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年的烟花特别多（1 / 2）
这是范离昏迷不醒的第二天，所以他不知道几名黑衣执事闯入家中，把他用担架抬走，帮忙照料的钟阿财被踢翻在地，操起菜刀拼命时，被卸了右肩关节。
他又被丢进了牢里，但不是县衙大牢，而是青羊教会的地牢，他更不知道头顶三丈之处，是教会的一间议事厅，此时坐着的两个人他都见过，一个是县主教洛斌，一个是京都教廷特别执事叶同。
……
“真不巧，是大人刚收的徒弟啊。”洛斌表示遗憾。
叶同把两份卷宗放回桌上，一份红色布条的县衙卷宗，一份是黑色布条的教会卷宗。
四月十一，范离与刘均当街斗殴，伤其双眼，凶器为一张薄片，材质奇特，非金非木，已收缴于县衙证物房。
四月十一，青羊县范离疑似携有诡物一张，经调查县衙卷宗与证物房，确认此物材质为塑料，特将此事呈报顺河教会，申请扑杀。
申请扑杀。
“给我下马威？”叶同轻敲两份卷宗。
“大人何出此言？”洛斌作惶恐状：“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本来都快忘了，前日听做事的多嘴，提到范离跟您吃了个饭，这才记起。”
“既然大人您来了，那就没必要把这东西呈上去，您决断也是一样的。”
叶同眯起了眼睛，看着这个风评一般的同僚。
洛斌也在看他。
茶水在两人中间缭绕起几丝薄雾。
雾散，叶同笑了：“屈才了。”
“哦？大人此话怎讲。”
“你知道京都这次让我过来办什么差事？”叶同不答反问。
“不知，我只知道但凡京都特使驾到，我地方教会不必多问，全力支持便是。”洛斌正色坐直，右手握拳抵胸。
叶同做了同样手势，喝了口茶，才悠悠道：“去年的教会审查，上个月出结果了，顺河有六万券银对不上。”
……
大章朝的流通货币自然是官银，但早在大章立国之前，神教便有自己的货币，称作券银，最初是教会内部使用，但因为连年战乱，券银开始在俗世流通，尤其是世家阶层与修行者阶层，一是人们心照不宣，教会绵延千年不断，改朝换代的风险极小，也正因为极其稳定的传承，教会积累的修行物资深不见底，而这些东西都只能通过券银获得。
这就带来一个始料未及的结果，哪怕对于普通人而言，同等购买力的券银，远比官银更有储备价值，因为，用官银你不一定能请得动修行者为你办事。
但券银可以。
因此，在大章朝强盛之时，券银在俗世的流通还半遮半掩，近些年，随着朝廷势弱，券银转正的趋势，已不是任何一方可以叫停或逆转的潮流。
此时的六万券银，购买力大致等同于六十万两官银。
而从潜在价值来说，远远不止。
……
洛斌脸色微变，袖袍竟有些颤动，但很快便平静下来，看着脚底的大理石花纹：“大人觉得需要多少，才能给京都一个交代。”
叶同再一次细细打量这个晋升地方主教不过两年的同僚：“不解释一下？”
洛斌抬头与他对视，很平静，很认真：“刚才我已起誓，全力支持。”
“但你应该知道，给上边交代，光把券银吐出来是不够的。”
“我知道，所以大人觉得需要多少颗人头，我就给您列多少名字。”
叶同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什么，站起身来，洛斌随后站起，恭敬垂首于身旁，叶同拍拍他的肩膀：“给我一份名单。”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大人。”
“嗯？”叶同停步回头。
洛斌从架子上取出一份卷宗，双手递了过去。
叶同接过，开门离去。
洛斌沉默片刻，走到案前展开纸笔。
……
范离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个懒觉，所以听钟羊生说他已经昏迷三天时，他才知道那座小小雪山给他带来的冲击，便是连意识都承受不住。
一切似乎如常，钟羊生交代了几句就采药去了，还顺道把吊着胳膊骂骂咧咧的钟有财也架了出去。
他浑浑噩噩洗了个澡，喝了地瓜粥，坐在板凳上发呆。
如果他的推断正确，如果那座雪山真的存在，如果那座雪山被别人知道，他必死无疑。
因为范离不是天才，范离是天才的源头。
小儿持金过闹市啊。
这个秘密怎么能保守十多年？
为什么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使用这座雪山？
为什么自己那么自然而然的就和叶同结为师徒，师父知道这个秘密吗？
一连串疑问乱窜，他只觉得脑壳疼。
只是看了一眼就昏迷了三天，如果能够掌握它，那还不飞天？
昏迷了三天。三天？
他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出门，向青羊山跑去。
那里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不确定。
所以他要确定。
……
半山腰被炸出了方圆几十米的平地，可能是这两天下过了雨，草木灰已经被冲刷干净，留下焦黑的泥土和东倒西歪的树干，隐隐可见长出星星点点的绿芽。
死是生的源头。
范离闭眼甩甩脑袋，现在的他不想被任何想法控制，先入为主，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危险，他想自己重新试试。
凡事总是等价交换的，哪会存在只有好处的穿越。
他坐在一坨树干上，确定一如往常，意识探寻不到那座雪山，这才放下心来，歌声也在此时响起，还是那首什么树林什么小路。
范离还是听得很开心，他总觉得，有那么明媚歌声的，总应该是个好人，但可能是前世乱七八糟的故事看得太多，今生的秘密又祸福未知。
行走江湖，当以稳字为上。
他恭恭敬敬站直身子，叶同今天还是没有穿黑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