舒心的微笑看起来对生活充满了感恩和肯定。
缪婷婷不想理会他,径直朝出口走去。老大爷一看见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相迎。他对缪婷婷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要被审问一通了。”缪婷婷在心里抱怨,但还是走了过去。
“同学,你这是要走了吗?在学校多留一会,再自习一会也没问题。现在放假会自觉返校自习的学生可真是不多见了,我可是很欢迎你们这样的学生在学校多逗留一会的。”
看着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大爷,缪婷婷不忍心欺骗他,但从进来的时候,缪婷婷就已经在欺骗于他,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缪婷婷不得不圆谎。用善意的谎言,就像她以前那样,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而撒谎。
“大爷,您好。原来你还记得我啊。”缪婷婷微笑着说,“很感谢您能给我继续逗留在学校的机会,真的谢谢您。不过我不是要回去,其实我是渴了,想要出校去买瓶水。”
“好了,这样就可以假装去买水而回去了。”缪婷婷心想,准备迈步朝校门而去。
“噢!原来是学习累了渴了!”老大爷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我想起了。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叮嘱完后,老大爷接着转头就往校门旁的值班室跑,留下一脸疑惑的缪婷婷。缪婷婷想喊住他,可是老大爷已经跑远了,她只好停在原地等。果然等了一分钟左右,老大爷回来了,两手还各拿着一瓶矿泉水。
老大爷把水递给缪婷婷,说:“拿去吧,然后继续好好复习,可不要耽搁了宝贵的时间。”
“这……”
“别磨蹭了。”见缪婷婷迟疑地缓缓伸出手,大爷直接把两瓶水塞到她手上,“你俩都是高三备考的同学吧。大爷知道你们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时间非常宝贵,尤其是这个小寒假。所以快回去复习吧,要是不够喝就来找大爷我,别客气。”
“还有,你的男朋友肯定等急了,快去吧。”老大爷劝说道。
“男朋友?”缪婷婷本来还困扰在水的事情上,现在她反而迷茫了。
“是啊,跟你一起来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吧。有这样贴心的男朋友,大爷可真是为你高兴。”
“他?宁思淳?”缪婷婷反应过来后急声解释,“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没事,大爷都懂的。现在的时代是很开明的,你们父母和老师不也常这样说吗——只要不偷尝禁果,能把握分寸,不耽误学业,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老大爷眯起眼睛笑着说。
缪婷婷脸蛋一阵红一阵青,她第一次体味到百口莫辩的滋味,而且还是在一位思想开放的老人面前。她知道此时怎么解释都是徒劳,因为没有宁思淳来澄清,只靠她一人是解释不清的。现在她只想去质问宁思淳在进校的时候到底和大爷谈了什么,接着把怨气都撒在宁思淳身上。
缪婷婷道了声谢谢,然后掉头径直往十六班的方向而去。她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教学区,想都不想就朝最近的楼梯口跑去。她跨步爬上楼梯,俨如蹦跳的兔子般蹿上了顶层。沿着熟悉的路径,缪婷婷很快抵达了十六班的门口,但她一看见锁着的门就愣住了。怔怔地立了好几秒,缪婷婷的眼眶湿润了。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不是约好了十点前不走的吗?不是说好想他的时候可以来十六班找他的吗?不是承诺过可以陪陪我说说话的吗?答应我要一起作伴回去的,怎么就突然变卦了?水都还没送到他手上呢,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解释清楚呢……这才分开多久啊……”
缪婷婷无力地抬头,想透过窗玻璃往里边张望,祈望能找到他确实来过的痕迹——一个安慰的理由,一个证明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欺骗她的证据。缪婷婷痛恨别人欺骗她,尤其是那种利用她的孤独和信任的人。她下意识地暗示自己:他只是恰好有急事才不辞而别的,他刚刚一定在里面待过!
在缪婷婷极力的张望下,一个端正瘦削的身影终于映入了她的眼帘。她足足凝视了好久,好像在反复确认,又像在思考着什么。终于,缪婷婷意识到了事实。她一边用手背擦拭眼角,一边快步往前走,脚步却意外很轻。她赶到十六班的后门,开始装出一副冷淡的表情,然后调整好呼吸,一手敲开了虚掩的门,刻意发出沉重的脚步声,立在教室第三列最后的座位旁,一声不吭地瞪着正在最后一列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上写着习题卷的宁思淳。
“进教室不走正门,你是关系户吗?居然喜欢走后门!”缪婷婷闷声闷气地说,话语里散发着浓浓的抱怨和冷意。
“呦!”宁思淳抬头看了一眼缪婷婷,接着放下手中的笔,瞥了一眼手机光屏,“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呢,怎么就来找我了?难不成是想我了?”
看着他那副嬉皮笑脸,缪婷婷握紧了塑料水瓶,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
“这两瓶水……?”宁思淳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却撞上了她喷火般的目光。
“我自己喝的!”缪婷婷双手把水瓶重重地按在身旁的桌面上,大大的眼睛一直瞪着宁思淳。
宁思淳被吓得眉头跳了一下,他假装对缪婷婷莫名其妙的火气和敌意视而不见,接着干咳了两声,提议道:“既然难得回了一次十六班,要不要一起平心静气地学习,携手从知识的海洋里追寻诗和远方?”
“谁要和你一起学习!”缪婷婷一把抽出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的同时抓出口袋里的手机,对着宁思淳警告道,“别来烦我!哼!”
接着她对宁思淳不理不睬,只身摆弄起手机。
宁思淳不解她这吃了火药般的态度,只好默默埋头继续解答自己的习题卷。两人维持着绝对的安静长达一段时间,最后缪婷婷首先耐不住寂寞了,开始偷偷打量宁思淳。
他的坐姿是标准的模范生样,贴着大框眼镜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习题卷,显得极富诗书气。手里的签字笔如同啄木鸟的长嘴一样快速上下抖动,轻微歪斜的脑袋恍如横溢着缜密的万千思绪,许是在窗外亮光的反射作用下,那透明的思绪化作耀眼的光丝,与宁思淳头顶的黑发交叠在一块,望着让人有些沉醉和恍惚。
“他怎么能这么认真呢?”缪婷婷讶然地窥望宁思淳,连手机发来的消息提醒都没察觉。
渐渐的,缪婷婷气消了,但徘徊在她心头的郁闷无法排遣。她找到了宁思淳,却忘了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她想说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突然想起,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生独处。她开始紧张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缪婷婷用手指不停地敲桌面,一副沉默冷淡的样子。
“你无聊了?”宁思淳头也不抬地问,手里的笔兀自抖动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