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云仆之名(2 / 2)
映入眼帘时,广袤不荒,起伏的地面就像是凸起的一座座微观山丘,砂型各异,风吹过时只能堪堪掠起表面尘埃,如飞皮毛碎屑。
远远的,霍青鱼背着玄机走来的身影,脚下黑靴将小沙丘踩平。
路近红崖时,原本是风吹过平静的悬崖边,忽然从平地上有人破沙而出,平地腾得老高,落地时,直接爱你身后稀稀落落地,从各地藏起的土匪和械人,纷纷爬了出来。
头上口鼻,皆是黄沙。
所幸,一场风沙后,大家都安然无恙。
见玄机平安归来,白花花张开双臂朝他们奔去,一路高喊:“啊……机姐,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她的步伐止于霍青鱼跟前,张着双臂略微尴尬的和他面面相觑。
玄机轻拍了一下霍青鱼,他矮下身将玄机放下,搀扶着她往前走。
白花花上前去,嘴巴就停不下来,“机姐,你可吓死我们了,昨日风沙那么大,真怕找不见你。”
“机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在悬崖底下,把一架械人解了。想不到吧!我就说,葫芦的手艺绝对是整个不荒山第一的。”白花花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玄机往前走。
其他伙伴们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
“机姐,你昨晚去哪了,怎么连走路都成这样了?不会……跛了吧?”
“怎么说话呢?”
“那,瘸了?”
“你死吧!”
听着身旁又恢复了平时那般聒噪的模样,玄机以前只觉得烦,可这会却是觉得倍感亲切。反倒是发现,她一回来就如众星拱月般被他们围着,唯独霍青鱼被冷落在身后。
玄机停下脚步,往身后霍青鱼看了一眼。
霍青鱼知她意思,冲她挥挥手,道:“去吧!”
四目一对,玄机抿唇一笑,也无答话,兀自和白花花他们往悬崖边走去。
其余土匪,一个比一个糙,一个比一个神经大条,压根没人注意到玄机和霍青鱼两人之间的神情变化,唯独白花花,虽说她也和这些男儿没多大区别,但到底还是个姑娘家。
白花花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回首看了一眼独自站在身后的霍青鱼。
风吹过霍青鱼挺拔的身姿,忽然之间身旁空落落的,他百无聊赖地将双手叠在脑后,四下望了一圈,发现另一边上的巨石边,尤葫芦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凑热闹,而是自己蹲在那里,不知道倒腾着什么。
霍青鱼凑了上去。
巨石下面倒着一架械人,手脚已经飞没了,滑轮和履带掉的掉,变形的变形,几乎瘫痪。若不是霍青鱼还认识这架械人,谁都不曾想过,这架鬼畜般的械人也曾是一个水灵萝莉。
萝莉一见到熟人,凸出来的眼球翻了白,“你没死啊?”
这小嘴,可真够损呢!
还没等霍青鱼开口,小小就看到了霍青鱼身后的那把长刀,原本浑然的模样忽然紧肃,“狮子,狮子的刀,你给我放下。”
霍青鱼握起长刀看了一眼,刀锋寒光乍亮,如似光白狭长的镜面一样,一面映着上头霍青鱼的脸,一面映着瘫在下面小小的脸。
他将刀放下,“他送我的东西,怎能说放就放呢!”
说出这话的时候,霍青鱼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悲壮,是冼雄狮最后站在熔炉上慷慨激昂的一刻,是他最终对自己的说的那些话。
守住红崖,哪怕……红崖没了。
霍青鱼用手摸过刀锋,感受那触感冰凉,说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可你们还在。”
既然如此,接了他的刀,就帮他守着吧!
可小小龇牙咧嘴,凶得很,对于霍青鱼这衣服满不在乎的模样,她气得差点将下颌零件也扯烂,“把狮子的刀留下,你别碰他的唔……”
小小话才说到一半,整个人忽然被尤葫芦翻了个身,径直将脸面直接拍在沙土上,哼哼唧唧,骂骂咧咧,可就是难以动弹。
这个萝莉,说好不好,但说坏……在经历过杀戮者无差别杀戮之后,霍青鱼也无法界定了。唯一知道的是,冼雄狮很是照顾她!
“她怎么样了?”霍青鱼指了指小小一身残破问道。
尤葫芦轻摇着头,在风沙吹拂下,莴瓜似的头像是被风吹动的葫芦,“惨,惨惨惨!”
霍青鱼一皱眉。
尤葫芦指着她的手脚,道:“这些邪和我家祖师爷爷流传下来的如出一辙,但精良许多。据我观察,她们会痛,不像我造的那些木头玩意,没有知觉灵识,差远了,差远了。惨,实在是惨,断手断脚的时候,那痛怕是生生受下。”
听到这的时候,霍青鱼发现一直骂骂咧咧的萝莉忽然不动了,只埋首在沙土间,偶尔能够看到她的双肩颤动。
尤葫芦的话,戳心了吧!
霍青鱼也知道,械人无法以死物来对待,除却那一身钢铁组装成的躯体之外,他们有灵魂,有情感,五感齐备,和真正的人类简直没有差异。
“那,你能修好她吗?”霍青鱼记得在悬崖底下的时候,这帮土匪拆卸杀戮械人的时候不是盲目拆卸。他们配合有度,但最重要的还是尤葫芦。
霍青鱼在想,他许是懂得械的!
果然,尤葫芦点点头,“尽力一试咯,横竖没有比她现在这样再破的了,修坏了大不了继续扔这里吹上几天。”
霍青鱼忽然又觉得此人不甚靠谱,“尤当家的,要是没有把握的话,要不暂时先找个箱子把她……”
尤葫芦啐了一句,打断了霍青鱼的话。抬起那双狭长的三角眼,眯着的眼中带着三分倨傲三分不耐之色。
尤葫芦伸出手朝霍青鱼的肩一推,“小子,看不起谁呢,我家祖师爷爷名号,听过没?”
“尚未请教。”
看着霍青鱼被自己推得坐在地上,尤葫芦忽然站了起来,他从自己的怀里刷地取出一本青皮册子,高举那青皮册。另一只脚抬起,重重地踩在旁边趴在沙地上啜泣的萝莉背上。
“师祖爷爷乃千年不世出之大能,也曾机关一甲破城池,也曾庙堂木鸟高高飞,家师祖……”似乎所有的酝酿都是在等这一刻的光芒,云层中的日光穿透过风沙,折射在葫芦的背上,他的声音几乎要穿透这片悬崖。
“鲁班大师也!”
风吹过,尤葫芦的身影在薄暮日影下被拖得长长的,那青皮册上书“鲁班秘术”四字,他那高亢洪亮的声音随风久久传荡。
就连霍青鱼也抬头微愕,一时之间竟有种从灵魂深处传达出的震撼。自觉有风沙迷了眼,他低头揉了揉眼。
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高山仰止般的景仰,寻常难以直视。
霍青鱼揉完眼睛,再度抬首对着尤葫芦道:“没听过。”
被尤葫芦踩在脚底下的小小用力一狞,尤葫芦一个不稳跌在地上,他忙不迭指着霍青鱼,“你你你,看不起谁呢?你再说一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次试试……”
小小终于忍不住咆哮,“我去你大爷的,竟敢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