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赌注(2 / 2)
特林见面前这老人已经坐稳了身子,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希顿家小少爷不是死了吗,我们怀疑有可能跟朱庇特有关系。”
正座上的老人此时捏着茶壶的手指发青,脸上的嘴角微微抽动着。吕责辛明显感受到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正在莱曼身上向外散发着,但片刻后,这种感受就随着对方的话语消失了:“这样啊,那等下我们家朱庇特来了你们可要好好问清楚,不然查错了人闹了洋相可就不好了,到时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你这个治安官没什么做事能力。”
“那没事的。“特林毫不在意地轻饮一口茶:“本来就是寻常问话,不影响的。”
莱曼好像是被特林的话噎住了一般,喝着茶不再言语。眼见气氛逐渐变得更加尴尬,吕责辛不由得也有些不自在,只能一杯一杯轻饮着茶水。
“咳,请问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方便吗?”吕责辛再也憋不住,出声打破了尴尬。正望着窗外发呆的莱曼此时如梦初醒,吩咐道:“啊,塔姆,带这位小友去趟厕所。”
跟着希顿家仆穿过走廊,吕责辛被领到了楼下一处半露天旱厕之中。一旁像是负责招待人如厕的仆从赶忙掀起了覆盖在旱厕上的木板,毕恭毕敬地退到了一边。
待吕责辛出了旱厕,那仆人又提起厚重的木板,将其放回了原位。见对方又退回到自己刚来时的位子上,吕责辛于是好奇道:“你每天就只做这种工作吗?”
仿佛是从未想到过面前这客人会和自己搭话,这仆人愣了愣神才开始回答吕责辛的问题:“是的,这位大人,老爷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本分。”
“那你除了工作外还做些什么?”见对方并没有回避自己的问题,吕责辛再次好奇道:“总不能一整天都在这里吧。”
“是的大人,我们老爷要我们认真对待自己的活,一整天都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整个庄园都是这样吗?”吕责辛见这仆人好像对这现象习以为常,于是打听起了其他仆人在庄园里的状态。
“也是的,我们这些做家仆的都是这样。”这仆人似乎有些困惑,但身份的差距却让他不敢有丝毫逾句,认认真真回答着吕责辛的问题。
联想到这具身体的主人在泽都被奴役的那段时间,吕责辛依稀想起当时在农田里,其余的奴隶往往会在闲暇时间聚在一起,痛骂监工的手段狠辣,并不时会对当时那老人的种种行径表示不满,种种负面情绪甚至会在他们工作的时候以消极、漠视、甚至直接怒视等行为表达出来。而吕责辛却没从面前这家仆身上看出任何情绪,有的只是木讷与对自己的尊敬。
吕责辛于是犹疑片刻后,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你,是在这里长大的?你父母也是这里的仆人?”
“啊,我父母不是这里的,他们是其他老爷家的仆人,不过我从小就在莱曼老爷这里做事了。”那仆人一问一答,认真回答着吕责辛的每一个问题。
感觉自己已经打扰这仆人太多时间,吕责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握向仆人那刚抬过木板的粗糙右手:“麻烦你了,谢谢你回答我这么多问题。”
他转身离去,留下身后那每天都负责伺候他人如厕的年轻家仆愣愣地看着自己还举在空中,刚被吕责辛握过的右手。
快步上楼,吕责辛看到茶室中莱曼身旁已然多了一个人影,他于是赶忙坐回座位上,低声问道:“这位就是朱庇特少爷?”
“啊没错,是他。”特林见吕责辛已经回来,放下了正在嘴中噬咬的右手,点点头道:“有什么想问的吗?他也刚回来。”
见特林将谈话的主动权交给了面前这似乎是下层人的青年,莱曼和朱庇特都有些惊讶,但他们很快就用礼仪性的微笑覆盖了即将流露出的惊讶神情。
“是这样,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在希顿家的小少爷,也就是布莱恩,死的前几天跟他做过什么,或者说过什么。”看着面前这名双手抱臂,正隐隐散发出某种压力的青年贵族,吕责辛微微一笑,身体带着些侵略性地向前倾去,双手交叉着轻轻放在桌上。
“布莱恩?你是怀疑他是我杀的?”朱庇特放下了一边嘴角的笑容,语气中略带一丝威胁道:“一个下层人当治安官,特林,你可比死掉的那个蠢货还要‘民主’、‘平等’。”
“回答问题就是,哪来这么多废话。”一旁的特林眉头一挑,显然对朱庇特挑衅性的话语有些不满。
吕责辛并没有言语,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朱庇特,对方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熟悉的假笑:“那好吧,他死之前我确实跟他吵过架。可只是吵个架的话我也不至于动手杀他。”
“那是二位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并没有因为面前少年轻浮而又嘲讽的眼神所影响,吕责辛继续平静追问道。
朱庇特喝了口茶水,靠在椅背上:“很简单,我们两个人各领一个手底下最壮实的下人在晚上到剧院那边,然后让两个下人角斗,谁死了他的主人就要给对方十个禁魔币。”
“然后他带来的那个家丁死了,他不愿意给我钱,我说他不像个贵族,最后就吵了一架咯。”
“十个禁魔币?”特林有些惊讶:“你们俩还真是大手笔啊。”
“还好啦,怎么,特林你没玩过吗?现在都是这个规矩了。”朱庇特摇摇头,往自己面前轻沏了杯茶水。
吕责辛万没想到,布莱恩和朱庇特吵起来的原因竟然是他的家丁在角斗中落败。他更没想到,这种只有一个人能最终活下来的残忍游戏竟然只是两名少年贵族之间的赌局。
之前对布莱恩的一丝好感此刻荡然无存,他冷冷地看着面前这毫不在意的贵族,低声道:“那你们是哪一天吵起来的。”
“哧……”朱庇特不屑地轻笑一声:“就在他死的前两天,怎么了?”
“没什么了,谢谢您二位的配合。”吕责辛站起身来:“我和特林就先回去了。”
“慢走不送啊。”朱庇特笑道,一旁的莱曼则也只是轻笑着喝着茶水。
特林赶忙跟上吕责辛的脚步,低声道:“怎么?看出什么来了?”
“还没,现在要去希顿家,问问他到底因为什么跟莱曼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