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一](1 / 1)
“此人是谁?”姑娘看到我,好奇地抬眸问将军。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未开口时却被我抢了先:“回夫人,在下不过是陛下赏赐给将军的伶人罢了。”
“夫人?”姑娘微红了颊,“暂时还不是夫人呢。”
将军揽着她的肩,抬手抚了抚她的乌鬓,温柔道,“很快就是了。”我低头看着脚边的落叶,被风一吹就散开了,明明是最枯败的叶,却有最灼灼的艳红。恍惚听起侍女无忧说过,下月便是将军同那姑娘的大婚了罢?
将军携着那姑娘走远了。我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袍上的褶皱,慢慢踱回我住的别院,关上门,企图也将一秋的寒凉抵挡在门外。当真是,身心俱疲。
我给自己斟了一盏茶,茶水已凉透,小呷一口,竟苦涩无比。
这时,无忧抱着一身新做的衣裳进来,见我喝着凉透的茶,低低叹了口气,怯怯道,“小姐,莫喝凉透之茶,恐凉了心。”
我不置可否。我想,在我第一眼看清将军眼中的不屑之后,我的心便早已凉透了。
“……这身衣服,是戏服?”
“嗯,将军差人在锦绣庄专门为小姐您裁的,说是下月喜宴上,让小姐您穿着这身衣裳登台唱一出戏,定是惊艳无双。”
“小姐,将军对您真好。”
我抿着唇,扯出一个凉凉的笑。无忧终究还是个单纯得未经雕琢的小姑娘,自然堪不破这世间人情凉薄。
无忧还在笑,“以后谁要是给无忧做漂亮衣裳,无忧就嫁给他!”
“呵,”我终于绷不住,叹了句,“傻姑娘。”
几日后将军亲自来见了我,却并非为我而来。
他推门进来时我正执着扫帚清扫庭院。秋风萧索,满院梧桐叶落,竟仿佛无止无休。脚步声沉稳,我抬眸时,正巧遇上他的目光。
“这等粗鄙之事,为何不让下人来做?”他皱了皱眉,又道,“可别磨粗了你那一双手……”
一双手对于戏子而言何其重要,我自然知道。只是自打我进了将军府,便早已没有唱过戏了,磨粗了一双手又何妨?
“回将军,”我勾唇粲然一笑,“我寄墨于将军而言,也是下人啊。”
他轻哼了一声,“下月我和如妍的婚宴,你好好准备。
凉风一吹,刚刚好不容易堆到一起的枯枝败叶又散开来,一片缭乱。我只好重新来过,一边挥帚一边应了句,“是。”
一时又是沉默。我只好找话道,“上次无忧拿来的戏服,真是好看,比我当年那身还华贵呢。”
将军没有应。
昔有戏子,名动长安。当今天子喜爱音律戏曲,于长安宫城内设置梨园,每逢佳节盛宴,必有戏班登台唱戏,天子邀百官同赏。而那梨园戏班头牌,无名无姓,偏生喜爱丹青,遂杜撰了“寄墨”二字为名。
这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