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豆儿爹(1 / 2)
经过一下午的收拾,能够考虑到的都差不多已经做了,此时已是酉时七刻。
厨房。
桌子上摆满了一大桌子菜。
“干烧巴县大鲤鱼,四斤重的。”
“洋芋片片炒猪肉片,厚切。”
“洋芋丝丝炒猪肉丝,粗细不匀。”
“炭烤野兔干,手撕的,洒了点洋芋藤藤干菜末。”
“白水煮巴县大鲤鱼鱼头,加了点洋芋干花花。”
桌上最令朴一群感到惊喜的是一坛酒,虽然未开封,但已是酒香四溢,酱香型的。
张淑芬早早的就把豆儿爹扶了出来,被安排在上首的位置,张淑芬自己则是坐在下方的位置。二人就等朴一群和麻豆收拾停当,出来。
朴一群和麻豆分坐两旁,刚刚坐定,不等朴一群拿起筷子,豆儿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显得很是庄重,严肃。
这又是唱哪样?难不成爹也被感染啦?
“今天,是我儿一群的18岁生日,我有些话要讲。”
麻豆看向爹,朴一群也是惊讶,今天语言竟然如此通顺?
爹虽然平日里少有跟自己和豆儿说话,交流,整个屋子尽是自己和张淑芬斗嘴,打情骂俏,看来还是低估了爹,没想到今日一开口,便像个大才。
“其实我也不晓得跟你讲啥子,我个人就希望你学业顺顺遂遂吧,也没别的,接下来要替那个人转达两句半。”
两句半?就是护送我那人的两句半遗言?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张淑芬亲生儿子起,不知道多少次询问自己的身世,可是,每一次爹都只说到松林里如何救我,然后将那个护送我的人掩埋。
每年还带着我和豆儿去祭拜他。
但每一次说到两句半的时候就说,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是18岁那天才告诉我?”
“因为这是当初爹答应了人家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等到你18岁才说。”
到底是什么话,爹竟然如此守信。
“日月争辉血染天,只身莫上莫西山。妖邪尽出”
“两句半就是这两句半,护送你那人最后一句只说了四个字就咽气了。”
这就是那神秘的两句半?
日月争辉血染天,日月怎么争辉?又不能同时出现?
只身莫上莫西山,这个好理解啊,带个人一起去不就行了吗?
妖邪尽出?难道这世上还真有妖邪?那我为什么十几年都没有见到过?难道它们躲起来啦?
有点莫名其妙,感觉这跟自己的身世也没有啥关联嘛。算了,这么多好吃的,尽想些没用的。
咦,这酒真香,估计便宜不了。
朴一群起身,一边伸手去拿酒坛子,一边回答道:“爹,我记住了。”说完,已将酒坛子封皮打开了,一阵浓郁的酱香瞬间充盈着整个厨房。
“哇!好香啊。”麻豆感叹道。
“那先给你倒一碗。”
麻豆端起碗,朴一群给麻豆倒得满满的,还不忘嘱咐道:“你小心着点儿,别洒了,多贵买来的呀。”
说完看向张淑芬,说道:“娘,儿子给你倒一碗。”
“嗯,好,这碗酒,娘喝。”
倒满以后,朴一群走到爹身边,给爹的碗里倒满了酒,说道:“我知道爹娘担心我和豆儿,出了远门,你们看我平日里油嘴滑舌,担心惹到别人,被别人欺负。”
“嗯。”
“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们,出了门,我就是豆儿的保护神,别人可以骂我,打我,甚至唾弃我,但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豆儿,谁动她,我跟谁拼命!”
“好,你不但要保护好豆儿,还要保护好你自己,到外面别那么皮。”
张淑芬突然站起身来说道,然后又端起酒碗,接着说道:“喝酒之前,我要先提醒你们,这酒哇虽说是好,但喝多了是会醉的。”
“娘嫁给你们爹之前,在家里喝过酒,也醉过,醉了人事不省,啥也不知道,到了第二天,什么也不记得了。”
“以后,你们到了成都府,要少喝酒,尽量不喝酒,财货在身上,容易招来祸端,喝酒更是误事,知道吗?”
“知道了,娘。”麻豆回答道。
“我会监督着弟弟的。”
“还叫弟弟,爹娘早已将你许给群儿,出了门,在外面要叫夫君,该改口了。”张淑芬说道。
“哎呀,知道了,娘,一时不好意思改口嘛。”麻豆还没喝酒呢,整张脸都红透了,像个十分熟的水蜜桃儿。
这倒是弄得朴一群有些不好意思,埋头往自己的酒碗里倒着酒,然后放下酒缸,端起酒碗,说道:“至少今天可以一醉方休。”
“看把你能的,还一醉方休呐,也不知道这一碗过后,还能不能昂首挺胸,别像我那二哥当年那样,还没有我一个女人能喝。”张淑芬说完,碗口对着嘴,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一碗酒见底儿了,还真是女中豪杰。
这麻豆和朴一群都没有喝过酒,但眼瞅着张淑芬一口能干下一碗,也不示弱,二人纷纷端起酒碗,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咳咳咳。”
麻豆一阵剧烈的咳嗽,她被酒呛住了。
张淑芬侧身拍着麻豆的背,责怪道,“都说了不要逞能,呛住了吧?”
咳嗽过后,麻豆不甘示弱,又端起碗喝起来,这一次,她掌握好了节奏,喝完还忍不住出声。
“啊舒服,好喝!”
朴一群又要给爹倒酒,张淑芬制止道:“别给你爹倒了,给我倒吧,你爹酒量特差,到我家提亲那会儿,在我娘家一碗酒就倒了。”
“唉,娘,你不是私奔到山上的嘛,爹还去提过亲啊?”朴一群一边给张淑芬倒酒,一边问道。
“嗨,别提了,娘就是因为这生气,跟你外公闹了矛盾。”
“你爹虽说穷,但对我那是百般依顺,从来不忤逆我,况且于我有恩。
那会儿,你爹带着一整只野鹿去提亲,再怎么说一整只野鹿那时也值2、3两银子,也不少了,可是他就是嫌弃你爹穷,没文化。
我当时非常生气啊,说,没文化怎么了,他对我知冷知热,有些有文化的人,也有人面兽心的。”
“群儿,你说我这话没毛病吧。
但是呢,他就是说我那意思是在说他,非要说我说的他。
娘从小不爱学习,他本来就看不上我,我就觉得他是针对我,一气之下,就拉着你爹回了山上,当天晚上我们就洞房了,也就有了豆儿。”
“娘,你说爹于你有恩是咋回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呢?”朴一群问道。
“那时,我还年轻,不爱学习,就喜欢射箭,打猎,于是天天背着家里人山上打猎。
有一次,无意中滑到,脚崴了,严重变形,根本走不了。
要不是在那山沟沟里碰巧遇到你爹,我肯定是喂了野兽了。”
“你爹呢是个出色的猎人,我又喜欢打猎,一来二去,我就经常找你爹一起打猎,时间久了,我就发现我爱上了你爹。
他这人吧,虽说没有文化,但对人真的很关心,照顾我更是无微不至。
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每一次打到的猎物还大大方方的全部送给我,那段时间,我在我那些小伙伴儿面前,那叫一个风光,人人倾佩我。”
“有一次打完猎,我到他家喝水,无意间发现他家竟然一粒米都没有,我就问他,猎物都给我了,你又没有米,你吃啥?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麻豆瞪大了眼睛,盯着张淑芬,问道。
“他说,饿个一顿两顿的,又饿不死,只要你高兴就好。我”
张淑芬眼眶充满了泪水。
“我当时就决定了,这一辈子认定他了。”
“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作甚?”豆儿爹说道。
没想到张淑芬和豆儿爹还有如此感人的一段往事,宁愿自己挨饿,仅仅只是为了博得意中人一笑,自己比起爹来,真是逊色太多了。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豆儿照顾自己,呵护自己。
而自己呢,却好像觉得天经地义,觉得她比自己大几岁,这是应该的。
张淑芬一口气又喝下了一碗酒,麻豆也跟着喝了一大碗,也没人找她一起喝,她开始主动要就喝了。
朴一群担心麻豆喝醉了误事,在麻豆正要自己给自己倒酒的时候,伸手抓住了酒坛子,说道:“豆儿,别喝了。”
麻豆倒是听他的话,立刻放下酒坛子,起身往屋里走,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已经醉了。
朴一群伸手去扶她,麻豆一把推开,说道:“不要你扶,我又没喝醉,刚才只是绊倒了脚,我去拿行李,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