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斩断羽翼(上)(2 / 2)
“可惜是,黑强和蒋安平这两个当事人都死了,但我还要继续追查下去。为了干扰敌人的思维,降低敌人对五号地区的注意力,立即开始针对王天一的秘密行动,果断地展开剪除王天一羽翼,期待从中得到我们迫切需要知道的东西。”
天一堂堂主王天一很喜欢喝绍兴老酒“女儿红”。他从不喝醉,明白喝醉酒那是要误大事的。晚上,在外喝得两眼微微发红,脚步仍然稳当的王天一,不紧不慢的来到家门前。他习惯地朝两个跟班摆摆手,走进天香阁大门。两个跟班一身武功,身上带着手枪回家了。
其中一个跟班问:“大运,你觉得绍兴酒喝起来怎么样?”
齐大运说:“不怎么样,别看白酒冲,但是可够劲。身上和腾云驾雾一般快活。你爱喝黄酒,说话呀,哎,人呢?啊。”
走到偏僻的地方,突然,他看到一支枪口从身后极速过来抵着他的喉咙,他不敢乱动,更不敢开口说话,他十分明白手枪里的子弹有多厉害。紧接着他的嘴被另一个人用毛巾死死捂住,毛巾上的迷药很快使他失去了知觉。他的同伴和他一样,身上的手枪被卸下,两个人手脚被捆绑结实后,分别被塞进两辆小车后备箱。行动的五个人是红宝石突击队的乔明柱施昂等人,他们迅速走进小车,小车不声不响地开走了。
夜晚,上海沉浸在海上飘散过来的茫茫雾气里。
市郊一座空落落的院落,里面有前院和后院,前院五六间房屋开始破落,后院八九间房屋还算完好。主人在淞沪战乱中遭遇流弹袭击受伤卧床不起,便叮咛家人打点行装,把院落交给年迈的看门人,一家人悄无声息地返回皖南故宅隐居养伤。看门老人的侄儿赵立仁平日常来看望照料老人,赵立仁是中共上海地下党人。
此刻,后院两间上房里面灯火通明,窗户都用两层厚实的布蒙严。
齐大运双手被反绑,双腿跪在房屋中间,眼罩没有去除。对他的审问已经有一会了,他仍然坚持说:“大爷们,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跟差,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呀。”
坐在大方桌前的陈一鸣,头戴一顶鸭舌帽,上嘴唇有一绺胡须。他向上推推眼镜,向金童递了个眼色,示意金童行动。
金童走到齐大运身旁,手拿一支冰凉的匕首抵在他的颈部,厉声说:“告诉我,在无人居住的房屋里,你和汪自贵为什么要害死莫世清?”
“大爷们,杀死莫世清不是我的主意,是堂主吩咐我们做,我们才敢做。”
“老实说,堂主是谁?”
“是——”
“说正经的,讲!”金童大喝一声。
“是王天一。”
“齐大运,把情况仔细讲出来,免你受皮肉之苦。”陈一鸣把头上的鸭舌帽扶正。
“我说,只求饶我一命。堂主王天一看到莫世清饿倒在家门口,十分害怕惊动夏雪儿,立即带他离开家门走到汤圆摊前,买碗汤圆给莫世清吃。又安排我和汪自贵一起陪他,并要求我们误导莫世清去那个荒废的房屋里。我和汪自贵不能不听命,一起在那间房间里把莫世清杀了,在他身上堆满稻草点着火烧,第二天就是夏雪儿来到他身边,也不可能认出他是谁。”
“爸!”站在金童身旁的莫细妹满腹怨恨地大叫一声。爸爸确实被害了,她原来仅存的一线希望完全破灭了。这个年轻貌美的的女孩“呼”地掏出怀里准备好的剪刀,快步迈出高高举起剪刀,大声说:“我要用手中锋利的剪刀,杀死仇人,为父亲报仇!”
幸亏金童跟得快,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活生生地把她手中的剪刀夺下,把她拉回原地站好,诚恳地告诫她说:“细妹,你应该再听听他怎么说。”
金童像个大哥哥一样站在莫细妹身旁,这是陈一鸣的事先安排,以防止莫细妹听到父亲果真被害时情绪失控,使审讯工作无法正常进行所采取的必要措施。
莫细妹哽咽说:“我不认识你,但知道你是替我报仇的好人。容姐说,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在审讯杀害爸爸莫世清凶手的现场,莫细妹完全丧失了希望。彻骨伤痛的她趴在金童的肩上痛哭起来。她那一种要压抑而又压抑不了的尖厉而嘶哑的哭声撕裂人心,一声声叫着“爸爸!爸爸!”
余容儿站在她身旁,眼睛红红的,鼻子一酸也开始抽泣。余容儿对王天一的看法,陡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万万没有想到,天一堂堂主王天一如此卑鄙无耻,没有一点人性。
“容儿,你到旁边房间看看情况。”金童吩咐余容儿,余容儿听话地去了。
大家一致劝说中,莫细妹依旧全身搐动泪水涟涟,悲声地小声唏嘘着。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
站在金童身旁的施昂说:“莫细妹非常勇敢,在长江里奋不顾身把罗林的小船拉进芦苇丛中。此时的她,犹如风雨中傲然怒放但又伤心哭泣的康乃馨。三年来,她的家先是丢失了母亲,三个月前含辛茹苦的父亲,为了给她和姐姐寻找母亲来到上海后,又惨遭杀害。”
余容儿快步从另一房间走过来,那边房间在审讯杀害莫世清的另一个凶手汪自贵。两下一比较,案情完全一样。余容儿走回来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莫细妹。余容儿在金童的眼色驱使下,拉着莫细妹向那个房间走去。余容儿小声和莫细妹商量:“细妹,真实情况你亲自看到听到,回去你要和你妈妈说?”
莫细妹咬牙切齿地说:“我肯定实话实说,让妈妈知道王天一的残忍暴行!”
余容儿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十分忧心地说:“不行,你这样做,一定坏大事。”
“容姐,为什么?”
“仔细想想,你应该明白。”
金童站在房间门口急切地招手呼唤她俩人,说:“容儿,你和细妹快进来。”原来,汪自贵为了求生,主动揭发了三年前王天一诱骗夏雪儿的阴谋。余容儿和莫细妹俩人一脚跨进房门,听到汪自贵在说:“我听说夏雪儿进妓院和从妓院出来到王天一家中,其实都是王天一策划的。”
乔明柱化装成一个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头,极为关注地追问:“你听谁说的?”
汪自贵用手指着另一房间:“是他。”
乔明柱立即起身来到陈一鸣身旁,把新情况告诉陈一鸣。莫细妹和余容儿随后跟了过来。陈一鸣想了想,和金童简单交谈几句,起身说:“你们两个女孩跟我到外面。”
她俩人站在房门外,仍然能够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房间里静极了,忽然金童脸色一变,严厉地对齐大运说:“你个坏东西竟敢欺骗我,你在找死,把他吊起来!”
“你们说话不算话,你们答应不杀我!”齐大运害怕地大叫起来。
“不错,我原来是不想杀你。全因为你还胆敢有隐瞒的地方。我不得不想想,怎样才能让你难过一些,你才能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被吊在房间横梁上的齐大运,慌忙说:“我都说了,都说了。”
金童手中贼亮的匕首先在齐大运下身腿裆里荡荡,“知道我拿的是什么?讲给我听听,看你讲的对不对。”
“大爷,是匕首,不要杀我。”
“我可以先把你下面的小弟弟割掉。再把你的手跺掉,把你的脚也缷掉,不疼吧?”
“疼,疼!肯定疼。求你,你要我讲什么,只要我知道保证都说。”
“关于夏雪儿进妓院的事情,你刚才并没有说。”
齐大运大出一口气,说:“我讲。我是两年前听说的事情。实际情况我并不完全清楚。”
“讲!听谁说的?”
“王天地。夏雪儿是三年前到王家。我还迟了一年才进天一堂呀。”
“胡扯八道。没有你做打手,王天地自己干?”
“我去时,已经有几个人离开了天一堂。”
“什么原因?”
“反成有点鬼吧,究竟怎么回事,谁也讲不清。”
门外站着的陈一鸣返身走进房间,盯住齐大运突然说:“你还有没有说的事情。提醒你,告诉我蒋安平的事情。”
“大爷,不关我的事,蒋安平是汪自贵的表弟,汪自贵最清楚呀。”
陈一鸣和乔明柱交换眼神后,对施昂说:“先把他关进地下防空洞。”
陈一鸣和乔明柱俩人一同来到另一间房间里,陈一鸣问:“汪自贵,你是蒋安平的表兄。陈府老爷子交待我们一件任务,要我们用铁锤砸断你的腰,也叫你一辈子不能下地走路。”
“千万不要。那场车祸是蒋安平拿了钱,我一分钱都没有拿。”
陈一鸣愤怒地大声吼起来,说:“说蒋安平!”
汪自贵有气无力地说:“我说,蒋安平已经回家了。”
陈一鸣听了一怔,难道蒋安平没有死?他紧跟问道:“继续讲!他家在什么地方?”
“不远,浙江余姚。”
“你想叫我去瞎摸?”
“余姚的姚江石桥旁,好找。”
“被人勒死吊在房梁上的人,不是蒋安平?”
“那是蒋安平孪生兄弟。蒋安平是老大,死的是他弟弟蒋安生。”
“究竟是怎么回事,讲清楚!”
“那天,是大华贸易公司陈老板车祸后的第二天下午,蒋安生从老家余姚来找他哥哥蒋安平。家中没人,不知蒋安平到哪里去了。我们两家相距不远,蒋安平平日里记性不好,经常丢鈅匙。后来他留一把钥匙放在我家,以免丢钥匙时候过来取备用钥匙回去开门。蒋安生知道他哥哥这个习惯,他来到我家取了钥匙回家等他哥哥。当时,谁也不知道蒋安平已经听到了风声,天一亮独自拔腿跑回余姚。王天地误把蒋安生当成蒋安平,他们就这样把人杀了灭口,他们这是缷磨杀驴太歹毒。不瞒你们说,此事只有我一人清楚,我的心都寒透了,他们完全不讲江湖道义,所以就告诉你们了。”
原来如此,桃代李僵,蒋安生阴差阳错做了冤死鬼。
陈一鸣交待余容儿说:“一定要做好莫细妹的工作,莫细妹今晚得知的所有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她妈妈夏雪儿。因为,如果夏雪儿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她很可能无法忍受王天一几年来对她玩弄的种种无耻欺骗花招,一气之下她会找王天一算账。这样,夏雪儿和莫细妹都会面临杀身之祸,遭受王天一的毒手。”
陈一鸣几经思考后,对乔明柱说:“我们已经抓获齐大运和汪自贵,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给王天一喘息机会。必须乘热打铁,开始第二步行动,捉拿王天地!也不能放过蒋安平。”
乔明柱说:“老板,我立即执行。”
清晨。
蓝妖酒吧门前的马路上,缓缓停住一辆蓝色小轿车,这是蓝妖酒吧老板王天地才买的新车。司机按约定时间前来接王天地,司机大声打了个哈欠,他每天都来的早,现在又伏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不远处,一个起早拾荒的老头,戴一顶破了边的破草帽,不紧不慢地走着。拾荒人走近小车时,见四下无人注意,把一个不起眼小东西仍在脚旁,手里的小竹棍轻轻一动,那个小东西滚到了小车后轮的前面。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细小动作。拾荒人继续不慌不忙地走了,他是化了妆的乔明柱。
不多时,马路上的人和车渐渐的多了。
逍遥快活了一夜的王天地,手里拎着从酒吧会计处拿到的满满一皮包钱款,踌躇满志的走出蓝妖酒吧。
他来到小车前抬手敲敲车窗,告诉司机他来了,他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小车开动了。但是,小车并没有开出多远,“扑哧”一声右边后轮瘪了,车子再也无法正常行驶。
司机下车查看后吓了一大跳。他急忙从工具包里找出大号螺丝刀,下狠劲才在轮胎上挖出一个长着四个长刺的铁蒺藜。开车的人最怕这个东西,车轮是黑色,这个小东西也是黑色。开车的人每次开车前,谁也不会趴在地上挨个检查每只轮胎。铁蒺藜有百年历史,它拥有四个非常锋利尖尖长角。在长角上涂上毒药,人畜稍有触碰,就会有来无回。往往让人防不胜防,这东西又叫“鬼见愁”。这个东西别小看它,无论你随手怎么丢在地上,它都必定会有一个尖尖长角直挺挺朝上。任何车辆经过,轮胎只要压上它,它的尖角能够立刻扎进轮胎。而且车辆越跑它扎进轮胎越深,直到把内胎扎爆漏气车胎瘪下去,车辆再也无法继续行驶。
司机拿着小小的“鬼见愁”,在车窗口给坐在车里的王天地看。司机气恼地说:“老板,我没有招谁惹谁,用这个家伙害我。”
王天地手里正拿着一沓年轻女人全身裸体照片在观赏,这些年轻女人有中国女孩,还有肤色长相各不同的外国女孩。他漫不经心瞟一眼司机手中的小东西,不在意地说:“有备胎?换。”
“好吧。”司机无可奈何地开始换车胎。司机换胎的技术还是不错的,不大工夫完成了,他把坏胎塞进小车后备箱,返身坐进了驾驶室。
正当他松开刹车,准备启动时,小车后座的左右车门一起被人打开。一下子上来两个人,将王天地夹在座位中间。惊慌失措的王天地根本来不及掏出身上的手枪,一只无声手枪的枪口已经抵在他头上。来人警告他说:“要活命,就老实一点。”
另一只枪从后面抵着司机后脑袋,命令说:“少管闲事。开你的车,前面向右拐。”
按照陈一鸣的布置,化了妆的乔明柱和施昂捕获了蓝妖酒吧总经理王天地。
上海市郊那座院落。
王天地被关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这间房屋除了南面墙的最上面有一个拳头高,不到二尺长的通气窗外,和外界完全隔绝了联系。白天,他站累了,可以坐在地上。夜晚,地上没有稻草垫在身体下面,他只有将身体曲卷成一团躺在地上。坐在地上靠墙睡感到后背冰冷,躺在地上睡会更凉。他脱下皮鞋,一只垫在屁股下,屁股不挨地,不凉了。一只皮鞋垫在背后,后背不靠墙,背也不凉了。他以为可以闭眼睡了。但是,好景不长,皮鞋真材实料价格也高,就是皮子太硬硌的屁股怎么坐都不舒服,背后也是一样非常难受。
三天了,除了每天中午从铁门上方小窗送进一碗稀饭外,再也吃不到任何东西。
王天地开始感到自己肚子空空饥饿难忍。他开始放任地嚎叫:“来人啊!这间房间里除了我自己,什么都没有。不要说沙发!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床,没有被褥。总之,什么都没有。眼困的睁不开,也无法睡个好觉。救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