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瑞雪梅香绽凌寒 12月 第七节 咖啡(1 / 2)
圣诞节眨眼便至,没有想像中的兴奋。
老啦老啦,怎么连过圣诞都提不起兴致了呢?在新的一年即将进入“26芳龄”的张小桐想。
……
17:3,已到了下班时间。老赵还没走。
中老年没有圣诞节。
窗外马路已经变红,尾灯和车前灯串成两条闪烁的项链,一条红的,一条黄的。
这才是过圣诞的样子嘛——“堵车”,是对节日的基本尊重。
现在回去,要么在马路上龟速爬行,要么在地铁里挤成肉饼。
单身汉,回家闲着也是闲着。
公司比家里舒服,等会在公司餐厅混餐晚饭,比回去“冷火秋烟,床凉炕冷”好。
结婚成家的同事远没有张小桐淡定,离下班还有五分钟就开始收拾东西,毕竟早一分钟上地铁,就有可能是“肉饼”和“肉酱”的区别。
急躁的人稀里哗啦将桌上的东西扫进抽屉,温和的人一板一眼将文件、凭证、报表归类入柜,一阵“噼里啪啦”上锁的声音——
这是财务部的特点,也是财会人员长期形成的职业习惯:
一张纸片的遗失,一个数字的暴露,都有可能泄露重要的商业信息——但,只要你完成了“锁”的动作,信息泄露你不必担全责,如果你不锁,不管是被他人“无意中”看到关键信息,还是恶意偷看信息,你就是全责。
特别在年底,公司经营数据是秘密,员工奖金明细也是秘密。员工之间不允许相互打听年终奖。
“领导,我觉得您不公平,我的奖金不应该比小王少……”
“你怎么知道?”
“小王告诉我的啊……”
得,两人都“下课”。
……
关机关台灯关电源,下班的人沉默不语。
步履匆匆闪过赵总的办公室门口,聚到电梯间,气氛顿时活泛起来。
“准备去哪儿过节?”
“陪老婆逛街,平安夜嘛,凑个热闹。你呢?”
“我?老夫老妻了都,在家陪孩子,帮老婆清空购物车!”
……
大约过了半小时,赵总门开了。
张小桐立马把脖子伸长,犹如一头长颈鹿,眼睛认真地盯着电脑,尽管那上面是个屏保。
余光感觉赵总扫了一眼大办公区,走了。
估计回家陪老婆孩子了。
得,今天这个加班有效!因为领导看得见了。
……
按理说,今儿这不算“实质性”加班,因为没有填写“加班申请表”,所以没有加班费。申请表需要部门直管领导签字才有效。今天又没有非处理不可的加急件。
领导们陆续一走,各种群聊开始“诈尸”,对话框疯狂闪动。
今儿过节,“摸鱼”开始。
但张小桐今天不太积极,后脑勺总有一股温暖的电流传来。
要不要跟秦坷一起去吃个饭呢?
“嘿!要不要来杯咖啡?”常御风两手插在裤兜里,从走廊对面踱过来。
“要!”张小桐后脑勺枕着胳膊,舒展大长腿,惬意地看着窗外车水马龙。
他知道,常御风不仅会端来咖啡,还会把茶吧里今天剩下的零食再挑个遍,除了杨梅话梅等酸不拉几越吃越饿的留给女生,其他薯片饼干蛋黄派,他都会撸到手上抱回来。
戴上耳机边打游戏边啃薯片,再点个外卖是最爽不过了。
有了兄弟开黑,跟秦坷吃饭的事瞬间忘在脑后。
常御风晃到财务部,坐得最多的桌子是张小桐的。张小桐和常公子也很投缘,首先“御风”二字就让他惊艳,一听名字知道他爸妈对他有多上心。比他的“小桐”不知要高级多少倍。
庄子《逍遥游》里的“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意思是能怡然自得,轻轻松松没有任何负担地过完这一生。这正是他张小桐的毕生愿望。他真想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张御风”。
“哦?我爸妈还有这水平?”
听到张小桐细细分析他的名字,常御风眯起一只眼睛,头一歪,耸耸肩膀:
“那他俩怎么不‘御风而行’?整天忙得脚踢后脑勺,把我晾在一边。整个童年我都是孤独寂寞的,需要用我的一生来治愈……”
“拉倒吧你,你还需要‘治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投胎到你妈肚子里,吃香的喝辣的,开豪车住别墅,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你还不满足?治你个头的愈。”
常御风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个理儿,但又不甘心,挠挠后脑勺:
“那……不是治愈,是‘控制欲’,我们家每个人都想控制我。我原来年纪小不懂事儿,觉得考不好就对不起爸妈,吃不下三碗饭就对不起外公外婆,没穿奶奶亲手打的毛衣、缝的花裤衩就对不起爷爷奶奶。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别以为给我几个臭钱我就得听他们的。钱硬塞给我,我就接着;不想给钱,我也不稀罕,老子自己吃自己,别用‘钱’来衡量我、安排我、控制我、评价我……”
张小桐打断这酸倒牙的“凡尔赛”:
“我倒是希望有人‘硬塞钱’给我,谁要是能让我纸醉金迷、玩物丧志、吃喝玩乐、花天酒地,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去哪玩去哪玩,想躺平躺平,想躺赢躺赢……我就管谁叫‘爹’,无论他怎样衡量我、安排我、控制我、评价我,我都无所谓。”
常御风从怀里掏出个纸袋,四周看了看,叫:
“哎秦坷,帮我做两杯咖啡,你要想喝你多做一杯。”
话音未落,一个抛物线扔出去。
秦坷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条件反射伸手去接,没接住——啪!掉在地上。
“笨哪——!”常御风嘴里叨一句。
秦坷站起来,捡起纸袋,急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