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瑞雪梅香绽凌寒 12月 第八节 肥水(1 / 2)
“呵,她那大蝴蝶结还蛮好看的哦……”
“太夸张了点吧,上班浓妆艳抹搞那么隆重,有必要吗?天天衣服不重样儿,跟时装表演似的。”
“人家有资本呀,你看看人家,胸大腰细,照着芭比娃娃长的,嫉妒了吧。”
“我嫉妒啥?我靠本事靠技术吃饭,又不是靠颜值吃饭。再说,你们不觉得吗,她那胸绝对是掺了水份的,腰那么细,胸怎么可能那么大?敢情她身上的肉都长了眼睛,照着最标准的地方长?”
“哈哈哈,没错,你看看我这‘游泳圈’,喝白开水都要长胖,天天跳操都瘦下不去,她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羡慕死个人!”
“你怎么知道她吃香喝辣?”
“呵,董事会游山玩水,总裁就带她一个人出差……”
“屁!开会怎么可能只带一个人,老赵不是去了吗?”
“我是说只带她一个女的,你这还不懂?”
“哦——原来是这样。”
“人家小小年纪,比你会来事儿!”
“呵!呵呵,懂了……”
……
偶尔会有同事可能是遗忘了什么东西,或者有紧急事务要回办公室取资料、查资料、盖章、签字。
谁也没想到角落里会藏着一个人。
每到这时,秦坷就把自己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
听到这种“背后”的议论,超级尴尬。
万一被人发现,大型社死。
秦坷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议论谁,也根本不关心。
她只盼望她们快点走,把“属于”她的空间留给她。
……
快了快了,这个星期六说什么也要搬。哪怕白天加班,晚上也要把行李拖过去,先把床占了,万一张小桐变卦了呢?万一有别人抢先一步呢?
世事难料。
……
就在刚才,秦坷听到电梯“叮”一声响,就吓得一激灵,伸手按灭桌上的小台灯,整个大工作开间顿时一片漆黑。她身子一滑,溜到桌子底下。
来人一进来就噼噼啪啪一路开灯,眼看着她头顶上的光线越来越亮,桌下的她心惊肉跳。
桌面上还有她正在整理的凭证,摊了一桌子——这不是财务人员该有的表现——“人走桌净”是财务基本工作规范。
如果被发现了,站出来表示自己正在加班,来不及了吧……你加班为什么不开灯?黑灯瞎火干什么?
那两人边干活边聊天。
当她听到那两人在议论别人隐私,甚至牵出总裁来时,心中暗暗叫苦。这时候如果被发现,会不会被“灭口”?
俩人慢条斯理,大概是找一个数据,出一份文件,加盖公章,这么一个简单的事儿,足足倒腾了4分钟。
那个管公章的姑娘办公地点不在这个楼层,手里叮叮当当玩着保险柜钥匙:
“她才来几天?奖金比我这个老员工还高。一说起来,就是我们是后台,不是创利部门,合着我们就是坐在家里吃闲饭的?”
“他们有业绩指标呀,完不成一样拿不到奖金,我听说有人今年一分钱年终奖都没有,工资也只能拿7%,另3%留待明年看绩效……”
“我别人都服,就不服她,她凭什么在策略投资部?不就是留个学嘛,谁知道真的假的,野鸡大学也说不定……哎,你要填‘用印审批表’哈,得你们领导签字我才能盖章。”
“我现在哪去找领导签字?深更半夜的,我跑领导家去呀?”
“领导不签字我不能盖章。”玩钥匙的人并不通融。
“那这样吧,我当你面先把‘用印审批表’填了,再拍照发我领导,让他在微信上确认,口头‘签字’,明天我再把手续补全,怎么样?”
“嗯……也行吧。用我的手机来沟通。我有你领导的微信。”
“为嘛?”
“万一你找个假的领导呢?随便找个人冒用领导的名字,那不是把我框进去了嘛。”
“我疯了,大半夜的跑来加班搞文件,就为了框你?这又不是往我户头上转账转钱,内容你看看嘛。”
“我不看!你这上面写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还疯了咧!我大半夜打个的士,就为了给你们敲个章,明儿你把我的‘的士费’报销了哈。对了,把文件也一起拍给你领导,这样就铁证如山,要防止他万一明天早上反悔……”
“冲你这脑洞,确实应该多给你发些奖金……”
“别不耐烦,咱们呀,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你想想,我每天盖那么多公章,万一哪个领导出了事违了法,咱这都有他的签字,是他们同意的,是他们指使的,跟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
那两人办完事,“噼噼啪啪”又一路关灯,唠叨着进了电梯。
“叮”!一声,黑暗中,秦坷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
良久,秦坷才吐口气,慢慢冒出半个头来。
今晚不知是有月亮还是落地窗外的霓虹灯太亮,办公室内一览无余,连窗台边金桔树上藏在叶子中的小桔子都清晰可见。
虽然秦坷曾经在白天一再确认透过玻璃幕墙从外往里看,是完全看不见里面动静的,但她还是把两张椅子拖到窗前,挡住一侧。将瑜伽垫从桌里铺到桌外,在桌子底下躺了下来。四周寂静,昏暗中她感到非常安心。
刚才她和行李一起挤在桌下,一动不动快1小时,腰酸背痛,现在总算舒展开来。
今天不洗了,“万一”那两人又回来了呢?
……
白天上班时,常御风抓了一大把巧克力,每个桌子上丢两颗,给她丢了四颗。她悄悄把它们抹到键盘底下。
自从常御风提过意见之后,茶水间的零食柜就由一个寒碜的小乞丐变成了花枝招展的豪华贵妇。但秦坷从来不敢在那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大玻璃柜前停留。她怕人家说:
“一个临时工,上班、加班就是为了多拿多占。”
或者:
“到底是从小地方来的人,免费的东西跟没见过似的往家里搬……”
秦坷剥开一粒方方正正的巧克力,放了一整块在嘴里,舌尖抵着冰凉的方块,津液从口腔四周涌上来。牙齿轻轻一碰,方块就断裂开来,一股清咧的苦味在舌尖弥散,方块变得滑溜溜的,想逃。舌头用更大力气抵住它,甜味从舌尖迅速流淌下来——化得太快了,几秒钟,那种美妙的幸福感就从嘴里溜走了。
真的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巧克力,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零食。
原来她桌上的零食,不是张小桐,不是同部门的同事,而是常御风“常公子”给她送的呀。
自从她帮他们做过几次咖啡之后,他似乎抛弃了“洗古董”的前嫌,与她熟络起来。
他通常胳膊下夹着一溜儿饼干、薯片、派和糖果,走到秦坷桌前,两只胳膊象翅膀般打开,几个盒子“扑扑”落到桌上:
“别给咱公司节省。”
秦坷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希望其他同事没看见她桌上的东西。
这个“常公子”,跟电视上的“富二代”不一样呀。
“我算什么富二代?这词儿最损:‘富’不是我造的,享受起来名不正言不顺,‘二代’——这名头一冠,好像我生来就欠了‘一代’的情?常御风对羡慕他的同事说。
“你管欠谁的呢,家里就你一个宝,坐享其成就完了。”
“坐享其成?命运馈赠的礼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也付出了我的代价。六个人的爱系在我一个人身上:恩重如山,劳资无从报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