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逃离(2 / 2)
同时,他感到与父亲相差十万八千里,父亲骚情手段高明,能和母亲组成一个法律以外的家,两个女人一个在牧区,一个在农村,井水不犯河水,两家共有三个孩子,他是两个女人、三个孩子的依靠。这得需要有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啊!吉生自叹不如。
在农村,新闻是人们的调剂品。一些上了年纪的男人和女人,不顾脸面,佯装借东西,来到李四家。结果什么也没打问出来,手里却徒增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某天再找个恰当的时间还回去,还得付出李四有一天也上他们家借一样东西的代价。
长舌妇们是万万不敢登吉生家门的,吉生妈长得俏,又是大皮毛贩子张在的女人,弄不好皮毛贩子会挥舞着剃皮毛刀上门寻仇。
张满冠离开百根村时交待:看住吉生,不能让他跑了。
李大不好意思兜揽这种事,用东西买通了吉生家的邻院,玉蝶的老汉栓财,让他监视吉生,事情办成之后,李大给栓财买二斤猪骨架。
玉蝶想吃猪骨架,又不想出卖于鲜,就每天上于鲜家一趟,把假消息捎给栓财,再由栓财说给李大。
吉生从小被人指点惯了,村里人的窃窃私语,他认为和他们以前对他的嘲笑没有区别。
他在心里把头低到裤裆里,眼睛装作没看见,一副无所谓的浪荡样儿,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该像个流氓,还是该像个儒夫。
于鲜手里没有活钱,张在每次来吃喝用度都带来,几十年过下来,对家里的开销有了经验,家里永远不缺钱,也永远不会有余钱。
五天期限已经过去一天,张在刚走,再把他叫回来?他回来会不会打吉生?孩子已经让打惨了,不能再受伤害。可他不回来,事情如何解决?
于鲜儿打定主意,在夜色的掩蔽下,去了趟棋生老娘舅家。棋生老娘舅告诉她,已经捎过话来了,张在明天回来。
深夜,她一次次醒来,以为天明了,结果还黑着。
吉生似乎也睡不踏实,几分钟翻一次身,床板呀呀作响。
于鲜儿愁得喘不上气,脸上满是泪痕。女人喜欢把不顺意归结为命运或上天的指引,于鲜此时就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无声地说:如果让吉生度过这一劫,她情愿把张在还给金果果,一生吃素,在庙里听经拜佛。
于鲜发的这个毒誓,后来真的应验了,不过是在吉生的幻想中。
天微微亮,张在已经在敲大门,于鲜早就穿戴整齐,立刻跑出去开门。
张在养活着两个家,需要比旁人付出多一倍的辛苦。与儿子不亲近,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过错,但教育问题始终是做母亲的范畴。他一进来先把于鲜骂了一通,继而敲着窗棂,让吉生过这面来。
吉生刚刚睡着,张在敲门的时候他梦到过年放爆竹,呯了啪了。
一家三口再次坐在一起,商讨之前的延续话题,不过事件升级了。
张在再度陷入深思状,抽了好几支烟,做出如下决定:钱数太大,很难凑齐,做出这种丑事,百根村呆不下去了。跟我去草原躲躲,我先走,你随后来。
母亲用不再光滑的手背,抹着浑浊的老眼说:听话,走吧!
吉生的报复计划没有得逞,皮毛贩子不肯出这笔钱,这意味着他张吉生是无根之人,没有人为他的坎坷买单。
吉生不想再说任何话,他已经找到答案。
父亲仍在计划:我这就走,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来过,今天你们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吉生你后半夜再走,不要被人发觉,直接坐去上合旗的车,我让棋生在车站接你。
不用了。吉生的话穿透黎明前的黑暗,冰凉刺骨。
父母同时问:你说什么?
吉生重复:不用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你们,也不会跟你去什么上合旗,那是你大老婆的家,我去干什么?我就把人丢在百根村,我现在就走,能走了算我造化大,走不了被人打死也是我的命。
他冲进里屋,寻了一个挎包,原来他早有准备。
张在和于鲜站在当地,不知所措。
当日凌晨,吉生坐早班车离开了百根村,他要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