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说再见，好难（2 / 2）
聊不完的话，败给了时间，爸爸妈妈一起催促莫千语该回家了。
“我想留下了陪妈妈。”
被两人拒绝，“你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动笔的人，理亏战败。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妈妈摸了摸莫千语气鼓鼓的小脸。
“下周，就回家了。”
“还要等一周啊。”不开心。
最后，还是被爸爸领回了家。
等待的日子，过得特别漫长，妈妈进门的那一刻，莫千语送上了大大的拥抱。
“一个女孩，搞这么大动静，像什么样子。”
爸爸总是数落着莫千语的不是。
莫千语摇头晃脑，向爸爸吐舌头，一副不怕的样子。
莫千语，还是那个幸福快乐的莫千语。
喜欢妈妈帅气的模样，要不是爸爸的威逼，她也想剃光头，和妈妈做一对酷girls，迷死万千女孩。
喜欢妈妈饭前的呼唤，奔跑过后的她，吃妈妈做的饭，配上她的小唠叨，总是能多吃一碗。
距离上次回医院，明明没有多久啊？
“妈妈，你怎么又要去医院？”
莫千语拉着妈妈的手不放。
“你到底生的什么病，为什么要一直进出医院？”
爸爸带着妈妈离开了，莫千语愣在原地。
“淋巴癌，癌症吗？”
没有更多的解释，莫千语再网上寻找答案。越看越心冷。
是错觉吗？如果忽略频繁出入医院的事实，除了头发，妈妈并没有任何变化啊？
妈妈做的饭，依旧好吃，她的唠叨不断，她的呼喊中气十足，就连她的作息和娱乐，都未曾发生变化。
无论在家，还是医院，妈妈的笑容始终在脸上，没说过一句痛，没有一点疼的行为让莫千语看到。
因为如此，莫千语从未想过，妈妈的病，可能会夺人性命。
当下，她也以为网上的说法不能尽信，依旧活的自我。
用热情迎接妈妈的又一次回归，妈妈回以热情，一点看不出生病的模样。
吃过晚饭，写完作业，莫千语也和从前一样，要出去会友人。
12点，在妈妈焦急的声声呼唤下，莫千语恋恋不舍的回了家。
爸爸的骂，她已习惯，妈妈的念叨，熟悉的温暖。
“妈，你今天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你那床那么小，两个人怎么睡？”
爸爸跳了出来，否定莫千语的提案。
莫千语使出她的撒娇大法，抱着妈妈的手臂摇晃。
“妈，求你了，今晚陪我睡吧。”
“别闹了。”爸爸依旧决绝。
莫千语的坚持不懈，打动了妈妈。
“你先去洗澡，我今天陪你睡。”
赢了的莫千语得瑟的吹着口哨，去洗澡。
“不许吹口哨，一个女孩子，什么样子啊。”
爸爸还在身后吹胡子瞪眼的指责，莫千语不在意。
妈妈只好替莫千语安抚。
“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
洗完澡的舒爽，让莫千语整个人都放松了。
爬进被窝，抱着妈妈的胳膊，兴奋的躺下。没有说话。
妈妈无奈的关了灯。
“早点睡吧，不然明天又起不来。”
“睡不着。”
妈妈和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拍着莫千语的背，哼着她不知道的曲调。
眼皮在打架，莫千语安心的睡了过去。
夜里，起来上厕所，打开灯，床上只留她一人，没人知道，此刻，她有多生气。
第二天一早，莫千语气呼呼的质问妈妈。
“你为什么要跑？”
“太挤了。”
在妈妈的声声催促下，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不得不先去上学。
晚上，莫千语又提出了相同的要求，比昨天还要坚决。
她也做出了妥协。
“一人睡一头，就不挤了。”
这一次，抱着妈妈的腿，抱的更紧了。
可是，夜里醒来，还是只是一人。
莫千语，睁眼到天亮。
这样的夜晚，持续了好几天。醒来时，妈妈都不再身边。
质问过，争吵过，也独自生过闷气。
失望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这样？
朋友面前，同学，老师看到的还是热情的莫千语。
初三的课程，更加紧张而繁重，现在的莫千语，偶尔，还是会求妈妈陪她一起睡。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妈妈的逃离，不再发火。
放学回家，家里没人，写作业的莫千语听到了开门声。
急忙跑出房间，就看见爸爸妈妈提着好多东西，走进来。
“你们出去逛街了。”肯定的语气。
“为什么不叫我？”质问的声音。
爸爸觉得现在的莫千语有些无理取闹。
“你不是要上课吗？”
“我可以请假啊！”
莫千语吼了回去。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错。
她也不知道，眼泪为什么会流下来。
莫千语跑回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大哭。
妈妈哄了好久，才安静了下来。
“我今晚陪你睡，好不好？”
“每次，你都会跑。”
莫千语没有拒绝，也没说好。
一如她的预料，妈妈不会，陪她到天亮。
习惯了妈妈进进出出医院的生活，它就不能对生活产生任何影响了吧。
是谁的提议不重要，重要的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一家人欢乐出游，就是美满。
酷爱妈妈给自己拍照的莫千语一反常态，把相机挂在自己脖子上。
与数码相机不同，是老式的胶卷相机。
公园里，没技术的莫千语，给妈妈选了一个又一个背景，拍了一张又一张相片。
虽然，不知道成片如何，现在的莫千语是真的快乐。
如果，没有扫兴的爸爸就更好了。
最后一个背景，妈妈蹲在一颗不是特别高的树下，树上是粉色的花朵，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妈妈轻轻拉着一根树枝，让枝头的花朵更靠近自己的脸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咔嚓一身，画面定格。好美。
夜色降临，大手牵小手，月光拉长几人的身影，令人艳羡。
之后的每一天，莫千语都在激动的等待，爸爸带回成片。
如今，成片就在桌子上，莫千语叫上妈妈一起，坐在桌边。
拿起那个，盛放相片的神圣袋子。
莫千语把手伸进去，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一张又一张的翻看着，心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曝光，也就是程度有所不同，几乎全军覆没，最后一张。
唯一的完美，树下的妈妈，被相机完好的记录了下来。
莫千语烂到家的技术，被妈妈夸上了天，她也有点忘乎所以。
开心得以延续。
认真听课的莫千语，还是很好看的。
但是，一个男人的出现，打破了课堂安静的秩序。
“老师，家里有点事，我想先带莫千语离开，可以吗？”
莫千语看向声源，不能说不认识，只能说是，过年才有机会见到的亲戚。
一丝不好的预感升起。
老师点点头，“莫千语，你先走吧。”
计程车已经等在门外，上了车，汽车发动，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哪。
叔叔热情的和莫千语聊天，他不说，莫千语也不问。
直到，车子开进医院必经的那条道上，即使，叔叔不说，她也知道了。
“你妈妈的情况，很不好。”
莫千语沉默。
这是，莫千语第一次看妈妈带上呼吸机。
莫千语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床边，不言不语。
看不见妈妈的微笑，听不见妈妈的声音，只有旁边机器，滴答滴答的声响在回荡。
她甚至不确定，妈妈是否看见了她，她也没有伸出手去拉住妈妈的手。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推她，她也能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
“和妈妈说，你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让她放心离开吧。”
所以，莫千语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坚持不说话，还是就这么呆呆的站着。
时间一秒一秒走过，听得还是，机器嘀嗒的声音。
爸爸让莫千语回家，给出的理由，让莫千语耻笑。
“你明天还要上学，必须回家。”
莫千语如同行尸狗肉一般被人带回了家。
这一刻，她讨厌上学。
又是睁眼到天明，上学前，收到的，却是最无情的消息。
妈妈离开了，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来不及说的再见，成为了她一生的遗憾。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莫千语，听不进任何声音。
学校里她，从未觉得如此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