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呢喃（1 / 2）

他看到远处朦胧的灯光下，一个人正在深夜里缓步前进。

看不清是哪位业主或他们的家人，他一时有些起疑，但想到小区精良的身份识别系统又释然了。

刚刚那道快速掠过的黑影明显没那么高，也不可能跑那么快，兴许……是小区里又有流浪猫了吧。

……

卢天闻站在树下，默默看着前方变化的场景。

几分钟内……至少在他自己的感知和目光中，距离老杨死亡只过去了几分钟，但周围一切已高速运转起来，像被摁下快进的影片——

救护车离开了，另一辆殡仪馆的车驶进小区；

老杨被抬上车，老伴和儿女也坐上去，痛哭着送他最后一程；

业委会行动起来，组织人搭灵棚、写讣告，上报社区……

杨家亲友们陆续往这里赶，一个大活人突然去世，要忙活的事可多呢。

连时间也以更快的速度流逝着，天边云影呼啦啦移动，白天迅速变成了黑夜。

一切都在向卢天闻昭示这不是现实，是早已消失的过去，而这段“过去”中存在着诡异之处。

卢天闻没有轻举妄动，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

天黑后不久，时间的流速终于“正常”了。

老杨的灵棚已搭好，就在刚刚抢救他的院坝里，邻居亲友们围坐着，一边感叹，一边安慰伤恸的家属。

棋牌室搬出几套桌椅，让吊唁的人有地方坐，发生这样的事，眼下也没法继续营业了，先歇几天，把老杨送走后再打牌吧。

棋牌室负责人又拎着开水壶走出来，一一给大家倒上，帮家属招呼陆续赶来吊唁的宾客。

卢天闻慢慢靠近，观察现场众人的衣着、神态，偷听他们说话，然后和自己的记忆作对比。

他确定这里应该就是现实中的216年，并不是什么平行世界。

就像那张纸上写的：回归历216年4月2日16时26分，洪元市景明区……

他忽然有个疑问，为什么会写作“回归历”？全世界通用的明明是阳历或公历啊。

“老杨，唉……好人不长命。”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爸怎么会……”

老杨的女儿抹着眼泪，站在灵棚门口，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父亲的骤然离世。

卢天闻悄悄走过来，混在来往人群中倒也不引人注目。他身边站着一位腰板挺直、头发乌黑，说话中气十足的老人，听声音正是方才和老杨一桌打牌的人。

“……怎么没看到老李？”

“方叔，小声点，李叔他可能……”他跟前的年轻人小声提醒。

“可能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比现在送老杨更重要？人死为大，不管怎么说大家几十年交情，现在天都黑了，老李他还不来露一面？”

被称为方叔的男人眉头紧皱，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三楼，盯住某个窗口，声音提高了几分。

“就算这两天有了矛盾，人家也是为他好，怕他上当受骗，忠言逆耳啊！”

卢天闻顺他目光看过去，心里猛一咯噔，那个窗口，正是老杨死时探出头来的老人那儿！

那个一脸阴沉的老人，就是和老杨不愉快的老李？

他胳膊用力一捏，小老鼠仰面惨死的画面深深刻在卢天闻脑海里，让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情况似乎不对。

不待他多想，方叔已朝那栋楼走过去。

“这老李真是的，越活越回去了，多大人了还闹脾气？老杨现在没了，他怎么都该来看看，大家在一个车间干了几十年，那回锅炉爆炸，还是老杨把他背出来的，我去拖他下来！”

“哎，方叔，方叔等一下……”年轻人赶紧追上，想把他劝回来。

卢天闻一惊，虽然知道现在不能贸然行动，还是朝方叔那边走了几步，牢牢盯住他们的背影。

他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老杨的死绝不单纯，老李……至少自己所见的那个老李绝对有问题！

……

“你不用拖，我自己来了。”

伴随一道死气沉沉的声音，老李像从黑水潭底浮起的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昏暗的楼道口。

“……老李？”方叔一怔，和年轻人一道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

“看啥看，你自己说的嘛，几十年交情，早就熟得不能再熟，还有啥好看的。怎么，突然不认识我了？”

老李右手拄着拐杖，左臂弯落在一个年轻人手里，被扶着走出楼道，站在两人面前。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发现刚才的抱怨都被听见了，方叔有点尴尬，想解释什么又没说出口，转身指着灵棚低声道：“走吧，一起过去看看老杨。”

“哼。”老李没答话，脚下也没动，脸色更加阴沉了，紫黑面皮底下隐约透出一层死白色。

“爸！”身边年轻人一拉他臂膀，皱眉催促，“在家里不都说好了吗，去给杨叔告别，几十年老交情，杨叔什么性格人品你还不清楚？他说你也是为你好，你搞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