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天路山顶，大梦春秋（1 / 1）
舟名不系，兴起而行，兴尽则返。三人游历之念起于中州城桃山，随兴而行，遍游中州，转眼数万年已过，已达到半见可活动的范围极限，自然也就到了兴尽而返的时候。故三人再次回到桃山，还好一切如旧，真好。于是取出之前在一处秘境中得到的菩提青酿，痛饮而眠。醒来入眼便是落红成阵，恍如往昔。三人感慨一番，便起身前往传说中的天路山，这是他们此行的最后一站，半见想看看是否可以寻些机缘，以助她回地云书院闭关突破。
三人飞行数月，终于达到天路山山脚。据说此乃仙界与神界连接之地，神界诸神入仙界多走此路，此山乃神界地漏的镜像倒影，顺着地漏一直向下，走到尽头便是天路山的山顶。当然如若仙界诸仙可以顺利行至天路山山顶，自然也可以到达神界地漏之底，不过至今未曾有仙者成功。紫惗之前曾来过，一路飞驰而上，只是遥遥望到山顶一片积雪，便受压制不得不返回，未曾留意山间风景。
此次三人选择徒步游览，一路走走停停，颇为闲适，倒是看到了很不一样的风景。山脚下一片丰草美林，鸟语花香，乃仙界常见之景致。但入山不多久，便密林遮天，不见阳光，潮湿昏暗中，有盘山石阶，引人攀爬。大约走了一万多圈，终于柳暗花明，只见鹤鸣凤舞，龙飞鱼跃，甚至有仙草和荷花漂浮其中，整个人仿佛进入一个易碎的泡沫中，被轻轻地包裹着，随风而动，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飘至山顶。而山顶则是一汪清泉，甘冽之水，凝如乳汁，聚滴而出，不知经历了多久的岁月，竟也溢成了一池清泉。捧而食之，浓郁之仙元，直沁灵魂，让人瞬间陷入空灵的修行状态。
半见只喝了一捧甘泉，便酣然入睡，睡梦中遍游仙界，甚而恍惚间都进入了神界，笑的格格直响。桃络有些嫌弃，正打算将其唤醒，走近才发现，半见的修为从仙念境小成一路飙升到了大成，而且仙体也逐渐凝实，大有要化生的征兆。她与紫惗对视一眼，这天路山果然不同凡响。二人继续捧食甘泉，然而直至喝饱，也并未出现类似半见的顿悟状态，修为也并未精进。二人只是觉着浑身舒畅，有一种回到母亲怀抱的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被洗涤，仿佛回到了婴孩的状态，晶莹剔透，隐有圣光。
于是二人并肩而立，站在仙界的最高点一起看风景。极目远眺，是无际的云海，云卷云舒，倏忽而起，悠然而落，乌云漂移，金光偶见，但终究也只是万里云海中的一丝片风、一点色块，最终还是要淹没在无际的云海中。而己身置于其中，就仿佛这无际云海中微不足道的一朵云，任凭你千变万化、五光十色，也跳不脱这无尽的云海，真所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但转而向山下看，则是一片生机盎然，动物游弋，草木繁茂，即使卑微的蚊虫也快乐的飞舞着，尽情释放有限的生命。阳光自在地洒落，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风自由的吹着，带来远处的虫鸣鸟叫，万物自然地生长着，呼吸间尽是泥土的芬芳。
向上，是永恒的孤寂，向下，是短暂的欢悦。站在天路山顶，俯仰于天地之间，二人终于看到了神门阻断的是怎样的两个世界，也明白了诸神缘何要创建天路山这个镜像倒影联通神界、仙界。二人相视一笑，再次走向那一汪清泉，散开神识仔细观赏，那清泉渐渐凝成一面镜子，内含乾坤，摄人心魄，不自觉间神识已离体，随缘进入了镜中世界。
桃络只感觉神识被无限挤压，然后粉碎。当自己意识再度清醒时，便是在一座宫殿中，一个俊朗的上神正蹙着眉深情地摩挲着一卷书册，她看了许久，有些不忍，想要伸手帮上神抚平眉头，可是却无法动弹，这才突然惊醒，却原来自己就是那卷书册，只好作罢，任由上神继续抚摸，沉思。不知过了多久，桃络都被这温柔给哄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身上一轻，只听一声叹息，上神终于起身离开了，原来已是天光大亮。没过一会儿，上神再次回来，手上却是多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些糕点、茶汤，上神坐下，悠然地啜着茶，慢慢地吃着糕点，一切都美的像一幅画。忽而他低头对着桃络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吃早饭，不知将来有没有机会一起坐下来吃。”他轻轻地摸了一下桃络，“你一定要加油，莫要辜负我这亿万年的等待。”
吃过早饭，上神来到书房，提笔研墨，写下了“大道至简，心之所向，万物化生”十六字，又沉思半天，道“灼灼其华，宜室宜家，就唤作桃络吧，愿你化生之后，亦可情牵一线，不负韶华”，随即翻了一页，写下了“桃络”二字。他搁笔，将手指划破，汩汩热流携着上神的神元沁入书册之中。桃络浑身发烫，神识渐渐模糊，身边场景一变，却是上神端坐云海，对着一颗神树，诵念“大道至简，心之所向，万物化生”，神树扎根于一汪金色的神泉中，随着上神的诵念，生命气息翻涌而起，似乎随时可能脱离本体而化生。
“神尊，神尊”，伴着一阵急促的呼叫，桃络的意识总算回笼，只见上神面色苍白，瘫坐在书案前，傍边一个神侍，急急地将一颗复原丹放入其口中。上神休息一下，面色渐渐红润，又要继续给书册灌输神元。神侍立刻阻止道：“神尊不可，过犹不及，你已经舍弃一半元神，远超禁术所列出的三分之一，足够了。如若再多，便要伤及本元，如何安然待到桃络神君归来？”上神犹豫片刻，点点头，不舍地朝书册看了一眼，“那你去将她送往仙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