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要去布列斯敦的(2 / 2)
“我和他们说了你好些了,他们就非要过来看看。”安薇尔站在卡特·克劳林和安琪·克劳林边上说道。
“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卡特上前跨几步,就到了莫林奇身旁,用蒲扇一样大的手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莫林奇只感觉肩头火辣辣的,人差点给扇到地里去。“你继承了你父亲强壮的血液,这很好。”
卡特人高马大,肩膀有半个门板宽,身高将近一米九,大抵也是这样的他,才能生出身材高挑的安薇尔。他和彼得斯特莱尔虽然熟识且也住在隔壁,但身份却不一样,他是一名正统的骑士,被骑士团分配到祝火教堂负责守卫工作,这期间认识了在教堂街私学塾做工的安琪和常外出巡猎的猎人彼得。
男人之间讲究一个不打不相熟,他和彼得在抗击异火徒时因为决策分歧,曾经干过一架。身为正统训练出身的骑士,他自恃武艺,结果被彼得几招打翻在地,之后颇为佩服和赞叹他强壮的身体,两人也慢慢结为死生伙伴。
“彼得运气真好啊,生了个儿子。可惜我只有一个女儿,不然……”卡特的寒暄就像一个定式,一旦称赞了莫林奇身体素质的优良,就会自然带出对“生了个女儿”的遗憾,也许是彼得?斯特莱尔曾在喝酒时不断吹嘘这件事,也许是他也希望有人能继承自己作为一名骑士,所拥有的荣光血液。莫林奇看到一只细手向卡特腰间摸去……
“呃呃。我是说,我的女儿真棒。”那只手伸到卡特腰后头后,莫林奇就看不到了,全然不知道那熊腰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卡特匆忙的改口。
“莫林奇,来吃点甜糕吧。”安琪把一小袋甜糕放到了桌子上。克劳林夫妇二人现在都已经去了隔壁街的小学堂工作,安琪担任文化老师,教习一些基本的语言、数理知识和礼仪常识,卡特则是骑士课老师。他们现在生活安定,也就会时常带一点零食回家。“晚上一定吃的是四季豆和黄叶菜吧,这丫头现在只会做这两样,一道荤菜都不会。”她掩嘴轻笑起来。
安薇尔又伸手拉了拉母亲的裙摆,“不是不会,只是不愿意,我不喜欢沾那些腥味。”
“但是你吃的时候可是来者不拒。”安琪笑着瞥了她一眼,拍了拍那只扯上来的手。
“哈哈哈。”莫林奇手摸着脑袋也笑了起来,半步半步地晃到桌前,捉了一块甜糕吃。
油灯在时效性上确实要比黄纸强的多,晚饭时点在桌边的油灯还发着暖黄的光。
“莫林奇,你接下来是要回去继续做见习骑士吗?”甜糕是用糯米做的,外面浇上了一层厚厚的糖水,莫林奇正嚼的有点粘牙,耳边飘来了安琪的问题。
“呃……应该不会了。”他感觉目光又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芬斯主教要走了。”
“哦?”卡特先挑了挑眉,“这老东西终于知道跑了?”
异火徒入侵的时候,时值教堂人员几乎跑了光,即便东边是高大幽深的雷安蒂斯山脉,他们也选择去冒险翻越它,即便翻越了也要进入绝对帝治的庞多帝国。最后只剩下信念最顽固的芬斯留守在这角隅里的雷德城。“笨脑袋”,他们喝酒的时候都这么笑话他。结果没想到他活过了血腥的一劫,新的教使来了后,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位虔诚无比的信徒,于是上报了布列斯敦主教堂。主教堂的白袍一听,也是惊讶万分,于是便让芬斯就地不动,成为了主教。
“不是,他……烧毁了教堂的经阁。”莫林奇嘴唇抖了下,有点含糊地说出了这句话。
屋内陷入了短时的寂静。“原来是这样。”最后是安琪叹了一声。
“不知道这老家伙会去哪。”卡特喃喃道。他不清楚现在提一壶酒去教堂还来不来得及,可是这几年一起喝酒的人越来越少了,家里也逐渐没了存酒的习惯,现在又该上哪去买呢?
“那么你接下来要去哪呢?”正当三人都沉浸在对老芬斯离开的感怀中,安薇尔把问题续了下来。
要去哪呢?莫林奇有些迷茫,他也只想到了“老芬斯离开了,安利柯离开了,他也该离开了”这一步,并没有继续往下想,自己该到哪去。
小时候,小学堂边上杂货铺的杂役,就天天骑着店里买的马或者牛,拉着货物一天天到处跑。“牛啊,马啊,你是该到那里去的。但是你到了我的胯下,就哪都去不了咯,就像我到了掌柜的手下……”他总是这么念叨着,然后用独创的旋律串起来,像是唱歌一样。那时候莫林奇听到了,耳朵听出茧子了,才隐约有了“要去哪”的概念。
要去哪,要去哪,要去哪。
“我……不知道,但我……似乎成了一名……火种者。”莫林奇磕磕绊绊地,在手指尖点燃了自己的火焰。
屋子里陷入了更深的沉寂。克劳林一家都默默地盯着那簇橘黄色的火苗看着,像是在看一块奇石,但眼中又绝没有一点馋羡。
“要去布列斯敦啊!”卡特叫了起来,发出振奋的呼喊,“肯定是要去布列斯敦的啊!”
要去布列斯敦吗?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被这声呼喊勾起,在莫林奇脑海中回荡、盘旋,“一路向西,直到布列斯敦,找到最美的碧儿,娶她为妻……”
安薇尔的眼神还是像湖水一样平静,静静地看着那簇橘黄色在指尖跃动。
是要去布列斯敦的,是要去布列斯敦的。
莫林奇明白了。
……
第二天,莫林奇醒的有点迟。
他迅速地穿戴好、洗漱完,就向教堂跑去。
绕过稻草人,压抑着速度快走过前厅、中厅,贯入长长的走廊,到了尽头的房间前,敲响了门。
“咚咚咚。咚咚咚。”他等不及了,老芬斯从桌前磨蹭过来,和自己走进去,距离是一样的,于是他擅自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一条红袍子被整齐地叠放在桌案上,上面陈留着一些已经没法清洗的污渍,可能是吃饭时的油渍,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袍子虽然有点脏了,但只要没遮盖它的红就够了。除此之外,房间内空无一物。
莫林奇滞在了桌子前,紧紧地盯着红袍看。他才想起自己急切之下都忘了,休息室只有没人时,才不会从里面扣上,可以从外面打开。
“……就按你说的那样,说了。”他转头退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带上。
然后他走到中厅边上的敬火室,找到了教堂也可能是雷德城唯一一位圣火牧师,弗雷德?克里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