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重量(2 / 2)
我愣了一下,似乎忘记了暴雪中的酷寒。
从那群难民中,伸出来一条麻绳,连接到飞艇上,而在那根麻绳上,正爬着几个挣扎的人。
“哦,不用奇怪,那也是选拔方式之一,你懂的,没力气的自动淘汰,掉下去摔死。”
旁边的军官解释道。
我久久的注视着那一个个接二连三摔下去的黑影,很快又被黑色的大雪所掩埋了。
“走!”父亲推我迈上第一个台梯。
我却走不动,只觉脚掌上有个千斤重量,那是一个个灵魂的重量。
对于我这样一个在战争中得以靠学历和技能活下来的人,终究是少数吧。
我现在终于理解那群灾民为什么要拼死拼活求面包吃了。
雪片疯狂抽打着衣禁,飞艇的闪光晃的我睁不开眼……
“走吧。”现在几乎是父亲反过来乞求我了。我迈开双腿,克制自己没在跌倒在玄梯上。
到入口处了。
那似乎不是飞艇的正门,而是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我半个身子曲了进去,几个士兵把我和后边的人拉了上来。
我环顾四周,这里更像是一个由床和货架拼接在四面八方的窄连郎,窗户也很小,一眼望不到头。
“上去!”站在门口的士兵拿枪托打了我一下。
我于是像只猫一样极听话的窜了上去。
这感觉真怪,好像我早已熟知这飞艇的内部结构似的,自己一溜烟儿就爬进了舱艇的深处。父亲也几乎是以蠕动的方式“游进来了”。
一股机油味扑面而来。
现在已经听不大见外面飞雪的声音了,周围逐渐变亮变暖和起来。
“再上面是你们的房间,”一个陌生的声音坠落下来。
我们抬头往上看,只感觉我们所处的位置深不见底,而上面的上面又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一根绳子缓缓放下来。
我抓住那根绳子,不由的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停下来,你们的房间是你右手边那个,375号”
我钻了进去,来不及看房间细节便回过身来抓住父亲的手。
“抓紧了,爸”
“哎。”
等父亲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进房间的时候,望着他空荡荡的身后,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我妈呢?”
父亲没言语,转身迈向房间里唯一的那扇窗户。
雪仍在飘落。
他仍是只字未提,从窗户向外可以看见仍在陆陆续续上艇的难民。
\t我死死的盯着父亲,视网膜里充满了血,大脑也缺氧了,眼泪在眼框里勉强拖着。
“嘀!嘟嘟嘟——”飞艇上上下下传来一阵汽笛声。“放绳!收梯!”外面传来一声巨吼。
我似乎这一切都不曾听见,只是睁着父亲。
“我,妈,呢?”
父亲转过身子,正对着我
我几乎快要疯了似的瞅着他充满皱纹的脸庞。
“她活不多久了,儿子。”
我的第一行眼泪终于绷不住了。
“她自愿留在那里的,那是她最后的归宿。”
“5点钟方向!有敌机!”外面顿时响起高射机枪的轰鸣,飞艇晃动了一下,我没站稳,跃在地板上。
我仿佛身置于万米高空,跟本就没有踩在什么东西上!
“快起飞!快起飞!”我听出这是那个昨天的军官在喊,飞艇哐啷啷提了起来,这座钢铁巨兽出发了。父亲也被晃倒在地上。
这座城市已经被战火点然了。这黑色穹顶也被点燃了起来,宛如白昼。
我和父亲在地板上趴着对视。
外面乱闪的灯光穿过鹅毛大雪映在我们的脸上。
“玄梯和绳子为什么还没收起来?有人爬上来了!”
这个声音从我们房间的门前一闪而过。
“你刚才骗我。”我这才想起来开口。
“你理解不了的。”父亲说。
“为什么。”
“因为……”
父亲迟疑了一下,外面又响起一声爆炸声。
“因为……”
“说啊!我吼到,像野兽一样。
“昨天那个闯进家门的士兵之一,就是你母亲的另一个孩子。”
一颗子弹穿过花瓶,透过这座飞艇正中母亲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