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误会、仇恨、纠缠、释怀,只是一段感情而已,只是两个人的人生而已,他们注定会走到结局,只是无人知晓这结局究竟是携手漫步,亦或是天涯两隔,而你究竟是是我的救赎亦或是我的劫数。
中勋元年,新帝继位,甫一上位便大力整顿吏治,肃浊扬清,时任兵部尚书的卿钟严因涉及一宗私吞军饷案,举家被抄,府中一干人等全数被御林军就地处决,时年十三岁的卿兰潇抱着瑟瑟发抖的妹妹卿兰湘茫然迷惑的跪地听着整装披甲的将领冷漠的念着圣旨:“朕体恤罪臣之女尚且年幼,以德泽天下之念免去二女死罪,着将其没入奴籍。”彼时年仅十四岁的姐姐木然的带着懵懂的八岁的妹妹领旨谢恩,又木然的看着父母家人在那些人的刀下犹如断线的风筝般倒下,兰湘似醒悟一般,突然哀嚎着向父母冲去,兰潇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只一力拉着她,强行将她幼小的身子护在自己的怀中。那一晚,是兰潇的生日。
突然场景变换,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古庙,四处门窗无一可挡风雨,门外是瓢泼大雨,就着扑人的风势,将大殿内已经烂如流苏的幡布吹的猎猎作响,蒙尘的香案前,是高烧到不太清醒的兰湘,由于高烧,身体倍感寒意,兰湘意识模糊的躲在姐姐怀里喃喃自语,兰潇脱下自己的外衫紧紧的抱住她,目之所及无可取暖之物,她只得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突然门外传来喧哗之声,兰潇立即将兰湘塞进香案之下,自己来不及钻进去变赶紧放下帘布遮挡,回身便看到一个脚下蹒跚的醉汉,看到她先是讶然,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了,便将手中的酒壶随手一扔,淫笑着向兰潇走来,嘴里说道:“哟,今个是什么好日子,居然有个如此娇俏的小美人在等着我。”兰潇慢慢站起来,压下心头慌乱,沉声说道:“我和家人进京路远,想着来这里避一下风雨,实在不知这里有人居住,还请先生海涵。”听说是跟家人一起,拿醉汉顿了顿,他在殿内来回踱步,眼睛确死死盯着兰潇,许久,哈哈大笑说:“海涵,海涵,外面风大雨大,想必姑娘的家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来,天也越来越冷了,姑娘你又穿的实在单薄,要不这样,我呢暖着姑娘,等你的家人来了,你们便自行离去可好?”说着,双手揉搓着向兰潇走来。
兰潇被逼的步步后退,却又不敢离香案太近,她害怕兰湘清醒过来发出声音,所以只能一步步向佛像旁边退去,一边退一边说:“如果你要钱,我可以给你,要多少随你开口,实在不必为此冒险。”醉汉确似乎听不见一般,直直的朝着兰潇走去,快走两步,一把抓住兰潇的手臂,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兰潇的衣物,兰潇心下一惊,脚步虚浮,不知踩到了什么直接摔倒在地,醉汉见状愈加兴奋,直接骑跨在兰潇身上,欲行不轨,兰潇的手一边死死护住衣物,一边在地面摸索,终于,她摸到了一个燃烧完的烛台,想来刚刚也是这个绊倒了她,她回头看了一眼,将烛台换了一头,用尽全身力气将尖锐的烛尖刺向了醉汉的脖颈,再迅速抽出,剧痛之下,醉汉稍显清醒,确也被兰潇激怒,他捂着脖子站起身来,兰潇也赶紧站起来,手里举着烛台说:“你若放过我,大家相安无事,若一再相逼,就别怪我鱼死网破。”拿醉汉口中谩骂几句,狠狠的擦了一把脖子上血,又朝着兰潇扑去,兰潇侧身躲过,右脚将醉汉绊倒在地,不待他反应过来,赶紧朝着他的右眼刺去,伴随着一声惨叫,醉汉彻底不敢再有动作,但是已经被刺激到心里崩溃的兰潇只想彻底解决这个男人,她上前两步,一只脚踩住醉汉的头,让他不得不偏向一侧,然后举起烛台,冲着她的脖子连刺了好几下,直到拿醉汉只能躺在地上抽搐而再无动静,兰潇才起身,她死死盯着醉汉,只要他再一动,她会毫不迟疑的再补上几下。
直到确认男人已死,兰潇扔开手中的烛台,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不知为何,她抬头看向了大殿中的佛像,虽仍然宝相庄严,却双眼蒙尘,身上的袈裟泥塑也早已脱落的不成样子,兰潇心下突如其来的生出一股寒意,她突然就一点都不害怕了,看着佛像的双眼逐渐清明,最后她扬起唇角,扯下了香案上的布帘。
被血糊住的双眼突然睁开,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兰潇幽幽叹了口气,掀开薄被,起身来到窗边,明月如盘,柔和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整个房间,透过窗台投进来的月光将兰潇单薄清瘦的身影投射在地面,看上去格外清冷,兰潇的心悲凉的如同严冬时的荒漠,一片肃杀,了无生机。已经七年了,每每午夜梦回,当初的情景就像是再次身临其境一般是在脑海里一遍遍的重演。门被轻轻推开,兰湘单薄的身子探进来,委屈的说:“我睡不着。”爱怜的拉着她来到窗边,为她披上一件外衫,说:“为何睡不着啊?”兰湘今年十五岁,当年那场噩梦之后,由于高烧许久,救治不及,她便失去了记忆,醒来以后便是什么也记不得了,并且还落下了宿疾,常年需要汤药保养着,虽是心疼她年少便如此坎坷,却又觉得如此也好,兰潇倒是想忘也忘不了呢。兰湘撒娇似的缩进兰潇的怀里,嗫喏着声音说:“不知道,我害怕,好像很多人在叫我,可是我不认识他们啊,姐姐,他们是谁啊?”明日便是卿府灭门之日,也是父母的忌日。想来是这个原因,终究还是在心里纠缠着她吧。
说起这一天,也是自己的生日,自从那一夜过后,曾经兰潇心心念念盼望的生日也犹如每年的梦魇,她想躲也躲不过。
抱紧兰湘,柔声说:“是一些孤独可怜的人,他们也只是喜欢跟善良可爱的孩子说话啊。”兰湘点点头,说:“姐姐,明日你又要出门去嘛?”每年的这个时候,兰潇都会去城北的小树林里,挂上一条白绸,摆上一些祭礼,算是祭奠了卿府上下一百四十口人。而这,她从来不会让兰湘跟自己同去,有些事,她怕兰湘问起来,自己还是解释不了。卿府灭门之祸她从来不曾怪谁,父亲犯错是事实,按国法处置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站在一个女儿的立场上,她放不下的终究还是那份骨肉亲情,再加上这些年看着可怜的兰湘,更觉凄苦异常,七年前那个可以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死去,自己却异乎常人的冷静的接旨谢恩的女孩子,有时候想想,又是何等陌生。她还记得宣旨的将军是父亲多年好友,彼时任虎豹中郎将的许将军,而在这一事件后,擢升为大将军,位列三公,乃当朝一品大员,总领全军事宜,他时常带着年幼活泼的兰湘骑马游猎,当他看到兰潇的反应时,摇头叹息,似乎是在怪她的冷漠无情,可是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她向来不习惯有什么就发泄出来,她更习惯的是把一切埋进心里,时常独自拿出来默默咀嚼,那悲痛与难过便也只有在空寂无人的夜晚才会像地狱的魔鬼一般带着深沉的死气将她重重包裹。
还有她!那个无辜枉死的女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没人相信她的话,所有人认定是她杀了她,也常常在她面前怨毒的咒骂,说的话不外乎是她那有权有势的爹爹仗势欺人才把这件事压了下去,那又如何,她依然是别人眼中的刽子手,只因嫉妒,只因想要攀附权贵,便对另一个纯洁无辜的女孩子痛下杀手;可是从来没人去想,那一年她才十四岁,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真的能为了嫉妒而杀人吗?十四岁,别人的十四岁正是少女及笄,得万千宠爱的年纪,可她的十四岁,经历了两件毁了她的人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