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钟情刘季净身出户(1 / 2)
离家时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回家时成了加冠之年的八尺大汉。刘季就这么步入了纷繁复杂的社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他可以说是心中空落落,一脸的无奈跟着王陵哥哥从祖籍国回到籍贯国。
刘季归家,刘太公是又喜又恨。喜的是分别十年没见的儿子回来了,恨的是他除了个子长高了,剩下的是怎么去的,又怎么回了。真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灰头土脸,惹家乡人嘲笑,包括奴隶都背地里议论刘家投出去的钱就如同打了个水漂,响都没响就没了。
饭后,一家人无话场面很是沉闷。刘太公打破尴尬说:“谋官不成,就跟为父学栽秧割稻等农活吧。”
话说读书人,成功谋得功名的就是人上之人;失败就是一五谷不分百无一用的废人。那刘季已然养成巧言善辩,四肢不勤的恶习,哪里还有安心学那春播秋收的性子,就这么混一日是一日,混一年是一年地一混三年过去。真正地成了混迹乡里的玩世不恭混世魔头。二十三岁的刘季,在家父母恨,在外良家惧。好在有儿时玩伴,学伴王陵;在申城学而不精,谋官不成的卢绾;子承父业成了丰邑小商贾的雍齿三人的接济,一时也饿不死。
吃饭靠蹭,喝酒赊帐,借钱是借东家还西家的刘季在中阳里,这么又混过了二年,雍齿大婚,随刘太公喝过喜酒回家的刘季倒头就要睡。气不打一处来的刘太公开骂:“怎么培养尔读书,读成了个废人!尔看雍齿小尔一岁,前年先纳一妾,今日又大婚娶妻了。再看看尔,至今光棍汉一条,站起来一竖,躺下来一横,就不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吗?”
刘季借着酒劲大声回:“你以为俺想这样吗?”他坐起回驳说:“凡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俺从大梁回家五年了,你身为父亲为俺做了什么?除了责骂,还是责骂。”
“尔混成这般熊样还怪老子不成。”
“你说呢?刘交从申城回来不也一事无成吗。你骂过吗?”
“他比尔小。”
“比俺小,你花大钱赎自家奴隶之女为布衣嫁给他为妻。你不知道哥哥未婚,弟弟先娶是触哥哥霉头吗?”
“越说越来劲了。”刘太公压下怒火说:“那年尔还在为信陵君守孝期,不是不能娶妻吗。”他突然又大怒说:“视师如父,为其守丧。这期间尔却与本乡的曹寡妇勾搭上了,十里八邑人人都在议论这事。”
“你儿子俺二十郎当五了,同日生的卢绾儿子都会满地跑了。”
“什么意思?想往家娶个寡妇吗。”
“俺在大梁师兄张耳,作为外黄县令,不就娶个寡妇为妻吗。”
刘太公再压心中怒火说:“季儿,娶个寡妇与娶个奴隶一样丢人。而娶寡妇还多一个晦气,明白吗。等几年等老子凑够了钱,再在家中或中阳里其他人家找个模样好的奴隶,赎身为布衣,嫁与尔为妻。尔只要答应从此不再惹事,不再发生有人找上门来要酒钱,要尔欠的债,让老子消停几日,老子就一定能做到通过媒妁之言,为你讨一个模样出挑的好媳妇。”
“为什么要等几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刘太公分析说:“尔知不知道?赎一个奴隶的贱身,不仅程序复杂,还要许多金钱。除去奴隶贱身的丹书是由大王发给君侯的,现如今俺们这发到县令手中,整个县一年十个名额,摊到邑里,只能一个名额掰开了几个里共有,里就只能轮流着来了。这只是明里的程序,到了邑里,具体归谁家,就得钱说了算了。俺们沛县设县多年了,丰邑就摊上这么一回,在邑里官吏都不要的情况下,王陵家、卢绾家等等这些邑里的富户不争,让给了中阳里俺刘家。就这花光了老子箱子底,要是有一家争,俺家就得背债了。”
“爹呀,不是做儿子的不听你老所言。你说就这世道,再等四年有望吗?”
“不行俺就等八年,十二年总成吧。”
“俺等不及。”刘季也压着火回:“中阳里谁敢说三道四,俺刘季掀他家屋顶,砸他家锅。丰邑人说,俺打他满地找牙,沛县人说,俺听不见,就当他放屁。”
“不行,尔不要脸。老子不能忘了俺是教化中阳里的三公之一,不能不告诉后人,但凡今生之寡妇,皆前世造孽,今世被上天惩罚而独守空门。”
“老东西,哪来的废话。”刘大娘骂丈夫:“大房屋里的也是半边人,让她听了多伤心。”
“老子家大儿媳妇虽然也是守寡的半边人,但是没做一丁点有伤教化的事。不失为贤妻良母,她发誓‘要为老大守身到死不改嫁,要用今生之孤独,还前世之罪孽。’尔看那曹寡妇,十足一寡妇门前是非多,全是闲言碎语的话柄。”刘太公跺脚长叹说:“别人躲曹寡妇唯恐不及,只有尔养的这个混蛋二百五往上贴。”
刘季立即反问:“别人都躲着,她的坏名声哪来的?明显是占不着便宜的小人在背后编排人家。”
“成心与老子背着来是不是。”刘太公大吼:“整个中阳里人人都听老子教化,唯独尔不听老子言。”
“俺在大梁听信陵君与三千同门教化糊涂了,诸子百家哪一句哲理有可操作性?除非你能登天子宝殿货与帝王家,否则就是屠龙之技。布衣之家穿衣吃饭,锅碗瓢盆吗。如俺这般模样,每天端着粥碗,蹲在猪圈旁,喝粥拉屎,哪有嘴去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使闲来无事念叨两句,身边除了听不懂人话的猪,奴隶中有谁愿听?只怕是被别人当傻子嘲讽。依俺看,被别人当混混都比书呆子强。”
“送尔大梁十年求学。尔那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爹呀,俺书是读到人肚子还是狗肚子只有天知道。俺只知道在中阳里只能与泥腿子布衣或奴隶为伴;在丰邑镇只能与小商贾为伍。亏俺学而不精,要是书读多了,没有人听俺坐而论道,不憋死才怪。”
“混蛋。不用心求学,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刘太公指着刘季鼻子问:“尔除了与泼痞无赖为伍,还有就是与市井小民为伴,就不能向王陵、卢绾学学?也可以跟雍齿学学商道吗。”
“他们比俺好到哪里?他们不就比俺刘季早有女人吗。”刘季青筋暴露说:“俺不管曹寡妇是什么半边人,只知道她是蹲着撒尿的女人。等俺有了曹寡妇就是个有毛不为秃的有室男人,她有了俺就告别了半边人的孤独,从此就是个有夫之妇的囫囵整人。”
“巧舌如簧的狡辩,尔那书读的全用到巧言令色的嘴上了。”忘了哪个男子不钟情是指十八岁的青年的刘太公,同时视儿子二十挂五还落单的寂寞不见,他大骂:“尔与那曹寡妇就是走到一起也是一对不着调的混蛋,还自诩是合二为一的整人。充其量是侉侉子配鞑鞑子俩二百五。”
“行,俺就配给你看。”
“明日,老子打发尔扫地出门。”
“少说两句。”刘大娘连推带撵将刘太公赶出堂屋。她安慰刘季说:“季儿,娘有个主意尔看行不?尔大嫂不是守寡在家吗,不如尔纳了她。同样是未亡人,为什么弃近在眼前的大嫂,求远在丰邑的曹寡妇?论知根知底,老大家的与尔这个小叔子是朝夕相处。”
“这就不伤风化?”
“俺的个娃呀,这就是自古约定俗成风化习俗。夫死转嫁夫的兄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怕大嫂不是鞑鞑子,看不上俺这侉侉子。”
“别听尔爹瞎说。”刘大娘赶紧地问:“尔要是应了,明一早娘就去跟大媳妇说。自家的水塘知深浅好把控。”
“算了吧。为了不耽误财迷大嫂赎前世之罪孽,俺还是娶那不想耽搁今生齐人之福的小媳妇曹家半边人吧。”
“唉。”刘大娘叹息数声说:“你们这对父子。老子是个认死理的杠子;儿子是个不着调的二百五。”
夜深了。刘季坐起,想起自己已经告别弱冠之岁,奔而立之年了,酒醒了一半的他看着窗外含泪唱:“命不济兮士落泊,埋没里兮无人识;风水运兮福几何?埋骨冢兮在何方!”
回答刘季歌声的是户外的三声犬吠。刘季苦笑自语:“虎走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俺刘季人生失意遭人笑哇。”他又嘲窗外掷地有声地喊:“中阳里的家家户户都听好,俺刘季明天就将曹寡妇抱回家做婆娘,让尔笑个够。俺是侉侉子,她不是鞑鞑子,她也是一个苦命人。”
刘季一声大喊,将自己最后的酒气出完了。酒醒的他已经没了睡意,他复坐下,手脚配合将双脚底翻过来,借着窗外月光看着自己脚底黑痣,他轻车熟路地数过。心想:哪吒脚踩风火轮,最后成神了。俺脚踩七十二棵痣,难道是预示要求仙学道,成为仙班中神?
“姜子芽七十二岁下昆仑山遇周文王父子,开始了他灭商兴周的大业。他直钩子钓鱼,遇着文王就由穷道士变成了风光八面的开国之相。难道俺也要遇王才发?王者龙也。”刘季想到这,仿佛茅塞顿开,他忽然坐起自言自语:“遇王就发。俺刘季见过仅次于七王的信陵君这样的贵人了,也没遇着毛遂那样的自荐机会。”他自己否定自己说:“见王又能如何?学姜子芽直钩子钓个王者!俺有那本领,可是当今世道没有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