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挂断电话，张星野点了一根烟，等会文玥玥来了就不好意思抽烟了。烟还没抽两口，张星易就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幸福公寓楼下。张星野起身打开门，斑白头发的男子就站在门口，身后却并未跟着那位天鹅一般的女孩，而是一个胖子。
胖子站在张星易身后，清瘦的斑白头发男人只能挡住他硕大身体的一半。见到张星野打开门，胖子摞起衣服搽了一把脸上的汗，大喊一声：“张老师好！”
张星野被吓得一震，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胖子：“你是……张孜志？”
胖子点点头：“老师，这一别不过两年，你怎么都认不出来我了？难道我这两年一不小心又过帅了不少？”
张星易站在胖子的前面，回头敲了一下胖子的头：“去你的帅了。”又转过身对着张星野：“你在门口堵着跟块板一样干嘛？还不快让我们进去！特么的热死吊人了！”
张星野连忙把两位请进门。胖子张孜志进了空调还是很热，索性脱光上衣很没有素质得躺在床上，口中还骂骂咧咧的：“张老师你这屋环境也太特么的差了吧，什么吊床还没有地板软……”
张星易把半个西瓜端到桌子上来，又拿出一个透明塑料碗和三个塑料勺子：“文玥玥说她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今天太热了懒得出来。死胖子你一身吊汗还躺床上，也不知道搽搽再。”
张孜志有点委屈得踹了张星易一脚：“劳资乐意！张老师都没说什么，你在狗叫什么？赶紧把西瓜切好了跪地上喂劳资吃！”
“去你的死胖子！”
张星野见两人打打闹闹，担心影响到其他住在公寓好好学习的学生，赶紧岔开话题：“你们声音小点，别打扰了隔壁住户学习。阿哥你怎么和张同学一起来了？”
张星易试了试用塑料勺子挖西瓜，尝试了几次都挖不出来，塑料勺子质地过软，一挖就扭曲变形，这也弄的他很是烦躁。听到张星野问自己，没好气的答到：“这死胖子从小就在我身边赖到大，他爷爷和我们爷爷之前是同事。打小这死胖子就讨我们爷爷喜欢，暑假就一直赖在我家。青阳的托管不是取消了吗，这胖子又跑我家来了。你这有没有铁勺子啊？这破塑料勺子挖西瓜难挖得要死。”
张星野刚准备说没有，胖子张孜志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床上跳起来敬了个礼：“报告张老板，我知道哪里有铁勺子的干活，待我将它擒拿过来供张老板驱使！”
张星易哇得一声怪叫：“好胖子！本老板封你为胖子急先锋大将军，速速将铁勺子擒来我军帐下，拿不来本老板拿你人头是问！”
张孜志单膝跪在床上，右手抱住左手举在头顶：“得令！”然后刷得一下跑到旁边租客的门前厨房处拿来了一个铁勺子，又刷得一下跑回来，单手举起铁勺子大喊：“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张星易抢过胖子手上的勺子：“尔等鼠辈竟敢关门弄斧，鲁班门前耍大刀！待本帅治你的罪！罚你吃西瓜皮，不许吃一口西瓜！”
张星野被这两头活猪给整得实在无语，见到张孜志还想表演犯错受罚之后要造反的将军，连忙站起身说到：“好了好了，你俩别吵吵了，别影响到了隔壁的学生专心复习。”
张星易拿到铁勺子开始分西瓜，一边分还一边骂：“我就说我俩不该来找张星野，在他这里吃西瓜一点吊意思都没有。但是文玥玥又嫌弃你这活猪长得太丑，不让我俩去他家吃。特么的都怪你这死胖子。”
张孜志很是委屈：“我明天就要来张星野这里上课，我知道张老师现在带的学生挺多的，怕他忙不过来，所以把我的学习情况先跟他讲一下，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帮助其他学生。”
张星易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这也是张星野第一次见到这位斑白头发的哥哥露出其他表情，“你是想让我这个好心肠的弟弟多照顾照顾杜应心吧？你这么吊胖的，人家小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舔狗不得house！”
胖子一点都没有脸红，一张脸皮被他修炼得厚到出神入化：“你在狗叫什么？我只是因为长辈欠了她家一点情分要还而已，不像某人，大热天特意从庙前买个大西瓜来带小姑娘吃，人家小姑娘都懒得搭理。”
张星野实在受不了这两头活猪斗嘴，赶紧打断话题：“那个张孜志，你和我家有这么深的渊源，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呢？阿哥你也是，早点和我说说啊。”
胖子不好意思得摸了摸头：“张老师，是我不让张星易和你说的。我化学一直以来都还好，之前在青阳补习也主要是为了杜应心有个照应，只是她自尊心特别强，我也就一直没有说出来。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哎老师没人跟你抢，你慢点吃。”
张星野吃了一口阿哥递过来的西瓜，虽然已经入秋，但是连日的暴晒使得现在的西瓜还是甜美爽口，鲜嫩多汁。张星野不知不觉一直往嘴里塞西瓜，张星易挖到塑料碗中的西瓜尽数进了他的口中。感受到来自对面胖子不善的目光，张星野很是不好意思得说到：“啊，你说哪里不一样了？”
“算了，不说了。我说出来可能适得其反，你反而带不好她。”张孜志挑起一个西瓜塞进嘴里，满是肥油的大脸上浮现出满足的表情。
“哎，为什么不说了？”张星野有点不理解这个胖子，怎么话说一半不说了？难道是嫌弃自己把西瓜吃得太多了？
“他是怕你关心则乱。你顺其自然就行，该怎么教就怎么教。”一直沉默挖西瓜的斑白头发男子开口到，“这胖子自己也是关心则乱，我怎么说不用提前来找张星野，他就是不听。”
张星野听不懂也懒得听这俩人打哑谜，这位吃西瓜吃得有点饱的年轻辅导老师忽然想到上午发生的事情，关于张维东父亲和自己说的话。
“阿哥，我带的一个小孩是初中生物，今天早上我去他家楼下遇见他爸爸了。”
“现在小孩这么卷啊，初中还补习生物？那玩意中考不就十分吗？”张孜志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打断了这位年轻辅导老师的说话。
“是的哦，我之前也想着怎么还有人会补习初中生物。”张星野回到。
“那肯定是有别的什么事情。是不是他爸妈和他关系不好？”胖子又接上话。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位胖同学，来话筒塞你嘴里，你来讲讲你怎么分析的。”张星易也感觉有点吃饱了，把剩下的小半个西瓜推到张孜志面前，又把铁勺子当作话筒往张孜志的嘴里塞去。
张孜志一把抓过铁勺子，抱着半个西瓜一边吃一边嘟囔：“以我的推测啊，今天早上他父母肯定是跟他闹了什么不愉快。很可能是他妈妈先骂了他甚至打了他，后来这小孩生气把自己关在门里面不出来，他爸爸就跑去安慰，结果也是吃了个闭门羹。然后张老师你在他家楼下遇见他爸爸，那应该是小孩为了迎接你去上课才出来，他爸爸就觉得你在他的心里分量很重，于是在楼下等你，希望你能帮助他调解他们父子关系，帮助他开导那小孩。我说的应该大差不差吧？”
张星野木纳的点点头：“确实和你说的一模一样。那我要怎么办呢？”
张孜志看了眼旁边坐着的斑白头发男子，满脸笑意的男人注意到目光在自己身上聚集：“活猪你看我干嘛？我从出世到现在就没见过我娘老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娘生我的时候难产走了，我老子后来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直到张星野回来寻亲，我才知道我还有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我既没当过儿子，也还没当过老子，不知道怎么办。”
“你当时的回答跟张星易说的一样吧，张老师？”胖子满是肥油的大脸五官扭曲在一起，笑得很是瘆人。
张星野点点头，不敢说话，怕不小心连早上吃的大明子面馆的拌面一起吐了出来。强忍着恶心，问向面前这个胖子：“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有倒也有，只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麻烦。”张孜志捏着自己两眼之间的鼻梁，皱眉作沉思状。
张星易见状踹了这个大胖子一下，骂到：“你个死猪有什么吊话就直说，非要装一下干嘛！”
张孜志被踹翻躺在床上，嘿嘿一笑：“还是你知道老子。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张老师，他家里的问题主要出在他爸爸对自己定位的不明确，那位父亲想和自己儿子做朋友，而不是做自己儿子的父亲。”
张星野有点不解：“什么叫做儿子的朋友，而不是做儿子的父亲？”
张孜志继续说到：“你看，那个小孩的爸爸在小孩和他妈妈吵架之后，看见小孩把他自己关到房间里面，一直就在门外等待；小孩出门之后他说的应该是不要这么和自己妈妈说话，他妈妈也很辛苦很不容易；等到小孩说他出来是为了迎接张老师你之后，他父亲表现出的是一种很生气，生气的点在于他父亲觉得那个小孩把外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对不对？”
张星野点点头：“确实如此。你的意思是这位父亲的做法不像一位父亲该做的，而是像一个朋友或者说同辈年纪稍长的哥哥做的一样？”
“嗯。这就叫做儿子的朋友，而不是做儿子的父亲。”张孜志也吃完了西瓜，在张星易口袋中偷偷摸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那父亲的做法又是怎么样的呢？”张星野还是很疑惑。
“第一，在小孩把自己关在门里之后，就应该直接去上班。或者请个假不去上班了，而不是在门外候着那小子出来再去上班。第二，在儿子出来之后，父亲应该和他讲道理，他和他妈妈吵架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个事情到底是谁错了，错在哪里，该怎么补救。第三，听说自己儿子是为了上课才开门之后不应该生气，而是夸奖儿子这件事做得很好，在别人面前保住了自家的面子。”
张孜志抽了一口烟，又继续说到：“这就是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意思是君主臣子要做到自己该做的事，父亲和儿子要做到父子该做的事。父亲该做的就是慈爱，母亲要做的是严格，儿子要做的就是孝顺。常言道父慈子孝，慈父严母，都是这个道理。我一直认为我们华夏传统文化说的才是对的，什么父亲和儿子做朋友，那都是洋鬼子那一套。中世纪那群洋鬼子懂个屁？还没有先圣孔子的一根毛懂得多。”
张星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问题出在那个父亲身上，先要那个父亲先做到公正慈爱，后面那个小孩就能做到孝顺恭谨。”
张孜志装作一副高人的样子：“大师，你悟了。”
可惜帅不过三秒，随后被张星易又是一脚踹倒躺在床上，还被这个斑白头发的男人嘲讽到：“什么时候猪也配装起来了？”
张星易和张孜志随后又打打闹闹了一会，张星易提出要走：“我要把这个活猪送到南花园去，他家里在青阳陪读，特意买了一套房子。晚上我就上他家吃饭去了，你等会六点还要上班，我们就先走了。”
张星野连忙起身：“晚上我没课，那个詹雪怡晚上有事情推迟到后面再上课了。你俩再坐一会，等会我请你们吃饭，感谢张同学为我解答了疑惑。”
张孜志有点不好意思得摸了摸头，难得露出了惭愧的表情：“张老师你不用感谢我的。你好不容易来了青阳一次，还一直没有请你吃过饭来。晚上既然你没课那就一起去我家吃吧，我打个电话让我爸爸再加几个菜。”
张星野还想着推辞，请张孜志和张星易吃饭，这时候张星易开口一锤定音：“这位胖同学你滴觉悟大大滴有！经过我们幸福公寓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研究决定，今晚去你家吃饭这一决议全票通过。”
张孜志立马站了个不标准但是勉强能看出来是军姿的动作：“是！保证完成任务！”
张星易也敬了个礼：“胖将军，有你带路！前阵变后阵，后阵做先锋！听我口令！一！二！一！”
张星野脑门上满是黑线，他感觉就算把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转换成脑细胞也跟不上这两头活猪：“那个，我问一下幸福公寓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都有谁？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有我和胖将军。”
“那我算什么？”张星野很是疑惑，“这是我租的房子，我难道不应该当这个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吗？”
“我们是算命的，请问你算什么东西？”一胖一瘦二人一本正经，异口同声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