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红颜煨龙人间酒醉 无中生有天绝人寰(2 / 2)
突然,电闪雷鸣,天降倾盆大雨。又次一訇惊雷,山坳处一方千年高树,霎时劈开两半。后有传言,树内卧着一盘九方青蛇,也被是夜击死。
高俅出了皇城,未乘任何车轿,一人徒步在滂沱大雨之中,任由淋着。京城昼天繁华的街道,守城卫士与巡防士兵也躲了起来,空无一人。加上夜雨森森,便感耳际顿生寂静,万物定格,世间只剩自己的灵魂在脉动。高俅在雨中洗着身体,更像是洗着被这京城大染缸染成杂色的魂魄,一步步慢慢向前挪着,想让夜雨翻白,回到如初的自己。
霎时,孩童画面浮于面前。想起十岁那年,自己与邻童名唤狗蛋的,牧牛于青山之涧,正当秋丰之际,各类农食遍于满地,唾手可得。便与狗蛋商言,抛了王老汉的洋芋,摘些洪老头的苹果,起柴架火,烽着吃。事成,两人开吃正憨时,王、洪俩倔头踉踉跄跄,不约而同的向他们杀来,吓得甚也不顾,撒腿就跑。跑着跑着,狗蛋一个狗啃泥,哇哇后面就哭,自己回头一看,狗蛋裤子也是摔得稀烂。眼看‘追兵’将至,不能顾及多少,自顾跑了。跑的过程中,旁的树边,立着一个清秀女孩,看着自己狼狈逃跑的样子,顿时一阵躬身咯笑,那表情,高俅至今不能忘却。自那以后,狗蛋见了自己与仇人一般,到现在也不知道老头们来,于狗蛋做了什么过分惩戒,始终耿耿于怀着。又过了数年,因连年饥荒,死了许多人,狗蛋也成了家,搬走了,后来又听说,狗蛋一家全被饿死。
后有童谣为证:青瓦沟,毛娃沟,一亩梯田产良豆,山中老哇吃不够,带到窝里数宿宿。金山梁,银山粱,山高风大气候凉,种上糜子不的黄,年年吃的落架粮。
想到这,天上又降一惊雷,把高俅从浮想中拉回。虽不是万家灯火,也是通亮着街道。雨比前面小了些,侧耳只听有女孩急急哭啜之声,高俅侧目一看,但见有四名壮汉将一弱女子悬空驾着,前面像是一纨绔子弟引路,于一桩高楼而去,高俅抬头一看,那楼正是‘撷芳楼’。
看了整个过程,高俅心里一顿酸楚,加上雨天淋着,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突然,障目处,一滩水泊,浸泡着一个老翁。急急跑了过去,但见老翁七十旬上下,衣衫褴褛,脸色煞白,周身浸水显已血渍染红,无有生命迹象。高俅急急拉起,叫了几声,希望能有一丝应承,却最后总是不能。
高俅环了一眼四周,依旧不见卫士及巡防,便一屁股坐到水中,仰望长天,顿感不祥,默默舒了一口长气,双目晕闪,不觉自己了。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城。高俅感到耳际哭声不辍,慢慢睁开双目,自己已是躺在家中。夫人晁氏等旁边几十个小妾已哭得跟泪人似得,见高俅苏醒,晁氏一把拿住高俅的手道:“老爷您可算醒了,这要是吓煞我等。”
高俅从榻上起身,感觉脑仁针痛,拍了几下后脑,感觉稍有缓解,顾首问了夫人晁氏道:“昨晚我进宫面圣,回来路上,恰逢天降大雨,见一老翁晕厥于地,像是死了,后面脑海一闷,便不省人事,是谁人将我送还回家的?”
晁氏又次垂泪道:“昨夜见老爷进宫,迟迟未回,奴家门口探了好多回,总是不能见到。天道突变,更是急煞奴家,奴家知是进宫,或许担心多余。子夜时分,有人急促敲门,下人来报,言刑部送了大人来,这可吓死我等,急急找太医全权看了,也不见好的,菩萨保佑,您可算醒了!”说完又次呜呜哭将起来。
就在说话间,外面人报,内侍赵川已然进府,高俅不能顾及多少,速速从榻上下来时,赵川已经进来,见了高俅立在地上,不及穿戴鞋子,便急急上前道:“唉吆喂,我的高大人呐,你快快回榻上休息吧,万岁今早听闻刑部报来,言着高大人昨夜大雨感染风寒,特命老奴前来替着探望,万不可再伤了身子啊!”
高俅听了这话,跪倒在地,高呼道:“吾皇万岁,让万岁挂念了,臣已看过太医,用了药,只是偶感风寒,已然无恙了。”说着又次扣首言谢。那赵川急急拉起高俅,扶于榻上。赵川命随着的中官将皇帝慰问的物品送上,都是些鹿茸、人参、灵芝之类的补品,高俅再次言谢,于赵川寒暄了一顿后,赵川回宫复命去了。
赵川走后,高俅命人穿了官服,备了车轿,欲要去趟盐铁司。那夫人晁氏见高俅不从修养,就闹着不要其出门,妾等一并也从其言着。高俅呵斥道:“妇人短见,些许微疾,能奈我何?我有朝廷要事去做,快给我让开!”晁氏见不能阻拦,便再也未挡,任其去了,顾自只身垂泪,众妾也一旁站开。
高俅只身来到盐铁司,门口守卫见了,躬着身子作了揖,笑领高俅进去,里面早有人前去跑着禀告去了。
至中道,盐铁司主使童伟月跑着前来,笑呵呵的道:“喜鹊早晨才落在桐树上,高太尉就来了,稀客稀客,有失远迎啊!”说着拱手就是一揖。高俅亦是拱手还揖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昨夜领了皇命,一刻不敢耽搁,就寻了你童主使来了,哈哈哈!”
童伟月一听是皇差,是祸是福,不得而知,脸色有些僵凝着道:“高太尉快快正堂请!”
少倾,两人来到盐铁司正堂,分主次坐定,下面人端来上等武夷山大红袍,相互请着喝了碗子后,高俅道:“万岁垂问,澶州为何迟迟不能上缴去年赋税,从中是否有大的蹊跷?”童伟月一听这事,心里一思,那个榆木疙瘩阚德让,年年对老子不能孝敬,这次朝廷赋税,迟迟不能上缴,虽是赈济黎民救了急,但动了朝廷赋税,就是死罪,老子早就见不惯他了。于是童伟月试着答道:“大人前来,是为这事的。对,那个澶州知府阚德让,此人是有些问题,但……”
看着童伟月遮遮掩掩的话语,高俅也是知道其试探之意。便直言道:“童大人不必隐晦什么,只管报来,如若此人有贪赃枉法之行,快快更了去,万岁已授权老夫,全权处理?”
童伟月一听此言,也是聪慧之人,知了来意,便笑着言道:“有高大人这句话,小人当敢放心直言了!”言语间,谄媚向着高俅一笑,接着道:“却是,阚德让自上任澶州知府以来,不寻思报效朝廷,竭力搜刮民脂民膏,名声鼎沸,百姓怨声载道,真是天怒人怨啊,高大人!”
“果真如此,可有真凭实据否?”高俅淡然相问道。
“有证据的。去年朝廷赋税迟迟不能上缴,原因是那厮竟然将其挪作他用,在南面置了许多豪庭别墅,听说今年才娶了第一百八十房小妾,为人毒的很呐!”童伟月转着眼珠子言道。
高俅听了此话,大声喝道:“不能无中生有,要调查做实了,勿要冤枉一个好人,切记莫要漏掉一个坏人!”又次端起呷了一口茶水,接着道:“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你了,若查实了,快快报了来。”说完,童伟月强留吃了便饭再走,高俅拒之,于是两人作揖道了别,高俅离了盐铁司。
出了门,高俅乘了官轿,直直朝枢密院奔去。至门前,落了娇,出来便见,门前守卫一人杵着长枪,歪在墙边,鼾声如雷着,另些人却不见了踪影。高俅见了情形,已是气炸了肺,甩袖一背手,愤着径直朝院内走去。
但见里面禁军三三五五,七七八八围着乱声。凑近一看,有划拳猜酒的、有围棋乱侃的、有卖弄武艺的、有一夜柳巷切磋的、有歪在一边醉酒的,形形色色,可谓光怪陆离。高俅一见,大喝一声道:“赵毅何在?”
半晌,无人搭理,又复了一句,但见划拳猜酒人众中歪歪扭扭起来一人,磕磕巴巴言道:“你是……何人,胆……敢……直呼赵爷?”高俅乜斜了一眼,问道:“汝等何来,枢密院岂能让尔等胡作非为?”
那人见问,像是酒气减了些,说话也利索了,趾高气扬又气急败坏的道:“你又是那来鸟人,倒也管的宽!爷我堂堂戍边参政,历经大小战役二十余次,战功赫赫,这且不论,保家卫国十余载,无有功劳,苦劳总是有的吧,为何无有寸功之人,星夜都提了实缺,我等只能冲做军中行列,是何道理?”高俅一听此话,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心里思着,才朝廷定了,已经将他们星夜召回,好快的手段呐!况且禁军由我执掌,何人擅自做了主意?思忖间,掠了掠胡须,扬天看着。
突然,一人从侧门急匆匆跑了来,躬身笑着凑到高俅面前。
真是:五粮聚锅熬杂粥,孰硬先软终归休。
移木嫁花皆因主,访花斋主偏问柳。
预知后事,且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