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阳谋（1 / 2）

建康城中，乌衣巷内。

几十年前，这座小巷还只是前吴国都里一座普通的小巷子。可随着衣冠南渡，晋朝的两大豪门世家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都迁居到了这里，让这个小巷子一跃成为整个建康城中最清贵的地方。

此时，两个看着如同乞丐一般衣衫褴褛，还微微有些瘸腿的人，在几个士卒的搀扶下一步步拖着身子朝着谢宅走去。

“福伯，快开门，我是道锡！”

谢宅的门打开了一道缝，里面一个中年人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两个人艰难的走过来。待到两人走进，福伯睁大眼睛一看，还真是道锡少爷！

“道锡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快，找个郎中来！”

说着，福伯小跑着来到谢道锡面前，从士兵的手中接过差点摔倒的年轻人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谢道锡抓住福伯的袖子，语气急促的说道：“福伯，不着急找郎中，先让我沐浴更衣，我有要事要和家主禀报。”

“少爷，这”

“快去，别问那么多！”

“诶，好，小的这就去。”

谢家的家主听到谢道锡从长安返回到了建康，心里立刻明白长安发生大事了。谢道锡作为潜入长安密探的最高领导，没有要事绝不会轻易离开长安，更何况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长安的消息了。谢安当机立断邀请了政治盟友王坦之过府作客，商量长安发生的事。

“晚辈谢道锡，见过家主，见过王公。”

谢安一抬手扶起了谢道锡，“起来吧，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亲自回来了？”

“禀家主，苻坚突然彻查长安，猝不及防之下，咱们的人被连根拔起，所剩无几了。”

谢安闻言皱起了眉头，很是担忧。王坦之则直接开口抱怨。

“这苻坚可真会挑时候。早不查，晚不查，偏偏这慕容恪一死就下令彻查。他莫不是存心要和朝廷撕破脸不成？”

“诶，其实也算是意料之中。”谢安无奈地说道。

“慕容恪活着的时候，晋，燕，秦三家互相掣肘，谁都不敢轻启战事。可如今慕容恪死了，朝廷动了收服燕云之地的心思，他苻坚自然也会有这般想法。”

“家主，还有一事。”谢道锡插嘴道。

“且说来听听。”

“慕容恪死后其实燕国还有慕容垂可堪一战，不过此人在燕国朝廷备受排挤，可能很快都要被缴械兵权了。届时秦国要借此机会出关伐燕，取中原之地，我等需早做打算啊。”

“什么？”谢安难以置信地看着谢道锡，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这不可能！他不是刚刚平叛完吗，不是说他损兵折将吗？他何来的兵力？”

议事厅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所有人都在思考着秦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动作。

此时，谢家年轻一代最优秀的青年谢玄冷眼旁观的看着议事厅里发生的一切。

“幼度（谢玄字，你怎么看此事？”

“回叔父，侄儿认为，秦国不可能伐燕。”

“幼度可是认为，秦国若伐燕，留守长安的军队根本不足以抵抗朝廷的北伐军，所以苻坚不会去赌桓温老儿会不会突发奇兵，将兵锋转向秦国？”

谢玄回答道：“正是如此。”

“莫忘了，桓温可是讨伐过秦国，只不过形式大好之时班师回朝了。那一次桓温是要养寇自重，若苻坚料定桓温就算伐秦依旧会如此呢？没有后顾之忧，那苻坚匹夫定会借此良机将燕云之地收入囊中。”

“不，这次决计不一样。”谢玄语气斩钉截铁，非常有把握。

“哦？细细说来。”

“桓温北伐的意图不在收服故土，而在沽名钓誉，意图篡位，此事苻坚一定是知晓的。”

谢安恍然大悟，想清楚这点的他盛怒之下一掌拍在跟前的案几上。一旁的王坦之则是城府更深，脸上不见喜怒。

“对桓温来说，灭燕还是灭秦，没有区别，他需要的只是军中的声望。深知这一点的苻坚绝对不会对朝廷掉以轻心。”谢玄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