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送别（1 / 2）

一切发生的太快，打得莫千语措手不及。

爸爸将一件未完成的蓝色毛衣递到她的手中。未留下只字片语，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莫千语小心的展开蓝色毛衣，记忆里的画面清晰浮现。

病床上，妈妈熟练的针法带着毛线左右穿梭，时不时拉一下毛线，毛球在床上滚动。

莫千语踩着欢快的步伐，跑进病房，趴在床上，用身体压住活跃的毛球。

“这是给我的织毛衣吗？”

拉不动毛线的妈妈，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尽添乱，起来。”

莫千语委屈巴巴的揉着自己的屁股，不甘心的爬起来，坐在床边。

“去商场买就好啦，款式，花样还多。”

“妈妈织的，你不喜欢吗？”

刚好，一根粗针织完一排，空了出来，妈妈敲了敲莫千语的小脑袋，反问。

“喜欢啊，可是你不觉麻烦吗？”

妈妈，笑了笑，没接话。

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莫千语如从前一样，分享自己的生活，说给妈妈听。

回到家里，只要有空，妈妈还在织。只是后来，织不了一会，就需要长时间的休息。

莫千语看在眼里，又不知如何说服妈妈，放弃。

眼泪滑落，织了好久好久的毛衣，最后，还是没能完成。

明明，只差一点点了，它就可以收尾。

却成了，现如今永不可能完成的遗憾。

莫千语擦干眼泪，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曾经留下的漂亮包装盒。

那时，总觉得，未来可能会用的上。

小心翼翼的将蓝色毛衣叠好，放进盒子里。

毛衣平整的躺在盒中，莫千语静静地看了良久。

合上，用丝带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用最美的方式，将它封存。

天空飘着细雨，一月的雨，特别凉。

酷爱裤子配运动鞋的莫千语，换上了一袭黑色长裙，和黑色单皮鞋。

手里捧着妈妈的照片，脸上分辨不出任何伤心的表情，惹得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莫千语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站在路边，站在没有任何遮挡的车上。

任风呼啸，任雨滴落在身上。只是偶尔会用衣袖擦干相框上的雨水。

但是，她忘了，自己的衣服，早已湿透。

一开始的冷，到后来的浑身发抖，最后，麻木到没了知觉。

她还在幻想，这一切都是假的。梦醒了，妈妈的唠叨依然在。

爸爸推着莫千语走向前。

她看见妈妈静静的躺在棺材里，没了笑容，没有说话。

她还在妄想，这一切不是真的。妈妈只是睡着了。

直到旁边的人拉她离开，莫千语才清楚明白，这是最后一面。

她不顾身边人的劝说，不管周围人的拖拽，死死地抓住棺材的边缘，大声哭喊。

“妈妈，不要走。你睁开眼，说说话好不好。你说过，你下次一定会陪我，睡到天亮的。”

用力扣住棺材边缘，仿佛，这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如何能敌得过几个大人的力量。

她的手被掰开，人被带出了房间外。

没人在乎她的不舍。

巨大的焚化炉，出现在眼前，莫千语没有看见，妈妈是怎样的被送进去的。

出来时，就只剩下一捧灰。

此刻的莫千语，安静的可怕。

所有的流程都进行的快速而匆忙，至少在莫千语看来，是这样的。

入土为安的，只剩一盒灰烬。

后来，莫千语，才知道，就连墓碑上的照片，都是临时找人按照照片画出来的，因为，太突然。

怪不得，怎么看，都不像。

家里，突然间，涌入了好多亲戚，认识的，不熟悉的，都让莫千语觉得烦躁。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蓝色毛衣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

而莫千语早已泪流满面。

最后，她能留住的，只有这一件，来不及完成的蓝色毛衣，和一张，她亲手为妈妈照的相片。

相片里，妈妈的笑容依旧温暖。却再以无法感受到她的体温。

地球没有停转，生活还要继续。

第二天，莫千语就必须要乖乖的去上学，大人们不会在乎小孩的情绪。

晨跑时，莫千语独自一人坐在花坛边，不想动。

同班同学，一个个围了过来，用最质朴的言语安慰莫千语。

“你没事吧？”同学问的小心翼翼

说真话，莫千语真的不是爱哭的小孩，却还是败给了一句简单的问话。

当下的她，泪如涌注。

这也吓坏了周围的一圈人。

有人坐在莫千语的两边，给她拍背，有人蹲在她面前，扶着她的膝盖，有人撑着自己的膝盖看着她的眼睛，后面的人，只能站在外围。

七嘴八舌，“别难过了。”

却又说不出更有威力的安慰词语。

冷燃扒开围在她身边的所有人，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别围在这了，都去跑步。”

可能是过于严厉的态度，竟然让大家都照做了。

冷燃看了莫千语一眼，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把一包纸巾，放在她的身边。

自己也去跑步了。

莫千语没有抬头，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留下。

当众人回来时，她也没再哭了。

同学们，好像也达成了某种默契，没有再提起。

后来的莫千语，好像没变，她和小眼镜，电线杆，六子，林林，依旧玩闹在一起。

又好像变了，她的泪腺，突然觉醒，情绪波动异常，电视剧里的演员还没哭，她就已经哭到不能自已。

上课时，总爱看着窗外发呆，看空中柳絮飞舞，嗅花香袭来，羡慕，那自由飞翔的鸟儿。

如果，自己也能变成一只小鸟，该多好？她也好想无限靠近天际。

时间一晃，又是毕业季。同学们，早已准备好留言册，互相传阅，互相留言。

全班，唯一没有准备的大概只有莫千语了吧。

不过，她还是很友好的给每一个递到她手中的册子，写下了美好祝福。

也会和其它人一样，去翻看别人的留言，有祝福，有吐槽，还有借机表白的。

这都是曾经的回忆。

“你真的不准备弄个册子吗？”

林林还是觉得，走过，就应该留下点什么？

莫千语，摇摇头。

“不了。”

对于大家来说的美好时光，置于她来说，就如噩梦一般，她只想忘记。

就算想要忘记，她还能清晰的记起，那一天，爸爸的那一句，为什么死得不是你。

如今，还如插入心底的一根刺，想拔都拔不出来。为什么而吵，她已经忘了。

她没和任何人说，并不代表，她不在意，不是吗？

小眼镜，在其他三人的留言册上，都写下了，要一直在一起的祝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