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栖木（1 / 2）

日上三竿，一路黄墙黑泥，四周街坊各处零散着房屋、家院爬满了耐寒的枯藤。或是随便寻一家，推开枯黄的门环朝内一眼，便望尽草秽丛生。

偶有路过生有烟火气息整洁的街道，瞧见昂首的大黄，孩童跑来呼应，妇女则对着少年纷纷问安好。

太守镇自开垦以来便是人妖战沙场的边界，直至最后一任太守的消逝，从此千年来，小镇一直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到了吗？”

张岁寒适时缓出一口气，白雾升腾消散在白布尾尖。

“吱吱”

大黄回声。它托着快要铺地肚子，摇头摇脑走到侧边一架子旁，将面上的一张软布拉扯在身上，利落地弹跳进阴暗角落。

张岁寒暗中摩挲着措辞，踌躇起来。他面前是一用石头横方正切的大门，有“青鸾宇”三字仿佛浑然天成般印入正中，倘若细细观察，横笔竖化间犹有点点水线横溢。

他捏了捏酒坛上的泥封，后径直走进。路途平坦，院内宽敞，张岁寒心中默默念着步伐，在一株树面前停下。

这是一株和房檐同样高矮的树木，周围遍布着木栅，跟前的香炉上还檀香未尽。循树根向上望去，仅有零零散散的几根枝丫，其中较为醒目的一根透过天口享受着前端的暖阳。

这株树种下的时间没人知晓，只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镇里的人才发觉这树苗的奇特。它既不生长，也不枯萎；不分季节，亦不分风雨。始终如一的只有这七根枝丫和不变的高低。

曾有人心生暗恐，拿着镰刀想要将其斩尽。只是每次刀刀尽力，刀锋不住的颤鸣，却没能给树身留下丝毫痕迹。

相传，这是一株由仙人种下的神树。张岁寒不禁想到陆婆婆循循善诱的声音。

“这不是狗儿吗？”

说话这人从右侧走出，开朗的笑容，脸上留有左右不均的黑迹，一身虎皮缝补而成的衣服紧贴身膛。

萧筱一跨两步，看着这些年逐渐与他眉宇齐高的少年。他一只手往自己脸上抹去，另伸出一只手，弹了一下被环抱在张岁寒胸膛的酒坛，调笑道：“奶奶的，你小子拿着禽鹰的翅膀，换了我娘给我封存十八年的上好佳酒，不偷着乐，还带来这青鸾宇干嘛。”

“萧姨母五年前才开始找陆婆婆学酿酒，”张岁寒又说道，“马保彦叔伯呢？”

“他去龙井取石头了。”

说罢，萧筱不顾张岁寒的意见，将酒坛就地放下，随后拉着张岁寒面对着树木。

“陆婆婆可是反复叮嘱，你每次来觐见这木头，可是要老老实实地磕上几个响头，祈愿着重见光明。”

张岁寒那围绕眼眸的白布被拆开。一双清澈的眼睛突然目见光明，半眸虚掩，但仍可清晰瞧见，两只瞳孔各自横着一道金光剑意。

萧筱盯着木然的张岁寒，眼含愧疚，哽咽道：“三年前，都是我这蠢货，我差点，差点让你送了命，幸好你小子福大命大。现在都怪你眼睛里这两道稀奇古怪的金线，不对，是烂线，是毛虫，让你瞧不见。问哪来的，你又找借口忘了，我还不知道你，我还打算给你报仇呢！”

张岁寒笑了，刚要劝慰。

萧筱转身看着平平无奇的栖木，轻声道：“相传，这跟木头是由仙人种下的仙种，所以能够千年来庇佑我们太守镇镇民不受邪祟困扰”

“陆近忧太守为此建立青鸾宇，甚至为树木取名栖木也为表此意，”张岁寒开口打断萧筱，带着疑惑的口气询问道，“三年前，你们在碧山找到我的那天，栖木真的亮光？”

“金光呀，不只是我，大家都看见了，”萧筱指着最上端的枝丫，道，“当时我们找你都找急了，你家老狗刚好又不在，大家都聚集在这儿。这时有一根树条儿突然就变长了，指向了碧山的方向，又在发光。出去的青鸾才会在半途中找到差点昏迷的你和冯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