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渡江（2 / 2）

但即在这最后，一缕水花飞溅入眼，她整个人呆住。

她忽然发觉，两条腿不知何时一直都在发抖。她拼着那股气一直来到这里，但是现在楚太子就在对面，她反而迈不出去了。

那种感情很是明确，她怕了。对，她有了惧意，墨启说的没错，她一踏进这条水，就有秦人的万箭，养气士的如龙，在等着她。

一股大风吹来，刮得她两腿战战。她刚刚才“死”过一次，如果不是墨启，来到这里的只是一具尸体。

原来死是这样的感受啊，不是一瞬间，而是一个过程。她本以为她不怕死，她是个学生，但是现在……她两条腿，她还这样年轻，她为什么要白白送死呢？

她动不了，很快手也麻痹了，整个人除了流汗，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要死，我要活……”她突然开始后悔，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去救那几个混蛋商贾，他们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吗？

墨眉的脑子彻底混乱，一团浆糊，她怔怔地看着河面的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从小在易水长大，学的是老校长的学说，要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什么捐躯赴难，视死如归是每个学生的第一课，她一直都在这样的氛围中备受激励，但是现在，这一路上她看了太多的死人，她本不想问，可是，这样的死，老校长，父亲说的牺牲真的有价值吗？为什么，楚国，易水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啊！

她想不懂了，这个结实的门槛，把她绊倒在原地。

“怎么不走了？”墨启一格格蹦过来，看见她傻站着，“小墨眉，你可是易水学子，你过去看看吧，看你有几条命。”

“老头儿，你少在那里激我，我……我这就过去！”墨眉急了，但是脚一沾上水就本能地缩了回来，“是我……我的气用完了，现在不能渡河，我还要再缓一缓，等我缓够了元气，我就能渡河了。”

“真的是这个原因？”

“自然。”墨眉心虚地说，她开始了不自觉的后退，这心神不宁，所有元气游于体外，四散而逃。

墨启看到墨眉这傻乎乎的样子，越看越无奈，他实在是不忍。“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把她打倒在地上。

这一次墨眉的反应很迟缓，她咬着贝齿，嫩红的嘴唇张了张，眼眶里一滴珠子似的泪掉下来，在手背“啪”得碎开。事实上，墨启的攻击对她没造成伤害，连疼痛都没有。

墨启手掌被反震得厉害，他咳嗽着把手掌放到腰后，冷冷地看着不爬起的墨眉。

她没说什么“老头儿，你干什么打我脸？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而是在笑：“老头儿，你的力气可真小。”

墨启大步挺直，整个人随气势拔高了一丈：“易水传人，如今的你，配得上这几个字吗！”

“你说什么？”墨眉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神一碰上墨启就立刻瓦解，她被压制了，此刻心中只剩下恐惧。

“你有这个胆子吗，这里可不是那几十个秦兵，你要面对的是整个天下。你还要像你之前那样，光是凭着一口气就往前死冲，你不但辜负了你的学长，还辜负那枚校长令，老校长和他的地佛都在看着你。”

“那你倒是说啊，我该怎么做？我又能做什么！”墨眉抬头，看着看着，眼睛里水雾朦胧而起。她手撑着大地，两步起身。

古衣人也被这一幕惊住，他不知道该不该插手，但最后还是一步步走到二人之间。

“他们要渡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