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喜与悲（2 / 2）
己蛰在距离黑影三四尺处停下脚步，扑通一声跪倒，说道：“弟子拜见师傅！”
黑影转过身来，笑着说道：“你认出我啦！”说罢，将己蛰扶起。原来，黑影正是伯灵师傅。
己蛰笑着紧紧拥抱了伯灵，说道：“弟子离开一年多，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师傅。”
伯灵笑道：“思念为师是假，思念家中的娇妻美妾是真吧？否则为何一回来就找了两个美人进营帐？”
己蛰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傅。”然后笑容一敛，正色道：“那两位女子是蒙云上将军送给我的，不过二女却说是奉了雷鹫将军之命而来。我和雷鹫素来不合，他为何会送美人给我，师傅可知其中缘故？”
伯灵神色哀伤地说道：“雷鹫此人心胸狭窄，刚愎自用，喜怒无常，嗜杀成性。大约半年前，有两位自称是你仆人的女子千里迢迢从豫章来到高阙塞寻你，说是许久没有你的音讯，前来探望，并送衣裳来给你。可惜你那时身在塞北，而且你协助太子苏都逃回龙城的消息早已传来。当时军营中有不少人视你为叛国投敌之徒，而且豫章军不少士卒认得那两位姑娘，说她们是娼妓出身，又说什么妇人在军中，兵气恐不扬，于是煽动着要杀了她们。雷鹫因你几次三番冲撞了他，早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于是亲自动手将两位姑娘杀害了。后来得知你促进两国议和，立了大功，便赶紧物色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作为补偿。他怕你不接受，特意借蒙云上将军之手转赠与你。”说罢，伯灵长叹一声。
己蛰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登时脑子一片空白，半晌才哽咽地说道：“不，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弄错了。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也许是别人家的姑娘。”
伯灵叹息道：“两位姑娘自称青荼和秋葵，她们至死都在叫着你的名字……”
己蛰突然瘫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青荼、秋葵，我的好姑娘，你们为什么要不远千里来找我？这份深情厚谊我还没有报答，你们就香消玉殒了，是我害了你们啊……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杀了雷鹫，给你们报仇雪恨……”己蛰一边说，一边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伯灵听了也心有戚戚焉，安慰己蛰道：“两位姑娘虽然死得无辜，但倘若她们在天有灵，看到你建功立业，平安归来，一定会感到很安慰。她们恐怕也不希望你和雷鹫拼个你死我活，惹上官司，白白断送大好前程。”
己蛰擦干了眼泪说道：“我已经促成两国议和，也算为国尽忠了。师傅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为师傅尽完孝，我再去宰了雷鹫。青荼、秋葵，你们等着，我早晚为你们报仇雪恨！”
伯灵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件外绿内黄的长袍递给己蛰，说道：“两位姑娘千里送寒衣，这番情意，的确令人感佩，为师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件衣裳，你好好收着吧。”
己蛰颤抖着双手，捧着衣裳，反复端详，然后将衣裳紧紧抱在怀中，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己蛰哭了半天，才渐渐平复心情。伯灵说道：“你能促成两国议和，为师甚感欣慰。为师打了一辈子仗，就是盼望着看到这一天。如今心愿已了，也可以瞑目了。”
己蛰看伯灵的脸上一片衰颓之色，吃惊地说道：“师傅何出此言？师傅修为精湛，一定寿数绵延，弟子从京城回来之后便送师傅回家乡，从此侍奉师傅左右，恭闻师傅教诲。”
伯灵笑道：“我早就是风烛残年，苟延残喘至今，只不过想看到边境安宁、弟子成才。如今两个心愿都已经达成，而且回归故里，落叶归根，再没有什么遗憾了。我虽然希望你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但如果你执意要去报仇的话，只管放手去做吧，不要以师傅为念，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倘若不能快意恩仇，纵然活上千年，又有什么滋味？”
己蛰泪眼婆娑地搂着伯灵说道：“师傅千万不要因为弟子一时激愤，说了几句气话，就顾念弟子，将弟子赶走。我不报仇啦！我这就去交了差事，然后带着师傅回乡，好好侍奉师傅。”
伯灵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骨牌，递给己蛰，说道：“你看！”己蛰接过骨牌一看，已经一片灰暗，看不到一丝绿气了。己蛰低着头，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手上、骨牌上。
伯灵轻轻摩挲着己蛰的脑袋，说道：“傻孩子，人固有一死，没有什么好伤感的。为师临终前能够达成心愿，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你的路还很长，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为师希望你能够永远走正道，不走邪路。雷鹫就是因为自甘堕落，走上邪路，才会被魔气影响了心智。”
己蛰抽抽噎噎地说道：“弟子谨记师傅教诲！”
伯灵接着说道：“雷鹫坚皮利爪，术法高强，你只有借助神兵利器才有可能胜他。而最好的利器就是他武库中的龙渊、太阿二剑，只要得其一，便可克敌制胜。另外，雷鹫身边还有两个魔物，也不容小觑，你绝不可同时与他们战斗，只能各个击破。”
己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搂着伯灵，说道：“师傅为弟子呕心沥血，弟子还没有报答，师傅不要离我而去！弟子年轻识浅，今后还需要师傅耳提面命，悉心教导，弟子不能没有师傅！”
伯灵轻轻地拍了拍己蛰的后背，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为师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走。趁师傅还有一口气，你快走吧。你我都是战士，当马革裹尸，慷慨赴死，不必像小儿女一样哭哭啼啼。”说罢，在己蛰肩头拍了拍，然后手背朝己蛰挥了挥，示意己蛰离开。
己蛰拂拭了眼泪，朝伯灵拜了三拜，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