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悬人以嬉,投之以深渊(1 / 2)
“小罗将军,”
赵元礼今日没有赖床,早早地就来了东华门,原本以为要等等罗生,却没想罗生比她还早。
“公主,”罗生行礼,“公主想去哪儿?”
“往外城去。”
赵元礼上了马车,出了曹门走在牛行街上,罗生瞧都到了这,隔着窗帷问,“公主,咱们再往哪儿去?”
赵元礼没有掀开窗帷,只说,“找间雅间。”
“是。”
上了楼,赵元礼关了门,屋里只剩她和罗生。
“你同爹爹说了?”
“没有,千真万确。”
这答案,赵元礼其实并不太想听到。“倒不如说了。”
罗生嗅到了危险,“出变故了?”
赵元礼盯着罗生看着,“你想要什么赏赐?”
“公主聪慧,”罗生作了长揖。“罗生想要姳一。”
“你疯了?!”赵元礼差点跳起来,抓着桌角瞧了瞧窗外,想起来阿丹、阿彤守在外面,低声说道,“你们真是疯了!她如今连封号都没有,你怎么不直接去同他说?原本他就是要提拔你的。”
罗生跪在地上,“她姓赵,官家是不会同意把她许配给我的。”
“你既知道你还敢肖想?你又以为我是谁?皇帝不同意,我又能做到?”赵元礼站起来在罗生面前走来走去。
“这件事情,比起让你统管禁军还要难。且容我想想,我做不了皇帝的主,我只能尽力。”
罗生俯头一拜。
“罗生知是难事,难事自有贵人相助,公主就是臣的贵人。”
再拜。
这段姻缘有人愿意帮,只有罗生知道对自己有多重要。
赵元礼摇摇头,她知道的太突然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罗生会是这个原因,两人隔着红墙又是怎么看上眼的?“走吧。出陈桥门,去无名寺。”
“无名寺?!”罗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
“是。”
赵元礼一人进了无名寺,这不是她头一回来了,那日进宫前,她来过。
“公主,邓王在等您了。”僧人瞧人来了,“请随小僧来。”
赵元礼跟着小僧绕着弯弯绕绕的小路来到了湖边,“三大王就在亭子里。”
赵元礼看着小僧离开,踏步上了水廊,拨开亭子的长衫,坐在赵琮对面。
“新茶,”
赵元礼才看见面前的茶,还冒着热气,赵元礼只看了一眼,“茶是好茶,人不是好人。”
赵琮哈哈大笑,也不会问缘由。“这回是扯了什么由头出来的?”
“我说的是你。别盯梢我。”赵元礼气不打一处来。
赵琮手顿了一下,又笑着说,“你看看,我都扯开话题了,你倒是还想问到底啊。”
赵元礼白了一眼赵琮,赵琮便打住了话头,正色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僧人。”
“聪明!”赵琮抚掌大笑,赵元礼觉得他有些许的疯癫。
赵琮收住笑,“你要去樊楼?”
赵琮瞧着赵元礼瞪着她的模样,知道她又觉得是自己在盯梢她了,连忙解释道,“不如你所想。但凡来这东都的人谁人不想见识樊楼的精彩?且你爹爹可是很喜欢樊楼的,在宫里你定听他说过。”
赵元礼皱着眉头,赵琮说道,“我这是在保护你。直接回宫算了,下回在去樊楼吧。”
“尔虞我诈的,你别瞧着就往下跳。”
瞧着赵元礼没放在心上的模样,赵琮知道赵元礼没信自己。
“啧,我还知道你想知道的!”
“哦?我想知道什么?”赵元礼觉得有趣。
“你想知道陶家。”
赵元礼咬咬牙,“你有多少眼线?”我有什么可盯的?
“我也是在宫里长大的。”
“说吧。”赵元礼没空听废话。
“哎呀,他们家的故事可说来话长,你既不想参和干嘛还要知道呢?”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想参和?”
“你若是想参和,朝堂上今早便不会站着陶遵,董婆婆都知道这些事。官家把董婆婆给你了,你会不用?”
“我是问过,”
“所以董婆婆也不希望你参和进去,你还是顺其自然别再过问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堤防任何人,包括赵琅,他不会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的。就算你和媃婻长得肖像极了,如今边疆战事不乐观,说不定哪天他就把你远嫁和亲了。”
赵元礼:
“和亲可轮不上我。所以陶家的事你是打算不说了?”
“你又爱问,我讲了你又不全信,还是不要给自己平添烦恼啦。”
“我会信的。”
“你信我就不会派人盯梢我。”赵琮挑眉,“不过一个故事而已,确不至于骗你。他们家的事可不简单。”
赵元礼皱着眉头瞧了一眼赵琮,“谁知道呢?”便站起身离开了。
不说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赵琮看着那杯没有动过的茶,一饮而尽,笑着说,“小鬼头。”
“去樊楼。”
赵元礼出来便去了樊楼,她要点上最好的酒。天不自觉的下起来小雪,
“大哥哥?”
只见过一面,赵元礼还有些迟疑。
“元礼?”赵借睁着眼睛,马上跑了过来,把赵元礼拉进了雅间。“你怎么在这儿?爹爹知道吗?”
“爹爹知道。”赵元礼觉得好笑,“大哥哥放心,我同爹爹说过了的。”
赵借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觉得稀奇,“来,这位是证侯独子徐作安。”
徐作安作揖,抬起头,只觉得赵元礼惊为天人。
“人家可是连贯两元,如今殿试就在眼前了,很大机会可以做个状元。”
“徐公子好才气,荫封加身,又如此聪慧过人,想来必是我中南栋梁。”
“公主说笑了,若不是殿下,徐某也入不了柳先生的学堂读书,更不好说考取功名了。”
柳先生的——学堂?
赵元礼又想起来开春要入学堂的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大哥哥,我能不能不去上学?你能不能帮我同爹爹求求情?”赵元礼五官都要挤成一坨了,她实在是不想去,逢人能说上话的就撒娇。
“不行,”
赵元礼更没想到赵借拒绝的如此干脆还笑得这样开怀。
赵元礼泄了气却嘟着嘴。
“非大哥哥不愿意,实在是有益无害呀!读书学明理,何乐不为呢?柳先生是博学之才,多少人想拜他为师都没有机会,你且好好用功,学好了大哥哥自有奖励。再者我同意有什么用?爹爹定然不会同意,那去白白费这口舌无用的。”
赵借便坐下,赵元礼跟在后面也坐下,“怎会无用?大哥哥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无用?还没去学堂未成定局,且我去了也可半途而废,自也不枉大哥哥这番劝说的。”
“你这话,我只受益于未成定局这四字,说得好。”
赵元礼张口无言,气绝!
“坐下来一同吃吧,咱们是一家人,不多规矩。”赵借拉着赵元礼坐了下来,“小罗将军难得一见,请坐请坐。”
罗生手足无措,“多谢殿下。”
“大哥哥,那开春你还去学堂吗?”
“大哥哥就不去了。不过二郎会去的,等到三月,就该到了殿试。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他,作安可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之才啊。”
“文武双全?小侯爷真真的青年才俊呀。”赵元礼笑着说。
徐作安低头笑着,“殿下抬爱了,徐某只是略涉而已。”
这话惹得赵借大笑,“二郎怎么今日如此谦虚了?这可不像你啊!我还是觉得平日风趣的你要正常——许多。”
徐作安差点一口茶没有喘上来。
“下雪了,”赵元礼开窗清醒清醒,“大哥哥少喝点,我可扶不住你。”
呼呼的冷风吹过街道,穿过衣缝,贯进屋子。赵元礼瞧见楼下转角处停着一辆马车。
车盖上已经堆满了新鲜的厚雪,小厮坐在车前双手揣着,眨着眼睛瞧着前面。
这是在瞧什么?
赵元礼关上窗子,“大哥哥,咱们走吧。我还想去你那府里瞧瞧。”
“哎呀——”赵借爬起来,“走!大哥哥带你去瞧瞧。”
伸手揽住了徐作安,“来,小罗将军也来!”
罗生酒量好,没他们俩喝得稀醉,伸手扶住赵借,几人就这么下楼,在门口等着马车。
阿丹从街角走过来,赵借瞧了,眯着眼睛问,“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阿丹退在一旁低着头没说话,赵元礼说道,“说马车来了,大哥哥坐元礼的马车吧。”
“哎呀不行不行,你自个儿坐一辆,我们爷三坐一辆。”
“大哥哥的马惊了,再不走就得走路了。”徐作安来时也是骑马的。
说着,赵元礼的马车便已经停在了眼前。
没办法,阿彤撑伞扶着赵借上了车。
罗生和徐作安撑着伞骑着马带着三人往衡王府去,赵借上了马车就被摇的昏昏欲睡,徐作安和罗生在风里越走越清醒。
“停。”
马车忽停。
赵借往前一个趄趔,扶着头起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眼睛迷迷蒙蒙的瞧了瞧赵元礼,赵元礼拉开前面的门帷,赵借赶紧凑上前——
“谁啊这?”
是街角的那辆。
“殿下快回去。”徐作安提醒赵借缩回去。
赵元礼放下门惟。
赵借怔怔的瞧着她,这下酒醒了,“这是想干嘛?”
“没事,路就这么宽,不是我退,就是他让嘛。”
“疯了?!谁人敢拦你?”赵借拉开窗帷,“小罗将军,去前面瞧瞧什么人拦路。”
“是。”
“他不会退的。”赵元礼冷冷的说。
赵借半信半疑的放下窗帷,皱着眉头问,“元礼知道是谁?”
“不知道哇。大哥哥你说,他知不知道坐在车里的是谁呢?”赵元礼问得是这辆车马,不会不知道。
“不管是谁,咱们都不好露面。”徐作安隔着窗帷说道。
刚说完,耳边就响起了罗生的声音,“是太尉褚恭。”
“什么?”赵借顿时觉得眼皮子疯狂跳动,“怎么是褚太尉?这下麻烦了。”
赵元礼猜不到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怎么做。可是这一切她却在赵琮那里早有预料。
“不能走,更不能退。”徐作安喃喃细语。
赵元礼知道他要干嘛了。
“元礼愚钝,不该陷大哥哥于此进退两难之地,大哥哥且宽心,元礼这就让他让让。”
“诶——”赵借一把拉回要下车的赵元礼,“你做什么?好好在车里待着,作安看好她,不要让她露面。”
徐作安有些不赞同的瞧着赵借,他知道赵借想下车。
赵元礼不理解,其实赵借没必要下去的,这人本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
赵借走到褚恭的马车旁,“原来是褚太尉,真巧在这里碰见啊。”
“许久未见殿下,不知殿下可还安好?老夫记得殿下不胜酒力,怎地今日喝成这样,这是要找不着东南西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