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漂(2 / 2)
他不喜欢英语。但是,让田家英恼火的是,怎么就是只少一分。
死党阿海和他一起抽烟的时候,给他支了招。
“你去搞两包烟给他送去。外烟,“剑”牌或是“万宝路”,最差得是“良友”。”
田家英去了,衣服里装着两包良友香烟,敲了敲刘老师的门。
“谁?”
“刘老师,我是一班的田家英,有事想找你汇报一下。”
门开了,刘老师的手里拿着本书。书桌上开着台灯,台灯边上是一摞卷子。桌上还放着个烟
灰缸,上面架着一支刚点上没多久的烟,过滤嘴长长的,好像就是良友。
田家英摸了摸口袋里的良友,烟盒很长,比阿海抽的带过滤嘴的红塔山得长。
“一班田家英,找我什么事?”
田家英掏出口袋里的良友,放在了书桌上。
“刘老师,那个,我对答案的时候,有一道选择题填得比较潦草,明明是对的,能不能帮忙
再看一下。”
刘老师看了一下他,下巴往桌子上的那摞试卷点了点。
“你自己去找出来吧。”
田家英赶紧上前,就着台灯,一顿翻找,把他的卷子抽了出来;他指着选择题的第三题,那
道题的正确答案是d,他填了c,不过他填得也确实是比较潦草,要硬说是d可能也勉强说得
过去。边上的红笔打着一个斜着往上的“一”字,扣了二分。
刘老师接过了卷子,看了看,拉开了抽屉,掏出红笔在“一”字那里点了一下。
紧接着在试卷上将59改成了61分。嘴里说着话:
“你看看,学得不好,态度还不认真,“c”和“d”都写得模棱两可的,这要是不及时纠正,就
进了学籍档案里,又还得补考。”
刘老师抖了抖试卷,递给了田家英。
“自己改清楚点。”
田家英用笔认真的改好“d”。嘴里说着:
“下回一定注意。谢谢老师!”
回宿舍以后,阿海朝他眨了眨眼睛;田家英点了点头。
两人击了一下掌,田家英从阿海床铺的蚊帐上方抽了两根过滤嘴,点了火,两人吐起了圈圈。
阿海说:
“妈的,出了主意让你成了好事,还得抽老子的过滤嘴庆祝,这叫什么事嘛!”
田家英舔着嘴笑着说:
“兄弟、兄弟,我是睡在你上铺的兄弟。”
阿海和田家英、柳青来自同一座城市,全班就他们三个是同一个地方的。
田家英并不喜欢柳青。最主要的原因,他觉得柳青“假假”的,报到的第一天,穿着一身军绿
色的军服,梳着一头的短发。又不是什么部队穿什么军服,挺好看的一个姑娘,个子也挺
高,搞得象野小子似的。
阿海则是田家英的死党,二人几乎形影不离。田家英总说抽烟就是从阿海那儿学的,阿海说:
“屁,你怎么不跟老子学看妞。”
阿海的家境不错。他爹在海口镇的正街中心开了一家干货铺,卖各种干货。从海米、干贝到
香菇、竹荪、莲子等等,连着三间店面。
阿海他爹让他跟着学做生意,阿海不干,阿海说那店里面整天咸臭咸臭的。田家英觉得最主
要的原因是阿海没有兄弟,只有姐妹,阿海是独苗。
阿海是田家英的财主,也是他的银行。
如果说阿海是财主,那田家英绝对是贫农。
田家英他老爹那是把他的生活费算得死死的。一个月米多少、菜多少、车费、零花钱,精确
到细节。不过零花钱的概念是学习资料费用,比如说买个笔啦、笔记本什么的。田家英的概
念是零花钱就是零花钱。
田家英觉得他抽上烟,还有一个罪人,就是学校小卖部的死胖嫂。太变态了,连友谊这种没
过滤嘴的香烟居然也拆开了散卖;而且,饭票、菜票全部都可以抵。
田家英和阿海都觉得死胖嫂的背后肯定有高人,要不然她那胖胖的猪脑子哪能想出这么变态
的套路。
讲到看妞,阿海说食堂管开水的烧锅炉大叔和他是一路人。
锅炉房外墙边是一条长长的水槽,砖砌的底,水泥抹的面,上方是十几个的热水龙头。
大叔站在门口,十来个打水的女生中他盯着哪个女生看,那个女生的身材肯定是最好的,阿
海说那叫最正点。
田家英注意过两次,还真是那么回事。
阿海的毛笔字写得好。他说他是临摹唐伯虎的字帖练出来的。田家英说:
“你这么猥琐,最好还是不要和什么唐伯虎扯上关系为好,不然反差太大。”
阿海比了比中指。
柳青有的时候会跟着他们两个混。慢慢地,田家英突然发现柳青顺眼了很多,好像也没那么
假,还很率真。
田家英还发现了柳青居然还会画国画;这一下子让田家英觉得需要对柳青重新定义。柳青说
是跟她的外公学的,她是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
班上还有几个牛人。一个是“团长”,据说叫他“团长”是因为他爸开着军用吉普送他来的,专车带着司机,团长才够得上级别。
一个是“王子”,“王子”的吉他弹得好,还会弹唱“外面的世界”等等的,好几首。
还有一个就是“大波”。宿舍里晚上熄灯后这个话题讨论过很多次,最后也没有共识。不过,
田家英也觉得是大,特别是上下坡的时候,就像是前面装了两只小兔子似的在跳。
机械制图的老师是个戴着眼镜的儒雅中年男子,姓林,听说以前搞地质的;太太是个中学老
师,长年的两地分居,好不容易调动到了一起。
田家英对林老师的印象相当好,这门课他也就学得不错;林老师也挺喜欢他,从上课经常找
他问问题就可以看出来。机械制图需要空间想象的建构,柳青经常会找田家英帮忙讨论。
渐渐地,田家英和阿海的死党二人组变得要经常拖一条尾巴。
食堂吃饭凑在一起,打个台球要跟着,看个录像也要跟着;把田家英和阿海搞得没脾气,看
录像带带个女的真是不方便。柳青不管他们:
“你们想看有色的也可以啊,我都没看过,让我也见识一下。”
田家英和阿海吓得直吐舌头,两人只得趁柳青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看…
第二学年开始的时候,田家英当上了机械加工的科代表。比起班长啊什么的,田家英觉得科
代表比较单纯。
教机械加工的老师姓孙,孙老师极爱打麻将,太太不在身边,
经常招呼工程力学的陈老师、会计专业的另外两个男老师组局。改卷子的事都会将田家英找
去代劳。
班上的同学有的搞起了对象。“大波”被社会上的一个男青年勾上了,三天两头的在外面留
宿,阿海气得直骂那什么瘪三,说是早点下手就好了,田家英倒是没特别的感觉。
阿海说田家英是还没发情的阉鸡。
田家英说:
“阿海,你可以把柳青收了。”
阿海说:
“柳青和我不来电,只能当兄弟。要不,你去试试!”
…
学校食堂围墙外是一片农田,农田中间不远处有一个池塘。天气稍微热一点,池塘里的青蛙就一顿呱呱地叫。阿海有一天晚上突然心血来潮想去抓,说是抓了穿起来烤一烤,配啤酒。
找舍管借了手电筒,从食堂抓了抄鱼的抄网,阿海和田家英刚动身,又被柳青盯上了。
柳青又是死活要跟着…
阿海一手握着抄网,一手抓着手电筒打着亮,走在最前头;柳青在中间;田家英则是在最后
面殿后。
到了池塘边上,阿海蹲着打着手电一顿扫着找;柳青和田家英弯着腰站着看。他们两个看了
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过了一会儿,阿海突然惊喊了一声:
“蛇,有蛇。”
确实池塘中好像是有条蛇在逃着游走。
柳青瞬间一扭头扑到了田家英怀里;田家英连忙搂住了她的腰,扶住了她。
紧接着两人抢先地往回走,柳青紧紧地握着田家英的手,不肯松开。
走出农田后,到了马路上,阿海追了上来,看着他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看了一眼,又看了
一眼。
柳青瞬间放开了手,低着头先往回走。
田家英脸也有点热热的,估计可能有点红,晚上也不知道阿海有没有看出来。
第二天开始,柳青在食堂吃饭都要挨着田家英坐。几天以后,慢慢地阿海和田家英也就发现
了这点。
阿海意识到这点的那天晚上,阿海和田家英抽着烟:
“看来你还真的就试试了,你这阉鸡!”
阿海悠悠地说道,吐出了一口烟圈圈。
“什么呀,你可别瞎说啊。兄弟!”
田家英急着辩解。
阿海盯上了会计班的一个美女。个子很高,白白的皮肤,长长的腿,一头长长的乌黑秀发,
大大的眼睛,粉红的樱桃小嘴,有时还会穿着短裙,阿海的鼻血感觉都快流出来…
不过,阿海似乎不太有什么机会。那美女几乎都不在学校过周末,周五早早的就有一辆黑色的进口轿车接走她,周一一早又会送她回学校。阿海连搭讪的机会似乎都不太有。
然而阿海还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各种方案。比如盯着打开水的时候啦,食堂吃饭的时候啦等
等。
田家英劝阿海:
“阿海,要不你还是换个目标吧。不说可不可能;就说可能吧,那么高,都高你一头;她不
低下头,你亲都亲不着她。”
阿海叹了口气:
“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紧接着阿海问:
“怎么样?和柳青亲嘴了没?”
田家英斜着眼睛看他:
“你敢去问柳青这种问题吗?”
“还有我不敢的吗?明天我就去问她。”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阿海还真居然问了柳青:
“柳青,田家英亲了你没有?”
田家英没有准备,嘴里的一口饭喷了阿海一脸。
柳青红着脸急匆匆的跑开了…
从那以后有一个多星期,柳青吃饭没和他俩一起吃,而是每次都用饭盒打了带回宿舍吃。而
且也没有吵吵地跟着这、跟着那了,天天躲在女宿舍不露面。
而田家英和阿海仍然象以前一样抽烟、打闹,好像没什么影响似的。
转眼就快要放寒假了,久未露面的柳青堵上了他俩:
“放寒假的时候上我家玩几天。怎么样?”
田家英说:
“不行,我得回家帮我老爹干活。”
阿海还没说话。
柳青接着话茬就说:
“那上你家玩几天也行。我还没上过农村玩呢。阿海你一起吧!”
阿海说:
“行啊!”
田家英本想直接拒绝的,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便委婉地说:
“没地方住,卫生条件很差…”
“这你就不用操心,不行的话,你们镇上住旅社总行吧。”
压根就不打算给田家英拒绝的机会。
田家英只能是含混不清地说:
“那再说吧,到时候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