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知国事（1 / 1）

卓风清思忖后，道：“上仙所言极是，我这就拟定奏章待上仙过目。吾皇初登帝座，对朝堂不察久矣。此时旱情迁越，储粮却已十库九空，想来皇上也是心焦。可惜下官人微，所言弱语轻声。只恐上仙到得朝堂，也很难获取想要支持。下官倒是可荐一人，上仙去往皇城寻他，兴许比直接上朝面圣更易得尝所求。”

“哦，不知你要推荐何人？竟比见皇上还更易办成事！”婼凝秋没想到卓风清还能推荐更合适的人。只是他并不知，她们会下界，正是新皇焚香祈天的结果。她们去见皇上，皇上肯定会全力支持。只是她也想知道，能让卓风清推荐之人是谁，竟能让一个小小县令也觉得可信。

“是当朝国师暮濯尘。他可谓当朝第一干才，国之梁栋。上仙若是去与他说明所遇之事，他必会从旁协助上仙，举全国之力查明背后真相。”卓风清说到暮濯尘的名字时，眼中也闪耀着崇拜的光泽。可见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是那般的重要。

“国师暮濯尘？”这个名字很陌生，婼凝秋转身看向凌非蝶，见她也是摇头不语，显然同样不知这么个人。毕竟仙界负责查看下界生灵的是东南西北四天门巨灵，还有专司世间百态的城隍、灶君。她们作为圣灵元君娘娘门下的弟子，也接触不到。接下娘娘法旨，她便即刻出发，也来不及了解更多信息。

当然如此也与她们经验不足有关，当时只顾着开心，不曾想还要多了解一些东元国的情况。现如今下到人间后才知道，对于东元国的情况全然不知。现在想想她们当时以为去杀几个奸佞就能重振朝纲是多么幼稚。

“忘了告知上仙。国师暮濯尘本为皇上潜龙之时密友。当时朝局纷沓，正是国师替皇上定下渊阁六策，这才助皇上从一众皇子中显现龙威，得上皇认可。除此，国师还拟定治国十方，若能全然施为，定能让陈弊尽扫，革新月异。只可惜如今天降大旱，唉……”

“哦，是要变革吗？”婼凝秋很是好奇的问。仙界对于下界之事素来听任，只因其仙界掌有翻云覆雨手，加之两界壁垒森严，仙界对下界只当历练所在。

“也不算，治国十方着眼陈弊旧俗，或会触及勋贵，但也不算烈火烹油。反而是温水慢煮，渐进缓行。国师言东元勋贵已承六百余年旧俗君恩，此时若是急进，必会引发四下祸乱丛生。唯缓进轻摇，方能稳步革旧呈新。”卓风清也不隐瞒，治国十方要除的是东元国积年陈弊，仙凡殊途，虽也受凡世供奉，却不至受此影响。

真要说仙界担心什么，那可能就是异域仙门入侵争夺。东元一介俗世小国，他们自是不会在意。

“你好像很了解，是与国师相熟吗？”凌非蝶听他说出如此详尽的内容，觉得他不可能是一处小小县城的县令这么简单。东元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皇城到青田县徒步得走上年余，舟车轮换需半年以上，快马狂奔也得数月。如此远的距离，他一个小小县令又怎会如此清楚皇家秘辛。

“上仙说的是，小官不敢隐瞒。我本是先皇时探花，只因当今陛下潜龙之时与国师走得近，恶了先皇，被贬来了青田为官已有三载。”卓风清依旧还是那般不修边幅，但此话出口，却让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变化。

“原来如此！为何与国师亲近，就会恶了先皇？”

“我也始终不知原因，只知道那时先皇很是不喜国师，但陛下却认定国师是安邦治国的人才。也是因此，陛下还差点被先皇冷落。可后来听说，先皇突然间就认可了国师，陛下的太子之位这才稳定下来。”

听到皇家的那些事，凌非蝶便不再有兴趣。她开始是奇怪于一个县令能知皇城内幕，如今疑惑解开便不再过问。她们是仙家，对于世俗还提不起太多好奇心。

“既是如此，那卓大人更可修书一封，我代为交给国师。国师若能念及旧情，或许会让你回皇城谋事。”婼凝秋温和笑语道。

“不敢劳烦两位大仙，下官数月曾收到皇城来信，询问我是否愿意回皇城就职。只是如今天灾降临，我若是离开，青田县便无人主持赈灾之事。等灾情过去，那时有机缘，我再去皇城也是不迟。这些年远离皇城，倒也让我思绪良多。比起当年的儿郎壮志，如今再看多有稚拙无知罢了……”卓风清笑着摇头，自新皇登基，他早有回皇城的机会。只是这些远离权力中心，心态也生出几多杂念。

婼凝秋若有所思，默默点头不再言语此事。

很快卓风清拟好奏章，又盖上官府大印后呈给婼凝秋二人过目。只见那奏章上笔走游龙，朴实而又瑰丽的语句铺陈开来。将他没见过的击杀乌金鸟过程，也是细致生动详述。通篇奏章读完，令得婼凝秋也不觉叹息果是探花之资。任他留下一个小小的县城，着实有些屈才。只是她们为下界仙子，确也无法为别人仕途操心。

“县令大人好文章。此奏章我必定亲呈皇上。”收好奏章，婼凝秋便准备前往皇城。

但在走出别院时，却看到施粥衙役正往熬煮米粥中掺入粗糠和泥土。那种行为让她心中一突，却也没说话。只是在心中，微微起了些许变化，觉得卓风清这人或许并不如看到的那般清廉。

卓风清始终持下官礼仪将她们二人送出县府，这才止步回去。而樊素茵却是将她们二人送出县城，待到适合飞身离开的地界，樊素茵这才开口道：“仙子姐姐刚刚应是看到卓大人令衙役往米粥里掺糠和泥土，或许觉得不妥吧！”

“哦，你也看到了？”婼凝秋与她对视。

“嗯，仙子姐姐可能不知，青田县中能用来赈灾的粮食已经不足，最多还有十天便要粮绝。卓大人还未成亲，家眷也没来青田县。所以此次将所有俸禄及余粮全部拿来赈灾，以求多救几人。可惜仍是杯水车薪。那往米粥中掺糠和泥土，就是不得已为之的事。唯有如此，才能用不多的余粮多支撑几天，也就多出几分希望。”樊素茵知道她们二人的心性，所以才忍不住为卓大人多说几句。她知道卓大人自己也在喝相同的米粥，也一样经受着灾情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