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四(2 / 2)
没有人告诉她,帮她去杀人的大叔,什么时候能回来。
也没有人告诉她,帮她杀人的大叔,再也不能回来。
她只有自己一人,面对一个世界的孤独。
也许因为小女孩儿的心里,有个年轻的大叔,站在她身前,为她抵挡住整个世界。
只要有希望,就有一切。
四月十五,晴,无风。
小白大清早去提水,习惯了。
她低着头,也习惯了。
她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其实没有。
她低着头,也不是要看路面。
虽然地上的凸石凹坑不少。
小白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不会绊倒。
那她低着头,这么久了,一定为了看点什么。
是看这对马脚吗?
低着头半年了,无论这匹马多金贵,让关外的地下女王看一看它的马脚,也是应该的。
如果她喜欢,砍掉都是应该的。
洗刷干净,蹄铁整齐。
一对好马脚。
小白听到马背上的人说。
谢谢。
小白晃了一下。
提绳也滑了一下。
一个小水缸,从她手里掉了下去。
小水缸没破,水却洒出了一些。
小水缸的提绳,被人接住了。
小白没有被人接住。
小白没有摔倒,因此没有人接住她。
当然,如果小白晃得再厉害一点,也会被人接住的。
小白仍然低着头。
小白接过提绳,继续往前走。
她听到小女孩大叫声音。
她听到小女孩奔跑的声音,
她听到小女孩抱住他的腰的声音。
大不了几岁,也配叫大叔。
小白走得很快。
生怕被人看见。
也没有人,曾经看见。
大漠的地下世界女王,已经泪流满面。
连续三天,棚子底下都没人。
但第四天,小白很早很早就下山。
因为山上已经没水了,连喝的都没有。
启明星还亮着的时候,小白就提好了水。
下午,小白洗完脸,坐在棚子底下。
申时,年轻人上山。
他带着笑,看着她。
小白问,“没死?”
徐先说,“没死。”
小白问,“怕吗?”
徐先说,“怕。”
小白说,“我还以为不怕呢。”
小白白了徐先一眼。
小白问,“那你为什么还去?”
徐先又笑了笑。
没有回答。
小白问,“银子收到了?”
徐先说,“谢谢。”
虽然前后说了两次谢谢,还隔了好几天,其实徐先也回答了两个问题。
徐先为什么还去?
一部分原因,是为银子去的。
那伙人,有些家当,因为他们是干这个的。
而吃黑,是搂钱的捷径,徐先很擅长。
生活所迫,不擅长不行啊。
当时徐先伤太重了,生死难料。
走都走不动,徐先不能继续留在那里。
坚难地爬上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先更没办法,去拿那伙人的家当。
等到徐先再去的时候,有人已经处理过了。
小白能让人去处理这些事情,然后又很有原则地送回到他家里。
虽然这是小白的规矩。
但是徐先的确是欠了她一百六十两的人情。
至少,是这样的。
仅仅说两次谢谢,徐先认为是不够的。
还有另一部分原因,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小白停了一会儿。
小白说,
“那个小女孩儿,你打算怎么办?
是送回你家,还是让她留在这里。
你家里的小孩比较多,也许她会喜欢那里。
看得出来,她什么都听你的。”
小白有一种危机感。
就在几天前,在小女孩儿大叫着跑向徐先的时候,小白突然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不是刀锋顶住喉咙的那种危险。
更像是丝带绕着身体很多圈,然后打上很多死结,着急着解不开死结的那种烦躁。
那也是一种危险。
而且这种危险,只有女性之间才有。
对这么小的女小孩儿感到危险,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于是,小白试探地问了一下。
徐先说,“小青啊,我问一下她。看,这是她给我做的。”
徐先拉开左手的衣袖,里面是一条青草编的手环。
很粗糙,很细心。
不工整,不坚韧。
一条小小的草绳而已。
也许几天后就变黄。
也许几天后就断掉。
一阵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又把小白包围。
小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这个叫小青的小女孩儿,一定很危险。
小白觉得自己又被绑了几圈,又打上几个死结。
小白对她的这个判断,非常的肯定。
过了一会儿,小白慢慢地说。
“她要是想留下,其实可以让她到我这里。
正好,我也需要一个丫鬟。
她一个小女孩儿,长久住在小镇,终归是不方便。”
小白还能怎么办。
危险放在眼皮子底下,反而是最安全的。
奶奶教她的。
徐先说,“如果她愿意。”
她愿意,她想的很重要么。
她要的,你都给她么。
她要杀一个人,你就可以搭上自己一条命么。
小白悄悄地生气。
于是,小白沉默了一下。
还是改变一下话题。
还是谈正事吧,省得老生气,气老了怎么办?
你赔?
他说,我赔就我赔。
我说,你怎么赔。
他说,你说怎么赔就怎么赔。
我说,
不不不,他什么也没说。
好了,赶紧换话题吧。
小白说,“我现在有一个买卖,特别适合你。”
真的。
他笑了笑,说,“好。”
你安排的,我都适合。
第二天。
山上多了一个丫鬟。
山下少了一个女孩。
表面上应该这样。
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小白告诉小青,该怎么做丫鬟。
第二天,小青就做好了。
无可挑剔。
小白告诉小青,该怎么做个很好的丫鬟。
第二天,小青就做得很好了。
无可挑剔。
小白没办法了。
小青从此放飞自我。
只要做完了山上的丫鬟。
剩下的时间,小青都是山下的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