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鲸落,万物生(1 / 2)
苏铃儿咽了一口茶水,将卡在喉咙间,阻塞的茶叶囫囵下去,她声音轻松许多,人却紧绷起来。前一晚还有的信誓旦旦,直到对上了大先生的眼神,才明白高估了自己的勇敢,酝酿许久,始终没能问出心底的话,只是随口道:“我的笄礼未成,也是一件好事,不然惹人议论,恐怕连累了书院。”
大先生笑起来:“你未免高看了自己,我们这些老人家还在,书院之名还用不着你一个后生来照顾。”
苏铃儿尴尬的说道:“是……”她原本想坦白,自己和旁人不同,是可以连累一切的灾煞,可左思右想,还是难以启齿,只是浅浅一问,“您知道嗣神会吗?”
”不足道。“大先生只留下简简单单几个字,似乎便配不上多余的词了。
苏铃儿期待起来:“所以……大先生您不信昊天预言,对吗?”
大先生答非所问,缓缓道:“我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至于操控天下人心的所谓真神,天地虽大,却容不下愚人弄人的脏东西。”
这些话,似明非明,叫人难解。此时此刻,苏铃儿第一次从大先生平静如水的脸上,读到了几分愠色。
苏铃儿见他不语,追问道,“或者……您信这天地间,会有不合常理的怪事吗?是让人困在其中,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大先生不疾不徐道:“下有时移世易,看不透帝王之兴衰,上寻天道茫茫,堪不破苍穹之变幻。”话至此处,他沉吟许久,才道:“世间事太复杂,并非只困着你一人。远非咱们眼前的十寸茶台,百尺院落,哪怕走遍千岩万壑都不及……”一双目光在转心台的白耀之下,映出了两簇亮灿灿的光,“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玄……太玄了。”
苏铃儿就听明白了茶台和院落,似懂非懂的跟着点头。
大先生意兴起来,谈论间摸起了自己的胡子:“每个人心里都有谜团,各自有各自的身不由己,你要不要来听听?”
苏铃儿愣了一下,迟迟点头,状似一个懵懵懂懂,努力听懂人话的小动物。
大先生缓声道:“京城的宫墙深处,藏着大观国的秘密。”他停顿一下,才道,“那里隐了一座大殿,供奉的是西洲皇族的明堂。”
苏铃儿愕住——即便她不通史理,也知道历朝改姓易代,必然是伴随着腥风血雨,恨不得将前朝的一切存在都抹去,埋进岁月的砂石里,哪还有为前朝侍奉老祖宗的道理?
前朝的旧主姓“皇”,西洲原名西灵,本是川流纵横,湖泊星布的中原小地,在一场天灾地变后迅速壮大了起来,自此皇氏血脉一统大洲,繁盛空前。于是皇之一姓,成为极少数人才配冠之的光耀,就连过去普普通通的一个“皇”字,都被前朝官人从遣词造句里摘了个干净,几百年的潜移默化下,终变成个无意可表的孤岛,以至于如今剩下的无非是“皇帝”、“皇威”,这些少之又少,枯燥无味的词汇。
伴随着她的沉思,大先生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现在就连公家都搞不清楚,为什么祖先要留下那样一座明堂,奉之玉律……真相恐怕早都被开朝的先圣们带进墓穴里去了。”
“可不正是……他们亲手终结了西洲,带来了如今的百年安平吗?这样……岂不是自相矛盾起来?”苏铃儿问道。
“是,后人皆骂西洲皇族残忍无道,罪无可赎,恨不能鞭墓戮尸,挫骨扬灰,可却有人执意为这些“无道之人”守着死后的一方清明,还偏偏是灭其命者。”大先生道,“如今世人也只是记得——皇族残暴不仁,行为荒诞不经。将百姓所受的凄风苦雨,归结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病,百年苦难,累世愤懑,全部与西洲皇族一同终结,经风尘荏苒,埋进了地底……”话至此处,他沉下一声,“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苏铃儿被吓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先生要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自己,竟忽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悲凉,忍不住好奇问道:“难道……公家先祖,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前朝西洲皇族的事?”她见大先生笑起来,慌忙道,“我……瞎猜的!说的是傻话……”说完又是对自己一阵恼——怎么竟质疑起“公家”,国之北斗的天枢来?
大先生道:“我也曾和你问过一样的傻话。”
苏铃儿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您问谁?”她从大先生的眼光里读道,“难不成,是直接问了公家?”
大先生轻描淡写的说道:“不错。”
苏铃儿瞠目,虽然人人皆知——大观国自上而下,推行着开明厚仁之举。但此刻她的脑海里,恰浮起槐村的几位氏族家长——不过是几十上百的家庭门族,他们装腔弄势,树立威严,过往清晰在目,对比之下,公家贵为一国之君,似乎开明的有些过头了。
“公家也不知,这才令我探明过去,破此世间的瘴雾。”大先生道。
苏铃儿觉得“探明”一词用的过分简单了,弄明白这些事,几乎与堪破天机无异,但转而一想,此事托的是大先生,便也觉得合情合理了。
大先生知道苏铃儿心有困惑,淡声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吧。”
“可那些事,听起来很诡异……都过去那么久了,费心找出它的根源,会不会是多此一举呢?”苏铃儿不解的问道,她的话只问了一半——倘若寻来一些对公家不利的密辛,该怎么办?
大先生笑起来:“不多余,而是非如此不可。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苏铃儿虽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打算把糊涂揣回肚里,慢慢消化,又问道:“那您探明了吗?”
大先生摇着头:“穷极一生,只不过找到了千丝万缕的笔画,终是无法绘成一图。倒是证明了不少经书的东西,事情便愈发匪夷所思起来了。”
苏铃儿问道:“哪些经书?”
“其中一本就叫《大荒经》。”大先生道。
“可……这不是嗣神会的东西吗!”苏铃儿慌道。
大先生道:“此经非彼经,与神会相信的东西差别甚大,我们所读的是它本来的样子。”
苏铃儿问道:“里面究竟讲了些什么?”
“神话,奇兽,还有谶言。”大先生兴致勃勃的说起来,“你信不信,这世上会有长着翅膀的鱼,背展百里的鹏,狼身鼠目,坚刺移山的庞然大物,甚至于长几簇脑袋,互不认理,彼此打架的怪鸟?”
“可……这不是话本里写的故事吗!”苏铃儿急匆匆地说,“不过我觉得天地这么大,既然容得下我们,也容得下其他!”
“我主理浩烟阁几十载,研究过不少金石古遗……”大先生停顿一下,“感觉这些东西长得嘛……应该就和你看的话本差不多,可能比那些还丑得多。”
苏铃儿好奇起来:“那它们现在去哪了?”
大先生意味深长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要么上去,要么下去,无非这两条路可走。”他又道,“沉在地下的尚且有迹可循,至于飞到天上的,便只能靠猜的了。”
苏铃儿应道:“天上?可天上不都住着神仙吗?”
大先生笑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些奇兽,就不能是神仙了?”
“也对!那您觉得昊天是什么?”苏铃儿咯咯笑起来,“会是一只恶心的大虫子吗?”
大先生摇着头笑,他欣慰的看到苏铃儿越来越放松,人都顽皮了许多。
大先生继续道:“经书中的地理亦然可寻。倘若你一直向东,会遇到天地骤然变冷,大片白茫盖住眼睛,那里有永封不化的冰原,此为一极。倘若以北为终,抵达无峰山,会知道盘踞在山脉以外,有撕破一切魑魅魍魉的罡风,此又为一极。”
“大洲的尽头!”说话间,苏铃儿的眼睛跃起明亮,“原来这些年,您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寻这些了!”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您去到北域吗?那里真被隔断了吗?真如先生们讲的那么恐怖?”
北域是大洲最神秘的土地,史书记载,很久以前北域生活着蚩族,还养了许多非人似鬼的妖物,民间更流传一个半真半假,邪怪瘆人的传说——北域集天地幽微之气,藏地狱绝阴之门,凡身肉体一旦进入,便会痰迷心窍,失心而亡。而这一切的岌岌,都在西洲国覆灭之际,被无峰山竖起的一道罡风,隔断在了极北的尽头。
“不可至。”大先生道。
苏铃儿失望着沉默下来,忽然她反应过来了什么,小心追问道:“既然奇兽,地理都可以寻到踪迹,那谶言呢?经书里的谶言……怎么看?”
大先生道:“无法证,但妙不可言。”
苏铃儿咽了一下吐沫,问道:“哪里妙?”
“通万物蕴含之道,觉亘古常新之变。”大先生道。
“可……朝廷也信这个吗?”苏铃儿疑惑,她心底纳闷——朝廷不是向来不屑嗣神会,誓要切断君权与神权的瓜葛吗?
“信神但不奉神,只是相信苍穹有物罢了。”大先生道,“我辈循信仰,不执,不迷,不陷。”
苏铃儿正似懂非懂跟着点头,就被接下来的话,吓了个魂飞魄散。
“困扰着你,让你觉得命不由己的东西,可能与我们想寻找的秘密,出同一源。”
原来自己遮遮掩掩,隐藏着的心事,早就不是秘密,苏铃儿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这,那些事……是我欺瞒了您,骗了大家……对不起。”
大先生哈哈笑道:“说不上欺瞒不欺瞒,你不是也才想起来吗?”
“是我刻意把那些梦魇给忘了……一直躲在书院,甚至还想要更多……”苏铃儿车轱辘似的念叨着,“妄想着……”
“那些令你痛苦的东西,不是忘了,而是被锁起来了。”大先生道。
“锁起来?”苏铃儿嗫嚅道,“您是说被我的贪婪和私欲……”
大先生摇头道:“你这个小脑袋哟,知识不多,游思不少。犯不着胡思乱想,就是字面意思。”他看向苏铃儿腰间的玉铃,“被此物给锁起来了。”
苏铃儿不可思议的盯着铃铛,拿起又放下,端看了几遍,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同:“它?它……锁我的记忆?”她只觉得脑袋一团浆糊,谜团越来越多,“还有您刚才说……我的过去和什么秘密联系起来?”
“为什么非要锁你的记忆,我不知道。”大先生道,“不过你可以反过来想,如果那些记忆不被锁起来,你会如何?”
苏铃儿想着那些令她痛苦的死生轮回,每一幕都是锥心刻骨——会怎么样?也许怨天怨地,也许自艾自怜,或者正如梦境里那般,早就成魔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大先生道:“此铃乃绝顶的仙家宝器,集八荒至灵,承天启之人的一念所化,你的过去,应该与某位得道的仙人有关。”
天启之人的一念?苏铃儿想起梦境里,好像是隐约听到过什么“解忧铃”的字眼,慌忙之间,把铃铛弄脱了手。
“你怕此物?”大先生问道。
“不……不怕。”苏铃儿喃喃道,可她还是免不了惊讶——仙者的法宝,那种遥不可及的存在,怎么会落到自己手里?
大先生继续解释道:“凡人有命,王朝也有命数。再往大里说,恐怕整个人界,也皆是在对抗死生往复,轮回的宿命。是故人有生老病死,物有成住坏空,不外乎如此。”
“您……您说的是末世!”苏铃儿惊道。
大先生点头:“天地贯恒,史载不过千年。这片大地上,存在过十多种异形文字,千百座道不清来由的古迹,我们既不是唯一,便也有可能不是最后一个,经书里的末日之预,不可不信。”
“公家也常感叹——不论是谁统领着大洲,都是寰宇之间的一粒沙罢了。”话至此处,不禁多感慨一句,“国之兴亡盛衰,人之高低浮沉。瘴雾底下,都不过是俎上之肉罢了。”
一听到命这个字眼,苏铃儿就觉得浑身难受,问道:“大先生,可……真有什么老天爷写好的命数吗?”
“生何处,遇何人,死何因,凡人皆如此,并非只困着你一人。”大先生淡淡道,“今昏昏昧昧,纷纷若若,随所为,随所不为,日去日来,孰能知其故?皆不过命也。”
苏铃儿不明白,她没有吭声,这是她第一次,并不完全赞同大先生所言。沉默许久,她赌气道:“那要是都信经里所说的,不是趁早把我杀了最好?”
“为何要杀你?你还不明白书院的用意吗?”大先生反问道,“难道你除了想溯清命脉,就没有其他想要追寻的吗?”
苏铃儿被问的羞愧,即便天下人强迫,为难着她,但书院一直以来的庇护,难容得怀疑?自己如何能因为大先生“话与愿违”,就莫名迁怒起来?
“知命是一回事,如何抉择又是另一回事,先不论把天下人的灾难牵扯到一人身上,是不是荒谬。即便就是这样,我辈又何必遵循?知命不惧命,它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倘若陷在死生的执里,不也是一种盲信吗?”
苏铃儿换一种方法,问起来:“先生,可我不明白——如果末世真的存在,您为什么还会觉得……嗣神会做的是错的呢?”
大先生的目光如刻刀,看着苏铃儿说道:“连一人都救不了,如何救天下人?假如有一日,谶言是叫他们杀尽天下人,那这样的“世”还救不救了?若让这世间人人皆揣着利器,又怎知今日捅向他人的刀,不是来日割向自己的刃?”
“命数虽有,但所谓的身不由己,是被时运推出来的怪胎。路是天下人走出来的,人心很窄,这世间便只容下一条路,只要人心宽了,大家就都有了选择。”大先生停顿一下,又道,“公家想铺一条路,让凡人皆有选择的路,不为王侯将相,而为芸芸众生。”
不知不觉间,苏铃儿泪流满面,心口憋的厉害,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两百年了——从梦里的众叛亲离,到如今安心落意。这天下人,终于走出了一条路,一条能容得下灾煞的路。
“命由我做,福自己求,我心我主,又岂容他物?”大先生悠然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他笑起来,“梦里——你不是也做出选择了吗?”
苏铃儿将玉铃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自己最熟悉的东西。与其说是惧怕,倒不如说是难忍,就好像面对一道新长出来的伤口,痒的厉害,也疼的厉害,实在无可奈何,只剩下细心的闪避。
心底谜团没有解开,反而愈发重了,却也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说不出来。按照大先生的意思,自己的命运似乎和什么王朝更迭的秘密,仙家大道联系在了一起,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想着,脑海中又有影子闯了进来,她意识到——如果说梦境不假,那个人是不是也真实存在着?冰凉的心口忽如流淌过温泉,暖得颤栗。
唯有这一件事,让她发自内心的庆幸。
“我……我梦里有个人!”苏铃儿有些难为情,但又实在迫不及待,“一个男子……我不知是谁,但……我知道我认得他,我很想他。”
大先生道:“想,便去找他。”
苏铃儿问道:“可我该怎么找他?”
“追古溯远。”大先生道,“既然这次的石山,成为解开一切开端,便在这些藏着天机的未解之地,多走走吧。”
苏铃儿问道:“这些地方……您找到什么了吗?”
大先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命里机缘浅薄,很难完全解开。”
“您都不能解开,天下还有谁可以解开?”苏铃儿问道。
大先生笑道:“你可以来试试。”
苏铃儿吓成了结巴:“我?我吗?公家和您都没办法的事……”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天命。前有先圣之志落成书院,再有通天下之志者奔涌而来,而后书院收留了无处可归的你,如今你欲解开宿命,归本致远,种种都是机缘,看似巧合,其实必然。”大先生谈笑道。
苏铃儿迷迷糊糊的听着,话至于此,一切都有了眉目,也似乎是时候该拜别了。
苏铃儿起身,拜了大先生,临走时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大先生……您给我取的字是什么呢?”
大先生缓缓道:“安之。”
三年后。
东市的新秀——“天天有肉食”,一年内几经开张,门面扩了又扩,终于如愿以偿的铺满了半个街面,不过新店的第一天,诺大的门庭依旧人流攒动,忙得不可开交。
这场面,倒真配得上其门前的一双字联——生意如春浓,财源似水来。
“你们几个!让你们帮我哥招待客人,怎么杵得比店里的桩子还直!”脸颊红扑扑的小姑娘叫道,一边急急忙忙的穿堂而过,“哎呀!你挡到道儿了!”
“月月姐……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一个年龄尚小,蔫了吧唧的男孩说道,“我连照着书本都读不顺溜,哪会这个啊?”
另一个胖脸的男孩说道:“许三牙,你能不能挺直了腰背啊?大点声!这样招呼,哪个听得见?”
“许三牙”清咳了一声:“新店开张,过来坐坐,楼上还有位置。”
月月嗔道:“你还说他?你自己不也是,又招来了几个客人?”
胖脸男孩道:“这里人都堆不下了,还要招呼他们进来啊?”
一位长相颇为精巧能干的妇人,走出来说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够了,你哥和嫂子在后厨都快转不开了,这才开张的第一天,以后再慢慢来。”
月月这才作罢:“三牙,大齐,坐下吧,今天本东家小姐请客,你们敞开了吃!”
“你俩别老这么叫人家小许,三牙三牙的,多难听!原本多俊的一个娃娃,给人叫裂巴了!”妇人笑呵呵的说道。
“许三牙”此人,生得是一副眉清目秀,张了个女娃才有的纤细模样,奈何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往哪一靠,就是个没有骨头的软架子,正是换牙的年纪,满口的残缺,远远看上去颇有几分老太的风貌。
旁边有客人问道:“你们这些娃娃的名字,谁取的?咋这个样?”
“三牙,就是只剩三颗门牙咯?”月月笑道。
话音没落,“许三牙”又摔了一跤,一张嘴,一呜哇,那“命途多舛”的门牙,又走了一颗。
这下得叫“许二牙”了!
月月拍了拍胸脯,介绍自己道:“我哥叫阳天,属太阳的,我叫水清,属月亮的,小名就叫月月。”
“干嘛属月亮?多晦气啊?”有老人家说道,“不好……不好。”
月月呲牙道:“谁不好?我们是一家人,哪有说一个吉祥,一个晦气的道理?您一把岁数,说话可真难听!”
老人家无奈,这娃娃真是说不通道理,自己明明是在谈论民俗的事,干嘛非得把家事牵扯进来?
“我就看月色清澈如水,皎洁如银,是可比佳人一般的绝色。”一位雅士摇着蒲扇说道,“明年初,朝廷要开始广邀天下名士,共赴“赏月”名谈,这阵子为找寻诗词灵感,我夜夜望月,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巧夺天工!这天下之美都不及一轮盈月啊!”
“是吧?我爹爹说我也是,越是长大——就越是好看了!”月月喜眉笑眼,似乎真比上一刻,更添了几分俊俏。
大家吃的高兴,老妇人更显得高兴,她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向后厨叫着:“小天!小林!差不多出来了,给大家打声招呼了唉!”
有客人酒足饭饱后,满足道:“肉好,这肉真好!”
“你家小天是天生的好厨子,搞学问真是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