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小说网
会员书架
首页 > 武侠修真 > 九川纯阳录 > 第一章 瀚海沉浮初见芒(全)

第一章 瀚海沉浮初见芒(全)(1 / 2)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好书推荐: 风起云伴月 阴天子传 盗墓笔记之寿御村棺 清冷法医有点甜 次元之内 结球巴主 玄幻文明的诞生 开局从皇子沦为山贼 重生之武侠世界大帮主 遮天:垂钓至尊骨,馋哭姬紫月!

金风渐起,拂动酒肆之招。

时近黄昏,酒楼里人客萧索。临窗一桌,对坐二人,正自举杯相酌。

其中一人笑道:“真备兄,你来我朝已有十六载有余,却仍是如此喜食鱼脍,当真奇怪。”

对面那人身着灰布长衫,约莫三四十岁年纪,闻言也笑道:“我自幼吃鱼,若说喜好,还不如说是习惯。习惯这事,久了便如同性情一般,成了人的一部分,要改也改不了了。”

起初发话那人点头称是,又道:“倒也没错,只是……”正要再说下去,忽闻窗外人声嘈杂,远处传来呼喝之声。当下两人对视一眼,立身而起,走出门外。

夕阳下长路如帛,绵延而去,只见一人身形肥壮,足下如风,两胁各挟一只小羊,伴着声声羊叫,向着人群疾驰而来,口中大喊:“让开!让开!”后面三人手执长棍,远远跟着,足下却是踉踉跄跄,不堪再追。

眼看那壮汉就要走远,蓦地一道乌光飞来,在他脚下一绕。壮汉大叫一声,往前一跌,险些将怀中小羊压死。他气急败坏,就要起身打人,却见那道乌光只是一顶毡布小帽,登时愣住。这时听到后面有人哂道:“张大人,原来这厮只是气力大些,并没有武功。”

他旁边一人身着华服,面目英朗,颏下微须,闻言后回道:“你且将他制住,去问问那些追他的人,是怎么回事。”那随从应声将壮汉点到,回身去找后来三人。

不多时,那随从回来,踢了壮汉一脚,禀道:“这厮偷了他们的羊,最先发现的人还被他打得奄奄一息!”

那张大人怒道:“这光天化日之下便如此做派,岂能了得,你把他带回去,乱棍打死罢了!”

那随从刚要答话,却听地上壮汉口唇抽动,面红耳赤,似要说话。张大人眉头微皱,说道:“你解了他哑穴,看他说啥。”

穴道甫一解开,壮汉便哭喊道:“我还没能杀过一个蕃族!为什么今天就要死了?”

张大人疑道:“你说什么?”

壮汉道:“我从突厥逃出来,就是要帮大唐出力,消灭蕃族!”

张大人动容道:“你这浑人,居然还有这等志向!是!这些蕃族整日虎视眈眈,本就该灭!你叫什么名字!”

那壮汉大喊道:“我叫安禄山!在突厥,安禄山就是轧荦山!是战斗的意思!”

张大人哼了一身,转身对那随从道:“你且将他押回去,随我回府再审。”语毕一人当先,领着二人向来路去了。

围观众人见此事已了,顿觉无味,悻悻间三三两两都散去了。

先前喝酒的灰袍人问道:“阳峤兄,你怎么看此事?”

那阳峤随口答道:“这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此时正谋兵攻打契丹,得此一有志之人,想来要加以重用。而此人志向坚远,又心直口快,想必他日在军中也能有所作为。”

灰袍人看了他一眼,沉吟道:“阳峤兄所言极是……想必是如此。”

随后二人寒暄了一阵,阳峤说道:“真备兄此番归国,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以你的才学,日后在贵国必定大显身手,仕途无量!希望你此去一帆风顺!”

灰袍人叹息一声,一揖到底,负着黄昏秋日,对阳峤道:“书信所不能及的距离,相见恐怕无望,这些年多受阳兄照顾,在下无以为报,着实汗颜,谨以此礼拜别。”

阳峤等他拜完,笑着说了两声“好!好!”便萧瑟去了。

灰袍人目送他走远,说道:“刚才是谁在发笑,烦请出来一下。”

语毕,只见一少年从酒楼墙角笑着转出。灰袍人见他星眸朗目,双眉斜飞入鬓,心中暗赞一声,问道:“你刚才为何嗤笑?”

少年回答道:“我笑那先生把人心想得太善。”随后双眉一挑,接着道:“那什么安禄山死到临头不求饶,却莫名其妙说要杀什么蕃族。如此重志之人却做着偷鸡摸狗的行当,不觉得奇怪么?想来是他猜到了那当官正是便服出访的张守珪,因此孤注一掷罢了。这分明心机深沉,哪是什么心直口快之人?”

灰袍人点头道:“不错,小兄弟倒是目光如炬,我那好友并不愚昧,只是一贯心善,所以以己度人,也将别人想好了。唔……却不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岩,你呢?”

灰袍人道:“我叫吉备真备,是日本人。”

李岩恍然道:“难怪你说路途很远,那你回国岂不是要过海?”

吉备真备道:“对啊,要坐很久的船。”

李岩喜道:“那你能不能带上我?”

吉备真备诧道:“你要出海做什么?”

李岩回道:“家里想要我考仕途,我四岁起便开始念书。念了十多年,实在倦了,就把书扔了,带了一把剑,出来求仙了。都说神仙隐于高山大海,李太白喜欢在山上找神仙,我便出海找吧。”

吉备真备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说:“你要出海也罢,只是我不知自己何时还会来大唐,你要回来可不容易。”

李岩道:“没事,我自己想法子。”

吉备真备点头说道:“那走吧,此去登州还要几日。”

李岩挠了挠头,问道:“你这么大个遣唐使,怎么连随行的人都没有?”

吉备真备道:“他们先去船上安置物什和书卷了,我独自来此处访友告别的。”顿了一顿,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李岩,说道:“你的剑呢?”后者闻言一愣,干笑一声:“盘缠花完,被我当了。”

时下国泰民安,二人行了数日,一路无阻。

这日晌午,李岩走在道上,只觉空气渐渐濡湿,暗想:“就要到了。”

他看了眼吉备真备,后者眯着眼,瞧着东方,问道:“你要寻仙做什么?”

李岩想也没想,回道:“学一身本事,行侠仗义,逍遥自在。”

吉备真备道:“学了本事,是否便能逍遥自在,这且不谈。单说行侠仗义,你这一路来,可见有什么不平事?即便有,那种芥子小事,需要你所学的大神通吗?”

李岩被他一问,只觉句句在理,顿时哑口无言,半晌后嘴硬道:“那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吉备真备收回远望的目光,看着他说道:“如这太平之世,恃武任侠,很多时候反倒是件坏事。”

二人说话间,已到了码头。一人在岸边张望,看见吉备真备,连忙走上来,叽里哇啦说了一大通,却是日语,李岩一句也听不懂。说了半晌,吉备真备听罢,对李岩道:“出了一件怪事,我们去瞧瞧。”

原来据那仆从说,自那日和主人分别后,众伙计就将书籍行李运来了码头,正装卸之时,来了个模样古怪的少年,说要帮他们搬东西,而且不要报酬。那些伙计听了自然乐得高兴,遂让他一起做工。结果到了夜里,货物已全部搬完,伙计们却发现那少年在船舱里径自看起书来,不肯下船,到现在一连几日,除了用膳,都是如此。

不多时,三人到了船上,那仆从将吉备真备带到船舱,手一指,说了句话。吉备真备点点头,示意他退下,和李岩进了一个隔间。

一进门,李岩便瞧见一人坐在地上,他身边卧着一柄弯刀,足有四尺,手中捧着一本《尉缭子》,正自读得津津有味。少年听见有人进来,一手合书一手抓刀,站起身来。他比李岩稍长,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乌发卷曲,肤色黝黑,眉目深邃。

吉备真备问道:“你是大食(即阿拉伯帝国人吗?”

少年一愣,放下刀,随后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啊!看来这些书都是你的,你们中国人书上说我们‘肤黑而髯’,所以你一眼认出了我。”

吉备真备暗想自己见过大食人,所以自然认识,那什么文字描述,可真不记得,然后说道:“你是谁?他们说你已在这许久了。”

少年回答道:“我叫骆川,看见你们这里书多,我就找一些看看。”

吉备真备一想,这年间,寻常人家的确没有书籍可览,而书院一类,他一个外邦人也进不去,所以该是无奈之下到了这里,思罢,又问道:“你怎么叫个汉人名字?”

骆川答道:“我爹爹妈妈在波谜罗川一带相识,尔后我来大唐之际,他们便给我取了这个汉名。”

波谜罗川既是葱岭(今帕米尔高原,时年大食国多有驻军于彼,和大唐遥遥相望。

吉备真备见他有问必答,而且看似并无作伪,戒心稍去几分,道:“你来大唐做什么?”

骆川回答道:“我爹爹说我们国家可能要打仗了,而据说我妈妈的故乡中国有力可敌国的方法,所以我来瞧瞧。”随后扬了扬手中的《尉缭子》,说道:“这应该就算吧?”

吉备真备不置可否,又问道:“若你不看完,是不是也就不下船了?”

骆川答道:“是啊,你这书太多了,我恐怕要看很久很久。”说完,又紧接着道:“你放心,我不白看,你们所有杂活,我都可以做!”

吉备真备苦笑一声,看了一眼李岩,后者忙道:“这人的理由比我还荒唐,你要信他?”

吉备真备点了点头,说:“他的理由似乎比你可信。”

李岩怒道:“你信便是,你让他顾船做工,我不看你书,我可不干活。”

吉备真备见他有求于己,还这般无赖,只感不可思议。

骆川听了二人对话,道:“没事,我手脚利索,干活一人能抵俩人。”

李岩顿觉这人不可理喻,找吉备真备要了一个隔间,睡觉去了。

次日,李岩一早醒来,只觉身下摇晃,知道船只已经起航了,起来走到甲板,只见吉备真备眉头紧蹙,似在思索某事。李岩一问究竟,才知道原来这次舵手要走一条新的航道,比之原本的登州海道快了近乎一倍。李岩讶道:“这不是好事么,你皱眉作甚?”

吉备真备道:“你不知道,航道这东西,行驶得愈久便愈是可靠,如今舍弃旧航道而换新的,恐怕会有不测。只是这新航道实在太快,我也就应允了,唯独现在心中有点不安而已。”

李岩道:“既定了,那就没什么好疑虑的了,也许根本就是杞人忧天罢了,话说,那个小子还没有出来过吗?”

吉备真备道:“出不来,他晕船了。”

李岩毕竟还是少年心性,一听这话,立刻打起来精神,直奔骆川的厢房而去。

还未到门前,便闻见一股酸味,李岩走近一瞧,骆川正俯身在地,用毛巾擦着地板。李岩道:“你这不看完书便不出来,我看等到你看完,这房间也不能要了,臭也臭死了。”

骆川腹中翻江倒海,正自难受无比,又被他奚落,顿觉火起,头一抬,怒瞪着李岩,说:“你是来找我打架的吗?”

李岩哈哈笑道:“就凭你这病鬼?还要打架?”话刚说完,只觉颈上一凉,一柄乌黑的短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饶是李岩再怎么油嘴滑舌,也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做声。骆川撤回短刀别在腰间,道:“原来你不会功夫?那我不打你了。”

李岩见他小瞧自己,登时由惧转怒,举起拳头便往骆川身上砸去。骆川见他打来,毫不在意,左手往前一探,右手迎着李岩拳头,轻轻一推。只听李岩大叫一声,手肘已然脱臼,他忍着剧痛,汗流浃背,举起左手,还要再打。骆川躲开拳头,双手如电,霎时又将李岩右肘接了上去,说道:“你打不过我的。”

李岩停下手,看了他一会,转身走了出去。

吉备真备见他铁青着脸从船舱走出,问道:“骆川怎么样了?”

李岩答非所问:“你知道他会武功是不是?”

吉备真备点头道:“是啊,不过就算他不会,能一个人从大食来到大唐,也要比常人强上许多。”

李岩哼了一声:“那你会不会武功?”

吉备真备摇头道:“我不会,我虽是读过一些武典,但只是纸上谈兵罢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学,那家伙欺人太甚,我要教训他!”

吉备真备一听,大笑道:“他性格算得上温顺,想必是你先惹的他吧?而且功夫这事,非一朝一夕可成,尤其是你这般毫无基础的。况且我所知道的中华武学一般是由内而外,以气为基,形意为骨,最后拳脚兵刃致用,尤其注重积累。而骆川所学是大食国的格斗术,多用于战场杀敌,从所学到所用,见效奇快,你现在练,怎赶得上他?”

李岩听了只觉气馁,问道:“那你会什么快的,可以教我吗?”

吉备真备摇头道:“我会天文历法、周易八卦、礼乐术数,倒是没有一个能帮你打架的。”

李岩一听,郁郁道:“那好罢。”随后便望着大海怔怔出神。

吉备真备走回船舱,不多时便回转了来,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我这有一本《太清玄元经》,上面记载了一些练气的法门,你且拿去,先练了便是,有了内功基础,日后要练一些武功招式,也快很多。”

李岩将信将疑,问道:“你这书哪来的?”

吉备真备道:“我初来大唐,拜赵玄默先生学艺,他素来喜欢收集一些古籍,无意间得到了此书的孤本。我为报其恩,也担心孤本蚀朽,因此手抄了一份与他。而先生在我归国之际,又将此书赠还与了我。”说罢将书递给了李岩。

这书上练气之法颇为玄奥,旨在引先天之气,以补后天之精,最终可辟谷饮露,脱胎换骨。李岩不曾练过内功,以为练气之法大多如此,也不觉蹊跷。殊不知这些旨法要义固然是内功修习之法,也是道家也主张的返本还源之道。

书上曰,人在未生之时,口鼻不得呼吸,乃以一器谓之“橐龠”以司呼吸。此器联通丹田与周身百穴。人在降生之后,口鼻遂开,橐龠乃塞。先天之气只能经由肺脏入体,遂经五谷之气所染,已失其清。故而常言所说婴童至洁,既是指心性,也是指气机。

“众人之息以喉,真人之息以踵”练此功法的第一步,就是要摒弃烦恼杂念、心定神闲,再启橐龠、吐故纳新。

宗旨之后的内容,便是一些吐息之法。李岩依法而行,不多时,便觉胸胁胀闷,无法为继。但他自幼便被迫读书,常为一些不愿为之事,因此心智甚坚,咬牙又坚持下来。

“书上说,常人最初依此法吐纳,一般可持十息,而我已历三十息有余,想来可以歇息一下了。”思罢,李岩呼出一口浊气,走出屋外。

甫上甲板,李岩只觉一股凉爽之气直冲脑门,周身毛孔为之一清,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爽。前方骆川也上了甲板,正在和吉备真备讨论着什么。李岩心下不耐,径自走向海边,靠着船舷。

其时船已入洋半日,一眼望去,海天皆是湛蓝无垠。波浪被阳光一照,如同碧玉纹金,闪闪发光,直教人目眩神迷。

正发呆,吉备真备走来,问道:“李岩,你要学日语么?”

“日语?”李岩道:“也好,反正看来也要去到日本了,学便学吧。”

他其实初上船之时便想和吉备真备学习日语,但一直未有机会提起,适才又听到骆川也在求他此事,便作罢了。吉备真备知他心思,于是主动提起。

之后几日,李岩便和骆川二人跟随吉备真备学习日语。他二人均是机敏之辈,又暗自相互较劲,因此学习之速,即令吉备真备也颇感意外。

这一日,李岩吐纳完毕,找到骆川,说道:“武艺我比不过你,日语我们学得也差不多快,那你敢和我比记性吗?”

骆川正在看书,问道:“怎么比啊?”

“寻常的比法当然无趣,你会下围棋么?”李岩又道:“呵,不会下我也可以教你,我们用围棋比记性。”

骆川道:“真的吗?我看兵书上说,战场如棋,正想学呢。”

李岩点头应许,随后取来棋盘棋子,教骆川提、气、劫等基础要理,随后简单说了一下行棋和输赢规则,道:“基本方法不难,学会了么?”

骆川点了点头道:“会了,但是我刚学,下不过你。”

李岩道:“我说比记性,不是比棋艺。”随后在棋盘上用手一点,“中间位置叫天元。至于其他位置,我们在每个点上标注一个汉字。譬如这四个三三位,由上而下、由左至右,我标‘波、岳、乱、凑’四字,知道了么?”

骆川道:“你是说,我们将所有位置都标上汉字,然后舍去棋盘,凭记性口中下棋?”

李岩笑道:“还不笨,就是这般,但也不可完全不讲棋理、乱下一气,那可不好看。”

骆川又点头道:“这个有趣,那你让我练练,过几日我们再比。”

“好!”李岩应道。

随后,二人一人一字,将整个棋盘都标上了汉字,全部弄完之后,李岩便径自回屋去了。

又过了些日子,李岩一轮吐纳已经可持续百息,隐隐觉得丹田中似有水脉缓缓流动,来回于各穴位之间。他起身找到骆川,问:“可以比了么?可以的话你行先手吧。”

骆川也不迟疑,道:“三三位,凑!”

李岩见他起手未有纰漏,颇感意外,道:“二二位,外。”

随后二人交替落子,但比之李岩,骆川棋力差得太多,加之还要背诵棋局,因此下到第三十七手,便沉吟不语,在房中来回踱步,半晌后道:“我记不住,我输了。”

李岩赢得轻松,又见他坦荡,之前隔阂尽去,道:“你第一次下围棋,能坚持到这时候,也不容易了。”随后难掩心中快意,笑着去了。

如此这般,李岩忙着吐纳、学习倭语和下棋,时光乎乎飞逝。转眼间海船已在新航路上行了大半个月。

这一日晌午,李岩正在打坐,忽听得外面有人匆匆跑过,用倭语朝內厢的吉备真备大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太阳没啦!”

李岩心中奇怪,随着吉备真备一起奔出舱外。骆川已站在船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和海洋,面目凝重。

三人对望一眼,一时都没有头脑。正在这时,船身一阵剧晃,一股大浪滔天而来。骆川在船头,首当其锋,幸好他身手敏捷,背后长刀划出,破开巨浪,随后一个翻身,稳稳站住。

其他人没有他这般身手,经这一晃,纷纷跌得东倒西歪,被甲板上的货物撞伤不少。

李岩这些日子修习《太清玄元经》,神清气捷,已比常人矫健不少,甫要跌到,便一手撑住甲板,一手伸出,扶住了身旁吉备真备,大喊道:“吉备先生,你到船里去吧,留几个力气大的在外面,我们照顾好船!”

吉备真备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随口点了几人留下,带着其余人进舱去了。

李岩走到骆川身旁,问道:“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骆川回道:“浪后面有个影子。我听我家乡的老肯迪说过,大海里有一种怪物,你怕什么,它就会变幻成什么,没人知道它的样子,而且它的声音还会让人睡着。”

说话间,又是一声巨响,一只巨物砰地砸上甲板,将船舷紧紧勾住。

“蛇!好大的蛇!”李岩大喊道。

“我看到好像是巨大的蝎子尾巴。”骆川只听得耳畔哭声四起,那些留下的船员们都吓得哭爹喊娘,想是看到了他们害怕的东西,心神俱丧。他强忍惧意,目光一扫整船。只听李岩说道:“十个!有十条蛇!各处船舷,还有桅杆,上面都是。”

骆川不再迟疑,朝着近处的怪物一刀砍去。这刀势大力沉,但是碰到那怪物,他却只觉如击败革,软绵绵地毫不受力。当下心念电转,长刀如轮,在击中处划出一道大圆。那怪物一颤,缩了下去,掉了一截断肢在地上,汩汩流着黑水。他一见有效,顿时精神一振,左奔右突,上下翻飞,把船身各处怪物都拂照了一遍。与此同时,李岩已经将其他人都赶回了舱内,只余他二人。

怪物已经潜入水里,甲板上各处断肢留下的黑水渐渐散开,蒸出腾腾黑气。此时天空和大海的黑色比刚才更剧,有如深夜。

二人无声站立,静待怪物后续动作。恰在此时,李岩心头一阵恍惚,只听耳边一阵呓语,似在呼唤他。

“你听到了么?”

骆川点头道:“听到了,像歌声,但又不知道是在唱什么,让人分外难受,却忍不住要继续去听。”他撕下衣袖,塞住耳朵,打起精神警惕地看着四周。

李岩如法炮制,塞住耳朵,随后走到船舵旁,四下打量,寻找声音的源头。他左顾右盼,只觉黑雾越来越浓,连前方的骆川都看不到了。又过了少许,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穿过耳塞,不绝如缕地传入李岩耳中。李岩心旌摇动,努力甩了甩头,却听得“咚”一声,好像有人倒在了地上。

“骆川!”

李岩大喊数声,四周一片死寂,似乎连海浪都没了声音,只有那如梦如幻的呓语,在耳边轻声呢喃。他心中发毛,想去一看究竟,却觉四肢酸软无力,脚连半分都迈不开,当下只能强忍睡意,打起精神,死死握住船舵。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似乎已经消失,但李岩却觉眼皮越来越重,再也睁不开。恍惚间,他看到一丝亮光,于是奋力将舵朝着那光一转,便没了知觉……

迷迷糊糊之中,李岩只觉强光拂面,耳畔水声阵阵,似是有浪花拍击岩石。他奋力睁开双目,空中阳光刺眼,海鸟三三两两飞过,在蔚蓝的天上留下淡淡的影子。他略一迟疑,翻身站起,发现脚下船只正搁浅在一个海岛之上,岛上碧木成林,其中隐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圆形事物。

李岩看了一眼甲板上,骆川兀自睡着,叫他也无应答,但却似乎并未受伤。这时,船身忽地轻轻一震,竟开始缓缓移动,退往水中。李岩心中诧异,走到船边向下望去,登时目瞪口呆。

船身两侧各有数只动物,非牛非马,它们口中衔住锁链,拖着船正往水中行去。李岩唯恐进海以后再遇到那只怪物,大喝一声,拿起骆川长刀,跳下船只,对着其中一头动物便劈头盖脸砍将过去。

只听“当”地一声,李岩虎口发麻,手中长刀倒飞而出。那动物身上裂开一道口子,但却如无所觉,继续咬着锁链前行。

“咦?”

李岩听到一声疑问,转头瞧去,只见一名青年,身穿黑色长袍,手拿一只编钟,望着自己,一脸惊讶。

“你怎么醒了?”那男子也是说的也是汉语,但是音调却有些古怪。

“醒了又怎么了?”李岩道:“这些是你养的畜生吗?为什么要拖我们下岛?”

那人不答,随后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跑回树林去了。

那人走后不久,所有动物也都停了了下来,直挺挺地站着发呆。李岩凑近一瞧,这些动物居然都是木头所制,并非天生。他大呼奇怪,随后跃上甲板,将船上所有人都叫了一遍,却依旧是无人苏醒。

正愁眉不展,外面传来人声,李岩走出一看,来了约有十五六人,均是黑衣黑袍。为首一名老者,白须白眉,身形瘦小,约有七八十岁年纪,他身旁一人手指海船,不停说话,正是刚才那位青年。

李岩双手一撑,又跃下船来,正要说话。却见人群中一少女摇身闪出,拦在老者身前。

“非白,不用担心。”老者挥了挥手,随后对李岩道:“大秦来抓我们回去了吗?”

李岩莫名其妙,问道:“大秦,什么大秦?”

“便是秦国。”老者答道。

李岩一听,哈哈大笑道:“大秦!大秦!秦国都亡了几百年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似是不信,过了半晌,发现李岩似并非说谎,随即欢呼起来,适才那青年更是低着头,偷偷啜泣。

老者长叹一声道:“老夫公山也,他们二人是墨非白和于修,都是我的弟子。那些船边的机关,是我们所制的木牛流马。”说罢转眼瞧了瞧刚才的少女和青年。

于修兀自低着头流泪,墨非白却是冲着李岩淡淡一笑,点头示意。

李岩见她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在一袭黑袍的映衬之下宛若一朵盛开的莲花,登时脸上一红,也对她点了下头。

这时,只见公山也从袖中拿出一个铃铛,轻轻一摇,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

铃声未绝,骆川便“刷”地一声来到了地上,卷起地上长刀,走到李岩身旁。随后不久,脚步声渐起,其他人也纷纷从船上走了下来。

公山也目光颇准,瞧着吉备真备下来,上前道:“先生好。”

吉备真备虽觉情势古怪,但是无暇细问,只看了一眼李岩和骆川,便对公山也道:“老先生好。”

公山也见众人聚齐,对吉备真备道:“此处不宜详谈,但我族又有一些秘辛不可让太多外人知晓,所以只请三位随我去族内,如何?”

三人对望一眼,轻轻点头,答道:“请老先生领路。”

公山也转身招呼几人留下照应船工,领着其余人举步便往林中走去。于修见状,一锤手中编钟,发出“当”的一声。木牛流马纷纷掉头,摇摇晃晃地跟着去了。

三人只觉这一切匪夷所思,恐这一去多有危险,但又别无他法可想,只能心下一横,一起跟着进了树林。

这岛上草木极其茂盛,唯有一条小道可容一人进出,众人一字排开,如长蛇一般蜿蜒入内。不多时,李岩忽觉眼前豁然一亮,但见前方一片开阔,屋舍鳞次栉比,田间纤陌纵横,数匹木牛流马行走其上,恰然一个世外桃源。

到的这里,众人便各自散去,只余下李岩三人,随着公山也往后面最大的一间屋舍走去。墨非白和于修二人也相随左近。

到了屋内,公山也示意三人坐下,墨非白未四人送上茶水,同于修一起站到公山也身旁。

“请问老先生,我们为何到了此处?”吉备真备问道。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新书推荐: 戮仙 一剑捅穿这民国 异世遮仙 修真学霸系统 仙河风暴 修仙三十六计 猪仙 仙之九品芝麻官 御剑录 万空道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