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诉说（2 / 2）
一边的玄参从放置药壶的木柜上拿起一个合适的药壶，将手中的药全部倒了进去。
沈紫言绕过许南山，走到玄参身边问道：“师兄你是给谁煎药啊？”
玄参一边干活一边回答道：“是我师尊。”
沈紫言讶异道：“公良长老生病了吗？”
玄参拿起瓢在水缸里舀一瓢手，道：“不是，是我师尊让我来煎药，说是给伍老先生的。”
沈紫言道：“伍老先生？一路天色什么时候有一位伍老先生？”
玄参将鼎升起火，又将药壶放在上面，道：“不是一路天色的人，是一位穿的破破烂烂拿着拐杖的老先生，他好像是被打伤了五脏六腑，连骨头都断了，是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将他送到了这里让我师父治疗。”
沈紫言与许南山对看一眼，又问：“那位老先生叫什么？”
玄参想了一下道：“好像叫伍五六。”
沈紫言脸色一变，带有怒意道：“又是他啊。”
玄参问：“沈师妹你认识？”
沈紫言摆摆手道：“就是上次在鬼山杀人然后被人知道了恼羞成怒，断臂来到一路天色接上手臂的那个老流氓，他这次受伤怕就是上次还没治好又断了。”
玄参道：“这样啊，难怪师尊说他又断了，不过他这次断的可不是手臂。”
许南山探出头问：“那是哪里？”
玄参道：“胸膛内骨头断裂，十分严重，是朱夫人和师尊联手花了好几个时辰才将断骨接上的。”
沈紫言道：“这么严重啊，谁打伤他的啊？”
玄参道：“听送他来的叶先生说好像是为了到鬼山查清上次宴会上真正的杀人凶手而被鬼山鬼主发现才导致重伤的。”
许南山道：“叶先生？那个叶先生？”
玄参回想道：“好像是叫叶寒生。”
“叶寒生！”沈紫言突然大叫，吓得玄参和许南山一个激灵，看着沈紫言双手抱脸，脸红的扭捏着身体。
玄参懵然的看向许南山，指着沈紫言，问道：“她怎么了？”
许南山一脸无语道：“犯花痴了。”
沈紫言乍然拉着玄参的手臂道：“师兄，叶寒生现在是不是还在一路天色？他在哪？”
玄参看着沈紫言满脸花痴样，忍不住调侃道：“是啊，他现在还在，你出门左拐就能看到。”
沈紫言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玄参将两个碗平放在桌子上，又拿起身边的手帕将药壶里熬好的药水倒在碗里，许南山也拿起手帕端着药壶将药水倒出。
许南山好奇的问道：“师兄，叶前辈现在真还在一路天色？”
玄参笑道：“当然不在。”
许南山问：“那出门左拐是什么？”
玄参贼笑道：“你想想从药房出门左拐是什么地方？”
许南山思考了下，恍然道：“是玄机长老所在的通天阁。”
通天阁是一路天色测天时观察七星的地方，里面住了位脾气怪异的玄机长老，他认为毫无一人的时候他算出来的东西是最准的，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从通天阁路过，就连一只狗路过都要被他口舌叱骂。
两人端着药慢慢的走出去，眼睛盯着沈紫言去的方向，突然，一身蓝衫的女子扛着巨大的棍棒怒气冲冲的朝他们冲来，两人看清来者是沈紫言，撒腿就跑。
许南山端着药来到许诸之房门前，轻敲门，里面的人出来开门，许南山看到是朱琼羽，便道：“娘，爹的药好了。”
踏进房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四周挂着紫色的帐幔。
朱琼羽抚开纱幔，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依旧是满眼温柔，床上的人睁开双眼，无力的撑着床边。
朱琼羽单手扶起许诸之，舀起一勺药汤吹凉喂入许诸之口中。
许诸之见身边有许南山在便不好意思，端着碗道：“琼羽，有儿子在，还是我自己来吧。”
朱琼羽可不让，撇开他的手道：“你躺好，别乱动，儿子也是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许诸之拗不过朱琼羽只能乖乖的躺在她的怀里，由着她给自己喂药。
平常见惯了父亲严厉的样子，这一下被温柔的母亲给压制住，许南山站在一旁端着药偷笑着。
喂完药后，朱琼羽与许南山一同出门，许南山问道：“娘，爹的病怎么还是这么严重？上次鬼主给的药没用吗？”
朱琼羽道：“你爹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鬼主的药我并没有给他服下。”
许南山不解，问：“为什么？”
朱琼羽面露难色道：“南山，以后别谁给的药都拿回来，药不对病会吃死人的。”
许南山讶异道：“是鬼主给的药有问题吗？”
朱琼羽道：“没有，娘只是告诉你，你爹的病现在有空青在治就不用其他的药了，以防出现不好的症状。”
许南山点点头道：“是，娘，我知道了。”
朱琼羽嗯了一声道：“怎么不见紫言和悠然，她们俩平常不是和你在一起玩吗？”
许南山道：“师姐现在脑子里有其他人想着可没时间和我玩，悠然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应该在专心学习吧。”
朱琼羽目光慈爱语言却严厉道：“你看看你悠然师妹多好学努力，你看看你，你的书背完了吗？你修习的全会了吗？”
许南山撒娇道：“哎呀，娘，我好不容易休息几天您就不要说这些咯。”
朱琼羽道：“你现在就是好好学这些，不说这些说什么？还不快去学习。”
许南山还是撒娇道：“娘~”
朱琼羽不吃这套，慈目严声道：“快去。”
许南山满不情愿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朱琼羽看着自家儿子背影走远，慈爱的目光变得郁闷，掌心握着那颗许南山从鬼山带下来的药丸。
荒芜之地，只一颗枯树下一人静静沉睡，轻轻的一呼一吸间蝴蝶盘绕着在身边，一阵沙风过后那人不见。
大口喝酒内。
明媚的一天，如意帮着叶平擦着桌子，叶寒生从楼上走下，不经道：“叶平，你怎么能让人家小姑娘帮你干活。”
叶平坐在柜台后面，一只手在算盘上快速的滑动着，另一只手在账本上快速的写着，他太忙了没有空回答叶寒生。
如意见状微笑道：“不关叶平的事，我见他太忙了才帮忙的。”
叶寒生回她一个笑脸，坐下道：“叶平，我的茶呐？”
叶平在打算盘的间隙甩出一包被草纸包好的茶叶，不耐烦道：“老板，月底这几天您就自己煮下茶吧，我实在忙不过来了。”
叶寒生接过茶包，见叶平确实恨不得一个人当五个人使，无奈的走进厨房。
他将手中的茶包放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大锅发懵喃喃自语道：“是用哪个烧水？”
叶寒生挽起衣袖，拿起木瓢打了一瓢水然后又呆在原出道：“这个水该倒进哪里？”
就在此时，如意走进厨房，拿过叶寒生手上的瓢道：“小生哥哥我来吧。”
叶寒生巴不得她快点来，但嘴上还是要装装样子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如意天性纯良，满脸微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让我和师父住在这里一分钱都没收，帮帮忙是应该的。”
叶寒生展开笑颜道：“小如意啊，你是怎么和师娘认识的？”
如意烧好水道：“我从小就在师父身边。”
叶寒生道：“从小？”
如意道：“嗯，我小时候是在离别寺长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别寺突然就没了，我就和师父到处漂泊了。”
叶寒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你从小在离别寺长大的？”
如意不以为意的问道：“是啊，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的记忆里就都是离别寺的师父们。”
叶寒生道：“那你”他想问她的父母在哪，又觉得从小在尼姑寺里长大的小孩要不就是父母双亡要不就是被父母抛弃，他止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意倒是听出来他要问的话，淡淡的道：“小生哥哥是想问我的父母吧。”
叶寒生在不知不觉中轻“嗯”了一声。
如意将茶包里的茶叶放进茶壶里，淡然道：“我不知道，离别寺的师父说我生下来的说话，就克死了父母，我想应该是的，毕竟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叶寒生看着眼前的女孩他竟有一丝丝心痛眼前的人。
如意将茶壶盖子盖上，举到叶寒生面前笑道：“茶泡好了，我给你拿出去了。”
叶寒生一时愣神反应过来道：“好。”
西岭峰上，风吹动着花也吹动着幂蓠的纱，月倾城半蹲在坟前，伸手轻摸着碑上的文字，那个名字是那么的熟悉，她却不敢多看，她打开手中的酒倒入碑前的杯子里。
她举起杯子又将杯中的酒倒在碑前，道：“知道你爱喝酒，特地多带了些来，这是你徒弟叶寒生酿的，你看看合不合你口。”
她又倒了一杯在，仰头喝下轻叹一声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死，你倒好，写封信把所有事交给我，自己舒舒服服的躺着这里。”
又添一杯，一饮。
“你知道吗，我一直等着你，等着与你月下畅谈，等着与你花下舞剑，等着你说会来娶我，等来的是什么呐，是离别寺的一场大火是我再也无法直视的脸是我再也握不起的剑。”
手中的酒一杯添一杯，或许是许多年没能说出来的话，在此时她借着酒借着西岭峰上没有一人的孤凉，她一句一句说着。
“我见到她了，她变了，她带着面纱我一开始没认出她来，是与她对掌后才知道的，她应该也知道我了，她知道你死了吗，她要是知道的话会是什么样子，你想她吗？你想我吗？你在死之前又在挂念着什么？除了一封信你就没有留下其他什么给我吗？一句话也没有吗？我其实特别想问小生关于我离开之后你的一切事情，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是个怯弱的人，没有你的那一年我把自己藏在屋子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但我害怕你会看到我这张脸，这张已经被火吞噬过的脸，你该死，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我的脸就不会变成这样。”
她醉了，她说的话很多，每段话的情绪都不一样，她时而难过时而开心。
她内心是难过的，她难过坟里的人已经离开了，她在也见不到了，她难过自己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最终还是不知道自己该站在那个位置去难过。
她想忘记这个人，期盼了两年，等待了八年，即使那封信里写着他已经死亡的消息，她离开的时候他都还是好的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又怎么可能死，她不信执拗的不信，直到遇到叶寒生从他口中听到了他死亡的消息，她难以接受又只能释怀去接受。
“信中写着让我来找小生，是你早就知道小生会带着你的尸体来到其他地方吗？这是你给我最后的寄托吗？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没找小生呐？或者我不听你的话去找小生呐？你知道我会听你的话，所以你总是一意孤行，我好恨你，恨你知道我的一切，恨你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把我的心带走。”
白兰花树下，月倾城带来的酒已经见底，她其实不会喝酒，而每次喝酒都是为了他，他活着的时候是为了他，他死了也是为了他。
这个人已经在她心里扎根了，想要拔掉简直太痛，硬要拔掉只能连心一起舍弃，可是没了心的她还是她吗？
碑上刻的字好深，碑的左下角有一行刻的小小的字被泥土挡住，她伸手要去擦拭，但酒精使得她醉晕过去。
月倾城趴着碑前沉沉的睡去，常人都怕的坟前，她却睡的十分安稳，风停下的间隙一片片的白玉兰花瓣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覆盖住，又一阵风吹起，吹动她的幂蓠，她的脸是那么的好看，眉眼如画，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倾国倾城，睡梦中或许她梦到了开心的事情，转头瞬间出现的脸却十分狰狞，那场大火带走了她的容貌。
月倾城是怯弱的是不自信的，她一直以为那个人爱上她只是爱上她的脸，所以她格外爱惜这张脸，或许她只要一直美下去那个人就不会离开她，可是他还是离开了，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