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节 九心（1 / 1）

429这不是天数。我对小白说，我不知道天数是怎样的，但我知道我破坏了封神榜，元始天尊重造封神榜要三十年，也就是说整个天数要往后推迟三十年，而你说的两三年后，根本不是天数应验的时间。小白却说，你能推迟三十年，为什么西王母就不能给提前二十年？西王母是元始天尊的女儿啊，是仅次于三清的神，比女娲娘娘还有实权！

43我不知如何说服小白，突然想起当时司天监杜元铣说的云中子留下的四句谶语——妖氛秽乱宫庭，圣德播扬西土，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我说若按阐教云中子的说法，大商应在二十八年后的甲子年才能消解气数，而这云中子，肯定是从元始天尊的安排中知道的。小白却说道，蛊惑人心的东西，怎么能够相信？

431蛊惑人心？是的，这是我给这四句谶语定的性。而我是以大王的身份给这种言论定的性，当时不得不那样说。而我现在是一个妖的身份和小白说话，当然要说真话。小白皱皱眉头，她说，你我一样，不是能够感受到心就能发现真心，不是区分开身份就能辨别真假，我们是陷入无间地狱的角色，我们的心也已经被无间地狱污染了。

432是的，我也是无间地狱的角色，我再次照照镜子，我是谁，谁是我？我看看小白，她是谁，女娲娘娘的卧底？西王母的卧底？我的小白？还是人教苏护的女儿？还是大王的妃子妲己？或许都是，五重身份五颗心，我感受到的是哪一颗？小白笑了，她说，我还是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是嫦娥爱的承载者，是伯邑考的崇拜者，是涂山九尾狐。

433之所以我能够有这九重身份，关键是我有九尾，有九尾就有九颗心。小白说，我的每一颗心都是真心，尽管有时候它们会自相矛盾，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使命我不能违背，幸福生活我渴望抓住，自由散漫我很憧憬，救命之恩我要报答，危险我要远离，局势我要控制，这些，你那一颗心能懂吗？你只会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想到哪儿就去做，别的全然不顾！

434她落了泪，我知道她又想起了我离开她去远游的事，那是我对她最大的歉疚。我说不要哭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就像两棵树，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我有我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你有你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让我们一起分担寒潮、风雷、霹雳；让我们一起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435她依偎在我怀里，平息了一会儿情绪，而后便转换成了欢乐的表情，说大王入宴吧！我也高兴起来，拉着她的手旋转着，走出了寿仙宫。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我们就在摘星楼上喝酒、歌舞，表面很轻松惬意，但我的内心一直在纠结思考，因为我知道，杀四路诸侯不是小事，带来怎样的后果难以确定，会不会引起天神的愤怒都在两可之间，我和小白的前程似乎也系于我的一念之间，这种动脑筋的问题，让我一直恹恹欲睡。

436这种日子很难熬，直到费仲到偏殿来见我，我才看到解脱的希望。在清幽的编钟声响里，他说，四路诸侯都到了，目前正在驿馆休息。我轻轻咳嗽一声，问费仲，你是如何安排的呢？费仲说，我已经让人将姜王后的事泄露给四路诸侯了，明天姜桓楚可直接以命女弑君之名定罪，其他三侯会为他上本求情，本章上还会要求大王亲贤臣、远小人、斩了苏娘娘。大王就治他们个忤逆之罪。

437但四路诸侯不可尽杀，北伯侯崇侯虎造摘星楼、寿仙宫有功，且素怀忠直，不可杀，其余三侯，必要全杀，方可无患。尤其是那姬昌，有西方圣人的美名，自认为有取代大商的天命，绝不能留。这倒是个新鲜提法，跟小白的安排有所冲突，但大致一样。我其实是希望如此的，因为如果按照小白的意思来，到时候追究起责任来，小白肯定逃脱不了干系，于是我没有反对。

438难道伯邑考真的是天命所归？等费仲走后，我想了想，难道真的会在两三年的时间内大商的气数就会消解殆尽？那二十八年后的甲子又是怎么回事？我有些不甘心，就在偏殿休息了一下，再回到摘星楼上去和小白说这件事。小白听到不杀崇侯虎的消息时也惊愕了一下，在她惊愕的时候，我体会她的内心，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估计那崇侯虎的确忠心，想必会站在商的一边，不会和伯邑考争王位。

439这让我很有些醋意，我悄悄离开，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在这个角落里，我竟然有了一种无力感，仿佛是被病毒侵袭了，我身体里流动的是融了醋意病毒的血液，它消磨着肌肉骨骼，让我累的感觉喷涌，什么也没法做，即便躺着，即便眼睛闭着。后来我就想到了酒，叫了一个侍从官，让他在偏殿给我又摆了一座酒宴，我拿起酒壶，一个劲的喝，片刻便醉了。

44小白找到了我，看见我醉酒，就让侍从官驾着我回宫。我看见小白，话就多起来，让侍从官退下，说这儿没你的事。我对小白说，菜不够了，你要把你的九颗心拿来炖。小白说声真是的，我说你不拿，我拿！我一把掏出了受的心，这赤裸裸的心，你要怎么下口？小白却只是敷衍，只是敷衍。这颗心，就一直放在桌上，小白让我酒醒了，就收了这心。

441小白说，我太在乎酒。我说，其实你不知道，作为酒鬼，我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管它什么酒，喝才是最重要的，酒不够了，就喝眼泪，泪没有了，还有鲜血，别说什么残忍，哪怕是一生，也就是一饮。小白说，你真让我失望，怎么能喝成这个样子，你的责任心去哪里了？我指指桌上，心，它在那里。

442那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还在跳动着，它先前给我的身体里输送着满是醋意的血液，而如今淋漓的血已经流满了桌子，仿佛已经浸入到桌子中去了，桌子都是红澄澄的，还嘶嘶冒着气。小白已经走了，而我就自己看着它，它还在轻轻的颤动，再然后，它化作了受，他对我说，我会比你做的好，我爱的女人都是真心对我的，而你爱的人，她不爱你！

443我竟然沦落到让受来嘲笑我的地步！我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了，体内残余的七杀之气涌上来，说够了，你没资格嘲笑我，我哪儿都比你强！我站了起来，收拾好那颗心，塞进自己的胸膛。我说今天的软弱，能换取明天的坚强，我要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