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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一鲸落,万物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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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客人笑道:“你说是他糟蹋了学问,还是学问糟蹋了他?”

妇人哈哈应道:“都是!要我说,还是我家媳妇娶得好,带来了福气!小林做得一手好菜饭,再加上之前家里开的是肉铺,这才动了饭馆的念头!”

“味道重要,银钱也合适啊!要不是晏大家有杀猪利落的好本事,咱们上哪吃这么便宜的肉去!”

“以后就应了这招牌,我天天都来!”

妇人几乎是笑的合不拢嘴了,被夸的有些害羞起来,又催了一遍:“小天!你快点!磨蹭啥呢?客人都要走光了!”

晏阳天火急火燎的出来了,他眉目间稚气未变,身材却宽大了一圈,身上的襜衣都有些兜不住他的圆肚,一边走,一边分裂的顾着几头说道:“娘,你别啰嗦了……小月,有那个功夫上窜下跳,快帮我刷碗去!王叔,你来了啊,怎么没带着子期一块过来?”

他的身后跟了一个肤色略黑,浓眉大眼的漂亮女子,一路走来,眼光都追随着自家夫君。

晏阳天一开口,便知其长大了许多,原本心直口快的傻小子,如今客套起来有模有样,哄得十里八乡的邻居,都笑脸盈盈。小林跟着旁边,一言一语的应和,笑出一双甜甜的酒窝。

直到整个大堂的客人都快走空了,晏阳天忽然僵住,整个人似得了癔症,僵得不动,话也不会说了。

于是几个人顺着晏阳天的目光,一起看过去——厅内一角,一位身着鹅黄淡衫的女子,侧对着众人坐着,清浅的侧脸似镀一层白色的釉,在阳光下晕出些透明的雾,银霜朦胧,影影绰绰,这样一张脸上,下颌与耳廓却似巧笔连线,清晰如刻。

月月忍不住叹一句:“好美的姐姐啊……”

妇人内心徘徊了几遍,最后还是从自己儿子的痴相中,得到了答案,问道:“铃儿?”

苏铃儿转过身,问候道:“芳姨,好久不见。”

“你……你从那看书的楼里走出来了!”芳姨又惊又喜的说道。

苏铃儿眉目一弯,凌厉的气质骤然散开,似抢了窗棂洒下来的日光,满目粼粼。

当真是——轻笑若鸿羽飘落,肃然如寒星掠影。

晏阳天这才回过神来:“娘……那是落云楼,不懂别瞎说。”

掉了一牙的许二牙眼里亮起了光,腰背挺得比任何时候都直,嚷嚷道:“你就是书院的铃儿姐姐吗?”

苏铃儿道:“嗯,是我。”

许二牙口齿漏风,越是兴奋越是讲不清话:“姐,你真的……走“途”了书院?”

三年前,苏铃儿做了一个决定——她欲接下大先生身上的担子,寻古追远,破此世间的瘴雾。

苏铃儿这几年的经历,叫外人来看,可谓离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闲散之人,扶摇直上成为了书院之女,又忽然转了性子,研究起从古至今的经书史籍,一头扎进了“落云楼”,立了个“非悟明而不出”的决绝誓言。

如今苏铃儿这样全须全尾站在众人面前,便代表她走通了书院,成为了九栖城中的第一人。

自此,书院“不能自下而上走通”的秘密,也明晰起来。藏在转心台下的,是浩如烟海的文山书海,上转心台——看似是一百一十柒阶的登云之梯,其实攀的是一座三层塔楼。大先生曾告诉她,此塔易上难下,只因读书容易,落意不易,要找到“心之理”的归宿,得一“还”字,才能获得自我的超越和体入,“落云”取得是回归之意,登得有多高,落得就要有多低,终是得回归到实地才行。

而对于苏铃儿来说,却是先有了“意”,这个“意”还非一般的大,只奈何腹中空空,不得不从头补起,于是她缩地成寸,日夜不辍,用了三年的时光,将过去未读的经书全部烂熟于心。

一朝学成,便直通六妙法门,再无任何可挡。

晏阳天看着她,只觉得什么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那张脸分明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可举手投足,神情气度却全都不一样,这股子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果然就像先生说的那样——读书确实是能改变人的,奈何自己始终是个杀猪的命,所以这世间的殊途便愈发有了轨迹,自己便是其中最“殊”的那一条,晏阳天忍不住的暗叹。

“姐姐,你是从后院下来的人……我想问问你,大先生……他真的走了吗?”大齐小心翼翼的问着,他与二牙关注的不同,并不在乎什么人能“走通书院”,只在乎那个可能再也见不到的老人。

大齐的话一出,晏阳天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又僵了个彻底,怔了一下,才叹气道:“不是说过了嘛!你们怎么还要问!书院难道还骗你不成?”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圣贤应该是不朽的——他们只不过是不愿陷在尘世的泥污里,可一旦世人召唤,便会随时出现,扶大厦于将倾。

苏铃儿说道:“他走了,往后书院得靠我们自己了。”

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将大齐他们浇了个彻彻底底,就连晏阳天也跟着抖了一下。

“我这次出来,就是想告诉大家,落云楼即开,天下有志之士皆可以借读。”苏铃儿看了一眼晏阳天,又道,“不少经书可能需要抄本,几位先生和沈韬他们忙不过来,你得空的时候,可愿帮一帮他们?”

晏阳天眼睛一亮,抹了抹手上的油污:“好啊!”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够重返书院,“我念书不行!识字总懂得!字迹比沈韬那小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大齐听闻,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后院开了?还招待外人?这是大先生的意思吧?那他……”

苏铃儿道:“这是恩师遗言。”

月月爽快道:“我也可以帮忙!不就是抄书吗?”

“不行。”苏铃儿近乎刻薄的拒绝道,“受过书院教诲,学成之人方可。”

“哼!学成有什么了不起吗?像我哥这样……学完不也是回来杀猪!”月月嗔道。

芳姨这个软性子罕见的发了脾气:“月月!你说什么呢!”

苏铃儿没有理会她的撒泼胡闹:“往后女子也可入书院学习,年龄上也不作限制。”她俯下身去,搭了一下月月的肩头,“再过不了多久,你也可以入书院了,但若依你这样玩闹,先生们罚你抄书,恐怕都罚不过来,到时候可别来找我叫苦。”

“许二牙”最是明白其间道理的,人兴奋起来:“我也可以,对吗?”他又指了指芳姨,“难不成,芳姨也行?”

芳姨环顾了一圈,傻道:“我能学啥?”

晏阳天道:“娘!你先学认菜名吧!”

九栖城热闹起来,半年前,大先生去世的阴霾渐渐淡去,大家重新围绕着书院,忙活起来。抄书的抄书,念书的念书,不少拄着拐杖的老人家,还和小辈一起到书院的门槛前凑热闹。

书院之人秉持大先生所愿,不奉灵堂,不兴丧事,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了邻里八乡。所以之前大家才不敢相信,将这样大的消息,当成了这个老顽童给大伙儿开的玩笑。

大先生临终时留下的话不多,绝大多数都被苏铃儿藏在了心里。能被外人知道的也不多,其中一条便是——但求多年以后,能够被世人遗忘姓名,不再为天下所依,只想当一个写过几本书的烂俗文人罢了。

最后的那段日子,大先生手边不辍,长留一页的书籍,写下的是这样一句话——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可大先生不设灵堂,城中人却自发的为其修建了庙宇,还有不少人将荒废的神庙改成了祭拜之所,不久,这里又被书院之人塞满了经书,成了个供大家读书的地方,神庙变成了文庙。

“我听说……古时候的大能,都可以修成神仙,沈先生,你说像大先生这样的,会不会就去天上守着大家了啊?”有人在文庙中问道。

“世上哪有什么以天下为大的神仙,只有为心中理想,痴傻一生的凡人罢了。”沈韬叹道。

此人似乎听了阵耳边风,兀自喃喃道:“但愿大先生能够保佑我,庄稼风调雨顺,夫人生个胖儿子,还有……输小赢大!”如今文庙日盛,神庙日衰,于是许多祈神之人便自然而然的转向了人气更旺的一边,顺便把祈神求愿的习惯也带了过来。

“老师可帮不了你这个。”沈韬笑道,伴着此人的疑惑,他又道,“不过你要是想借几本书籍,我倒是可以给你。”

忽然门外一阵躁动,有人嚷嚷起来:“烧!都给我烧光了!竟敢用这种东西替代神庙!就不怕大神降罪吗!”

“兄弟们,点火!”

沈韬大感不妙,连忙往屋外过去,他人还未到,却听见那群人惊慌的声音:“你……你这个人!吓死了!从哪冒出来的?”

“在我面前摆弄火,不自量力。”

沈韬探出头来,刚才那道声音,果然是苏铃儿。

“这火……这火它怎么不听我的……”其中一个人举着诺大的火把,愣是没把面前的稻草堆点燃,说起一些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话。

“这庙真的不一般,有点邪性啊!刚才忽然妖风一闪,云影一盖,火种子就没了!”另一人道。

“还不走?”苏铃儿道,她边说边向前,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吓得连连后退。

领头的男人还欲往前几步,却不想手持的火把竟忽然逆着风向,打着螺旋的向自己怀里钻过来,他大喝一声,连火把带衣服全部丢在了地上,直呼起邪门。

刚在庙里祈福的男子见势头安全,也跟了出来,全然看足刚才的一幕,好奇又兴奋的道:“神了!还真是神了啊!看来我拜对了!这里还真的不一般!沈先生……你刚才还说这里不养神仙,这不就显灵了?”

沈韬神秘兮兮,又笑眯眯的说道:“你如何知道,遇到的不是仙家道法?”

此人道:“傻不傻?这怎么可能是人办到的!更何况这里是文庙,搞学问的地方!你怎么还瞎说呢!”说完便拂手离开,一副对牛鼓簧的模样。

沈韬无奈摇摇头,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如今他习惯的跟着苏铃儿收尾圆场,每日都要免不了这样,抱屈含冤几回。他转过头来,对她问道:“怎么?你没去桥水村吗?”

苏铃儿简单道:“我感应此地有难,赶过来了。”

沈韬一口气没咽匀,边咳边道:“十几里之外……御剑还半柱香呢,你开玩笑的吧?”

从苏铃儿平淡的眼神中,沈韬知道此事不假,至于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便是自己理解不了的了。

这三年,沈韬和书院的众人都觉得,苏铃儿变了个人,话能少说就少说,事能多干就多干。这姑娘似乎心事多了,脸上的表情少了,决绝的几乎有些不通情理。

书院里的大小事情,她都一力担下,最擅长的,便是打架揍人,浑然天成了一股子气场,能退敌于千里之外——就比如刚才这一遭装神弄鬼。

旁人目睹之,大抵会觉得,自己遇到了什么神仙显灵,就如刚才那位仁兄一般。但对于沈韬这个从娘胎出来没多久,就好奇心大过天,勤耕不辍的研习法术,却始终不得志的人来说,眼前这一套呼风唤雨实在最熟悉不过,就是他羡慕不已的仙术。

跟何况,他可是亲自见识过苏铃儿显露神通的。

她这一身法术,说不清出处,却比任何门派都出神入化,按她自己的话——她也不清楚上限在哪里,因为想干什么都毫不费力。比如控风控火,又比如瞬行千里。

于是苏铃儿真就凭一己之力,压下了所有,把神会信徒的仅存的喁喁细语,打了个七零八落。再然后,当她以书院之女的身份,大大方方站在众人面前,再提起灾煞一事,也终是无人敢提,无人再议。

古怪离奇的事情一多,凡人便开始“造神”,直说文庙有灵,大先生登仙化羽,普度众生。

“我看你真是越来越玄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变得神叨了。”沈韬问道,“你好好说说——到底是得了什么机缘?就算拜了师傅也没见谁学成这么快的,更何况……你不是呆在落云楼里看经书吗?”说几句,他人怔住,“你是不是真的遇到神仙了?”

苏铃儿又重复一遍,还是与过去相同的一番论调:“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我的,只是之前被我给忘了,现在想起来了。”

沈韬卷袖,潇洒道:“不说拉倒!”

苏铃儿笑起来,她觉得自己愈发不擅长说话了,只道:“我没骗你,只是现在不便说明缘由,也实在不想和你们扯谎,就别问我了,好不好?”

沈韬不想让她为难,这些年来,他隐约知道,苏铃儿心里藏着大事,他明白这种心口压着大石的感觉,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

“再过两日,我要走了。”苏铃儿说道。

明明是突如其来的消息,沈韬却好像早有准备一般。不知从何时起,他隐约间觉得,此地困不住苏铃儿,她应该离开,向更远更大的地方去。

“去哪?”沈韬问道。

苏铃儿道:“或许是极北,或许是东边,我也不清楚。”

沈韬边笑边摇起头来,这种糊里糊涂,模棱两可的劲儿,倒有些像以前的苏铃儿,再问:“那你还回来吗?”

苏铃儿犹豫了片刻,才道:“不知道。”她确实不清楚,明明这半年处理起书院的事情,皆是干脆利落,如今到了酝酿许久的正事,却好像失了魂一般,没了主见。

“你觉得呢?我该去哪?”苏铃儿见他不语,问道。

沈韬沉默许久,才缓声道:“随心而至,想去哪里,可能很早就定下了,只不过被你忘了而已。”他面上还是在笑,言语玩笑一般,心底却比任何时候都严肃认真。

苏铃儿点了点头,回道:“谢谢。帮我给大家都带一句吧,我就不去一一告别了。”

沈韬愈发大笑起来:“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都觉得我心量最大?什么难出口的话,都尽来托我?”

苏铃儿也笑,打量一道:“心大倒看不出,脑袋确实最大,恐怕还比一般人聪明。”

看着苏铃儿这样,让沈韬莫名有些安定的感觉,转而却陷入了更大的失落,自己确实心大,大的空荡荡的,他回过神来道:“晏阳天小子,也让我替他说一句谢谢。”他补充道,“瀑布那次,多亏你救了他。”

“还有……书院也辛苦你了,原本大先生一走,我以为书院要垮了,幸好有你担下来,如今过去两年,回头看来,恐怕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沈韬道。

苏铃儿怔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未消:“书院是我家,说不上好与不好。真计较起来,恐怕永远都还不清,眼下这些事,不及书院对我之万一。”

沈韬道:“和大家吃一顿饭再走?我知道你向来自由,不喜欢拘束,但该做的还是不可少,他们是书院的长辈,礼不可废。”

苏铃儿点了点头,她想起了大先生,如果他老人家在世,想来也是会这样要求的。

苏铃儿离开的这日,恰逢一位书生的弱冠礼,一众乡里来到书院,好不热闹。她向着大先生遗居的方向,规规矩矩的“正拜”,直到被隔壁的阵阵欢腾打断,才启程离开。

这一年以来,书院成为了许多学生的“家”,不论出生年纪,只要品行佳,肯读书,便可以在这里觅一处归所。这段时日,后院新起了不少院子,看起来还有越扩越大的趋势。

再提及“书院之子”,大家逐渐从羡慕变成了钦佩,城里人皆知——能够得到先生们的青眼,入住书院里的,须得是严于律己,心性德行不能缺一的美善之人。

向北第二日,迎金晨沐晓。天空忽现彩鸟揽虹,四海鹓雏尾翼作影,翩跹而舞。浓厚的五彩从黑暗中迸发出来,奇光异彩为冲撞而融合,在消弭中复生。这些团团簇簇守拙而坚,三染海空绵延之纁,与斜辉交映,拓粼光点点,再连水天亘断之渊,机杼横姿,金丝构画。

苏铃儿立沧海之岸,遥目远视。心意一至,便擎风直上,天地浩瀚尽为所观,再无任何阻碍。

一时间天地相接,沧海似横贯苍穹,先一头扎进寰宇星尘,再跃入凡尘世间,灌养桑田万物。

洁白无垠的冰原,孤立一方,目不可追的神木,盘根于南,死灰绝命之鬼鸟,湮于故里,然而所有的神迹皆不过云烟。越是向北,她越是心急如焚,一些说不清的东西,拨弄着她的心弦,痒得难耐。

原本已经和光同尘,道法自然的心,有波澜穿梭而过。

脚步轻点,又行百里,至洋流交汇之处。甫一望见无峰山,就有铺天盖地的寒气迎面打来,暖流被堵在了北地一端,泠泠之气将海水染成了厚重的深蓝,急切的与暖流相汇,却无法相容,在海天之间割出清晰的界限。

天降奇景,鱼群横贯而出,跃出起起伏伏的弧线,海上雾锁烟迷,氤氲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此地汇缥缈幽灵之物,可极天地之大观。而今纵往事浮沉,溯万古留意,奉一人观影。然而目视有限,只能见一鳍一羽,唯有以神捉影,凭心画物。

观影良久,苏铃儿叹一句:“终北之北有溟海,有鱼其广数千里,有鸟翼若垂天之云,可即便有过这般的宏大,皆不过过眼云烟罢了。”

几息之间,鱼群被打破秩序,随雾气奔袭而散,有鲸游过,它张起巨口,风卷残云般吸入,原本被鱼影填得密不透风的碧海,稀疏见翠。

鲸游不久便倦了,它拼尽力气,跃出海线,伴着巨嚎,将厚重的身体拍在海上,那叫声壮阔至极,凄美至极,仿佛揉进了这片海所有的欢愉热闹,只为绽放出一刻的光彩,然后暗淡,消亡。

长音划过,也带走了海天仅剩的五光十彩,留一片白芒之下的金辉,干干净净。

长歌梦影直叫人目眩神迷,这位深海之主得虫鱼滋养一生,最终把自己还给了沧海,以肉身做成养分,将背脊化作息地。

一念山河成,一念百草生。

海面上有波澜壮阔,勾连记忆深处的模糊,串成一段又一段的稀疏光影。伴山间薄暮冥冥,她纵身越过横堵眼前的大地尽头——无峰山。

回忆愈深愈浓,每多一分,心头便刀割一寸,过往愈发的真实有力,重构出匪夷所思的画面。百年来,这吹不散的罡风是大地的一道屏障,不知疲惫的撕碎着一切外来的刚硬,就连光影的进入都会错乱,也隔断了所有想要探寻究竟的眼睛。

此刻她迫不及待,甫一点地,便一头扎进了吃人的罡风里,可这风偏不狂也不厉,好似扑进一个温柔的怀抱。

一道通天风柱,过往的谜团被一一冲开又收起——那高不可见的长空,藏着无穷无尽的奥秘,那是她的来处,是开端也是缘起。

迎着飓风,她抬头对峙苍穹,淡声道:“我赢了,我回来了。”

天空有云层涌动,点滴金芒从不知名的高处透了下来。她知道——在所有凡胎肉眼遥不可及的天地,端居着高高在上的神界。

不过凡人不知道的是——那里与庙堂供奉瞻仰的光明大义不同,那儿没有温度,无关人间烟火,只循天地法则。

百余年前,作为执掌天地法轨的灭世之神,她阴差阳错的从巍巍高穹落了下来,化身肉体凡胎,经历这世间种种因果。

下一刻凤凰展尾,点亮了整片夜空,壮丽至极,炫美至极,对于那高不可及的存在,她有太多的怨愤,和想要清算的过往,不过此时此刻都毫无意义,只因她忆起了一个人——

“我怎么……怎么能忘了你!”她哽咽着,泣不成声,“怎么……忘了你……”

这声音重复了数遍,累世懊恼被从心底喷涌而出,直到丢弃了所有理智淡然,惶惶如孩童。

极北茫茫,浩瀚无边,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所有被障雾遮住的东西,终将被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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