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维之(1 / 2)
张恒拾起掉落的张字旗:“我乃指挥使张海律之子张恒,八千水军听我号令!”花雎将张海律的头颅装入函中。
水军却要先在陆上迎战,敌众我寡,且威海卫太平多年,又刚死了主将。
花雎知道这难,然而张恒已经持枪策马冲出去,杀声四起,花雎紧紧跟上。
到底这里是威海卫,地形还是这边熟,士兵们拼死一战,也不落下风。
张恒对花雎道:“陆上就交给你了。”
张恒领出一队五十余人的敢死队,各个浇透了火油,架着几架小舟下水了。
“张恒你干什么?”
“张维之!停下!”
然而张恒没有停下。
“这里是威海卫,我们身后是蓬莱,是烟台,是上京!你不能在这里失守。”张恒回头对他一笑:“蓬莱真的挺美的,你忍心你家被毁吗?”
花雎泪流满面。
火光大亮,东瀛人的船烧起来了,一艘,两艘……三十余艘船接连烧起来,每艘能容五百人,还有近一半的东瀛人没来得及下船,发出惊声尖叫,火光忷忷,花雎领兵战至破晓,第一缕光照出来,花雎终于从马上倒下去,肩上破了一个大口子,血咕咕涌涌往外冒,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到担架上,最后一小队东瀛人也被剿灭了。
然而天亮之后又会有更多船来,那时该怎么办?
花雎想不了那么远了,他沉沉睡去。
张恒其实是一个很好动的人,跟他的名字一点也不相配,不过据花雎所知,名字里带“静”字的一般不怎么安静,那么张恒爱动弹也是正常的。
张恒这人很花花公子,特别喜欢跟些姐姐妹妹拉拉扯扯,还说花雎为了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的未来妻子守节很可笑,花雎懒得跟他争辩,并且对他多有不屑。
张恒他爹是个很古板的小老头,常常带着几个水兵把他从烟花柳巷里拖出来一顿好打,张恒每次都不服,后来渐渐的张海律也打不过他了,张恒长大了,而张海律变老了。
那些跟水兵中的精英相同的训练,张恒受不了一点,隔几天就离家出走,张海律在家里要打他,张恒的妈就挡在前面说:“这么小的孩子就不该那么操练,你敢打他你先把我打服了!”张恒他娘是老指挥使,也就是张恒他奶奶的旧部,跟张海律原是“战友”,虽然在世期间没打过仗。
张恒的娘是在他十岁上病死的,从那以后张海律真的不那么严厉了,他飞快地衰老了。
水兵们都认识张恒,他总没款没型地敷衍地训练,跟大伙儿称兄道弟的,母亲死了他很难过,过了一两年便也释怀了。
只有张海律一天更甚一天地老了,妻子在世时他都没想着找个画师来画张像,这下想念着人家都没个依凭。
张恒二十岁那天,张海律煞有介事地把他叫到书房里去,手抵着张恒母亲的头绳庄严宣誓:“字,就叫维之吧。”
张恒等着他再说些什么。
“就这样吧,玩去吧。”张海律像打发小孩一样。
张恒从善如流地往外走。
“哎,儿子。”
张恒回过头,张海律的嘴张开又合上,嘴唇抿抿,吐出几个字:“好好的,啊。”
张恒莫名其妙:“奥!”
那时候不知道来的,他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舟上,身旁挤满了伙伴,大家衣物上都浸透了火油那恶心的味道,他忽然想明白了。
维之,就是“好好的”的意思,他爹不过是想让他一直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