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六月与冰(2 / 2)
刚到这镇上时日头还没到正午。庆苏试了半天也没能把这臭小子拽下车来,只能使了些钱让车夫先去喝茶,自己把车栓了在这候着。
萧瑾尴尬地扶着车厢挪了出来,一脚踏到地上歪歪扭扭地差点倒了。庆苏及时掺了他一把,有些讶异地问道。
“你小子怎么也练了有十年吧,我看也没比普通人强到哪去?”
小瑾扶着路旁的大树歇了一会才苦笑着开口。“是练了十年不假,但我中间逃了有五五六七八年吧。”
他有点心虚地垂下了头。宗主门下弟子中属他最为懒惰,仗着自己有些使剑的天赋,逃了不知有多少堂打熬筋骨的课。那逃课的时间全被他拿来与附近的女孩们玩闹去了。
“算了算了。”庆苏有些头痛。他自己也是个贪玩惯了的主儿,此时也不好说萧瑾什么。指了指余猫湫和车夫那歇脚的栈子,庆苏抄前走了出去。“跑慢了可没饭吃。”
客栈里头,车夫正和余猫湫闲聊些附近的风土人情和草药知识,见庆苏领着萧瑾回来后,车夫一口饮了碗中的残茶,咧着嘴道了声谢。
“你们几个娃娃倒是心善。老汉这茶水喝足,也该回去了哈。”皮肤被晒得黝黑的车夫拒绝了庆苏让他留下吃饭的好意,乐呵呵地出去招呼乘客了。
“萧瑾,你”这炎热的六月里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多的瞌睡,可刚落座的小瑾连茶都没喝,趴在桌上又有了入睡的趋势。
庆苏本想好好说他一顿少年不该如此贪睡,之前在碑材镇他就发现了,那李老板上工的号子能吵醒自己,吵醒余猫湫,可唯独吵不醒这睡神。
“别吱声!”神色严肃起来的余猫湫伸手打断了庆苏的话语。在庆苏不解的眼神中,余猫湫抽出萧瑾的胳膊,略一把脉之后,好看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怎会如此?”三人都是习武之人,余猫湫先前并没有给伙伴们把脉看病的意思。小瑾平时的懒散在她眼里只是少年的通病罢了。
萧瑾的脉象十分奇特,不似正常人跳动的那般平稳有力,也不似垂死之人那般衰弱,而是一种节奏悠长的缓慢搏动。余猫湫只隐约记得老爹在给她讲医书的时候提到过。
“小湫啊,你看这医书上所说的‘冰人’,名字虽然美丽,但却是一种极为残酷的病症。”余子将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给女儿解释这个病理。
“爹爹,什么是‘冰人’?”余猫湫本趴在床上打瞌睡,听了这奇特的名字后来了精神,非缠着老爹给她讲明白。
“哎呀,讲深了你又不懂!”余子将为难地扯了把头发,突然眼睛一亮。他从桌上拽过一根蜡烛点着后娓娓说道。
“你看这蜡烛,爹爹是不是一下就点着了?这蜡烛就像我们人体内的经脉,正常燃烧的时候,我们就活着。”
余子将用手慢慢拢着火苗,直到那火焰悄悄熄灭了。“而‘冰人’,就是无法点燃这烛火,或是靠着极为微弱的火苗活着。”
“爹爹坏!我们活不了啦!”余猫湫瘪着嘴就要掉小珍珠,余子将赶忙扔了手中的医典,抱起女儿哄了半天才使她破涕为笑。
“爹爹,你为什么不用火烤蜡烛呢?”余猫湫对这蜡烛还是有些好奇,她伸手去够那火折子想把蜡烛点燃,被余子将抱的更远了些。
“倒也行。”余子将犹豫了一会后才说道。“可那样,蜡烛也就烧没了。”
庆苏见余猫湫脸色难看,而萧瑾一头栽倒在桌上后也没了声息,心下着急之余也不敢出声打断。
“小瑾可能是‘冰人’。”余猫湫大概为庆苏解释了一番冰人的概念后,有些自责地咬了咬唇。
“要是早点给他看过,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出来胡闹。”余猫湫本就生气那时家的家主派自己有疾的女儿出来胡闹,没想到同样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难怪小瑾平时懒散又贪睡。他这病症本就不能剧烈活动,像传说中的玄武那样保持龟息才能最大程度上延长患者的生命。
“我们先送他回去吧。”庆苏毫不犹豫地准备出门唤那车夫送三人回镇,准备归秦。却被余猫湫伸手阻止了。
“没用的。”余猫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瑾在剑神宗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请过我爹去为他医治。而陛下和归终宗主关系密切,也没在诏书中提过小瑾身子的问题。”
她看着那桌上沉睡的小瑾,有些悲哀地说道。“我们我们的作用恐怕就是在外面游荡,以配合陛下的计划吧。就算回了上尊,恐怕还是会被赶出来。”
“可天下的名医大多聚在上尊,我们在外面又怎么为萧瑾医治?”庆苏不甘心地反驳道。虽然余猫湫的推论和他之前的猜测有些吻合,但他不愿什么也不做,就看着萧瑾死去。
“小瑾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啊。”余猫湫突然意识到自己没说患了这种病的患者能活多久。
她赶忙补救道。“其实这种姿态有点类似动物的冬眠,小瑾只要不去搏命,再活上二三十年完全不是问题。”
听了萧瑾的性命暂时无忧,庆苏松了口气。“那就不让他动手,我们出力就行。”
余猫湫轻点了点头以示同意。望着那尚未苏醒的小瑾,庆苏和余猫湫本因前方的旅途而好奇的心情,逐渐被忧愁所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