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乔装（2 / 2）

“这个怎么卖？”她拿起一个雕有云雷纹的竹制半月形梳问摊主，突然被人从后头撞得一个踉跄，撞她的那人脚步丝毫不停，一鼓作气越过了她。待她稳住身子再看去时，只看见一抹黑色身影隐没在了人群中。

连个道歉也没有！程若嘉怒气腾地窜起，抬脚打算追去，却感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抬脚定睛一看，一张叠成方块的绵纸上赫然一只脚印。

展开白纸，是一女子的画像，画中女子身形寥寥几笔勾勒，却在五官上浓墨重彩画得惟妙惟肖形神俱在。借着灯光看清了女子长相，程若嘉不禁楞住——画中女子眉眼竟然跟自己极为相像。若不是对方眉间如聚霜雪，莫可逼视，真要以为这画中人是自己了。

“公子，这梳子可要？只要五文钱！”摊主手脚利落地摆好了被程若嘉撞乱的物件，热情洋溢地道。

程若嘉被他这么一打断，骤然福至心灵，赶紧叠好棉纸揣在怀里，离开了这里。

十年来自己从未回来过灵草村，为何那群蒙面杀手还会找上自己，若所料不差的话，他们应该就是按照画中人的模样找上了她。

按图索骥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这群杀手的幕后主使得跟画中人多大仇多大怨啊。

还有，这画像是谁掉的？画中人会不会就是李月芽的生母？

旧愁未了又添新虑，程若嘉揣着画像思绪百转，不知不觉就开始咬自己的食指。这是她的老毛病了，若是搁以前，配上本来样貌倒也算是呆萌可爱，可现在顶着这副尊容再做这动作，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小公子，老头我送你一碗汤。”

程若嘉猛被惊醒，定睛一看自己正站在一个摊子前。

摊子卖的是牛杂汤，摊主是个老头，手中正端着一大白瓷碗儿，慈祥且……怜悯地看着他。

程若嘉左右看了看，不确定的指着自己“我吗？”

“砰”地大瓷碗儿落在一张空桌上，“我也快收摊了，这汤还剩下些，全给你端上，来来，坐下坐下。”

程若嘉一头雾水，却也坐了下来，“老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老头也坐下，依旧是慈祥且怜悯，“我瞧你在这来回走了好几次，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

老头贴心道：“肚子饿，嘴馋，但没有钱？”

“我不是，我没有……”

老头慷慨道：“哎，没钱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谁还没有个为难的时候。吃吧。”

老头的一番盛情也不能辜负，程若嘉端起碗喝了一口，瞬间唇舌被一股鱼腥味刺激到发颤，这种刺激一直蔓延到胃，她差一点没忍住呕吐出来。

“岑草，汤中居然放了岑草！”

老头得意道：“这可是我的独门配方，牛杂膻味重，用岑草刚好盖住。”

这鱼腥味还不如膻味呢，难怪别人摊子前人多，就这摊子冷冷清清。

但这心里话她也不能说出来，吃人手短，只能昧着良心赞道：“好，极好。”

老头一听两眼就放光，仿佛是觅着了知音，“你也喜欢岑草？我送给你一些。”

“不用，不用……”

老头起身就要去拿，“说了送你就送你，不收你钱，这都是我自己去采的，可是好东西哟，岑草多好吃，还是味药，又能当食物又还是药……”

听到这话，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瞬间清晰起来，程若嘉道：“你刚刚说什么？”

“不要你的钱，老头我说话算数的。哎呀……”老头一转身，被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程若嘉给吓了一跳。

程若嘉激动道：“掌柜，这里可有大医馆？”

“多大算大？”

“有好几个学徒的那种。”

掌柜一边将岑草往他怀里塞，一边道：“我们这小镇哪需要那么大的医馆，就只有一个小医馆，里面就一个老大夫。”

程若嘉顿时泄了气，又还有些不甘心，“一个老大夫，有没有可能需要几个壮汉帮他采药、晒药、制药的？”

掌柜笑道：“瞧你这说的，小医馆哪需要啊，这排场只有我们这里青囊药堂才有。”

“青囊药堂，是个药铺？”

掌柜点头道：“是药铺，我们这最大的药铺，但掌柜也是大夫也给人看诊。它就在长街的北面。我们这虽是小地方，但是产的药材却是很好的，青囊药堂请了好几个帮工采药运药磨药……喂，你的岑草还没拿呢！”

程若嘉想起来了，李常给的那半截袖子虽然料子没什么特别，但上面却隐隐有股药草的味道。当时程若嘉也没多想，只是想可能穿着衣裳的黑衣人受了伤敷了药，有一些药膏沾到了衣服上。但现在想想，那是整截袖子都有药草味，不可能是沾上的。只有一种可能，这件黑衣平日就藏在堆满药材的房间，久而久之浸了药材的气味在上面。

所以，这间有雇了帮工的青囊药堂可能就是那群杀手的藏身之处。看来得去一趟青囊药堂了，此时已快一更，眼见即将宵禁，程若嘉只得且先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