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回 乾坤尽末数今朝（上）（1 / 2）

嵩山石岩上，远望周旁起伏群峰，近观岩下雾海云涛。一面是千丈峭壁，另一面是石板铺道。一色的百年古松，树于两旁，苍劲挺拔。些似蟠龙腾空，又如那巨蟒盘旋。景色可谓幽雅清奇。

周围花红柳绿，阳光明丽。少林寺依石壁山势所建，别有一番意外之景。寺内水湖青绿如缎，平静无波。寺外珍禽飞翔啼鸣，欢乐无穷。好一片安详之地。可这平静的环境，如画的风景，却被那频重的马蹄声，脚步声，人声给划破了。

忽的声势如雷，有的乘马疾风般的奔来，有的碎步往前，也有的被抬着轿走。论他哪般姿势，都掩盖不住脸上的神情紧张。

踏马之人奔到近处，眼看便有二十匹。他们下马拉去两旁一分，中有一人从中不偏不倚的，骑马走来。后牵马那人往前双手抱拳：“仙霞派孤云子携众人，拜见少林高僧！”

那少林寺门前梯上的十八僧人，目坚不怒，望着梯下众人，却也没有回应。那轿上之人也到了近尺，也不作揖。后面跟随轿旁的人大喊：“四川陶门，莅临少林！”

众人一听，顿感不屑，心想无论何门何派，在武林泰斗面前又有何架子可摆，徒增笑料罢。可轿中之人却也乐此不疲：“和尚们快快禀报，吾等千里赶来，岂不重视待之。”众人又是不屑，这就差“好生伺候”没有说出口了。引发哼笑。

后又有两人骑马卷来，后面跟着众人，抬着十数箱，负重前行。远处便说：“我道何人敢这么放肆无礼，原来是陶门陶耀二公子，那就不足为怪了。”

陶耀即刻扫视过去，哼了一声：“比起你门俩这山西赌鬼阿谀奉承的一箱箱金银珠宝，我自然是无礼。”来人乃山西富豪的两兄弟，人称山西双侠，唐人龙，唐人虎。因他们俩人生性好赌，且每次都是豪赌，因此武林中人也称他们为山西恶赌鬼。

唐家二人正要呵斥发难，有人便打断了说：“四川陶门暗器，天下第一，没想到手上功夫还不够，既还练到嘴上了。”随即便又涌上了五人。他们的言语倒也解了山西双侠的尴尬。

陶耀又哼：“怎么？琴剑山庄的江南五杰也来凑这热闹？这跟你们的琴棋书画又有什么关系？”

江南五杰中的一人笑道：“附庸风雅的事当然跟我们有关系，怎么？陶二公子这一来就要在少林寺大开杀戒么？”

众人又是哄笑不已，笑声未落。后面又是来了一波人，都是江南熟悉的名望人物，越女剑派燕婷，寻龙寨寨主徐侑，金鞭门门主贺钦等。不下数十人。江南五杰也对他们浅浅了作了揖，只因都是江南人物，彼此熟悉。这姑苏慕容本就是江南风流之人，此“屠苏护邦大会”乃针对于他，那来者江南人士居多亦不足为奇。

众多武林人士原本见面，以江湖规矩，自得和气相处，可这也不知何由，个个都看别的门派不顺眼，若不是在这少林门下，这干戈早就动起。像是有何仇恨一般。

台阶下彼此起哄之时，少林寺门打开，戒律院首座慧灵大师走了出来。瞧见这少林寺外，一下云集的武林中人不下三百之多。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也后悔当初的冲动而至，少林虽说护邦之意，但却从未下下帖至那么多人，只因武林人士个个好动热闹，一传十，十传百。那姑苏慕容又是武林中‘恶名远扬’之人。这少林若是抓住了他，哪个不想亲眼目睹，躬逢其盛？这当中也能够在群雄中落了个‘护邦’决心之意，增其美名，树其威望，岂不美哉？这绝对是大多数人来的心理，实况就是来凑个热闹。慧灵望此景，叹了句：“惭愧！”

众人一看慧灵大师，更是大吼了起来：“快快让我们进去。”

喧闹之声络绎不绝，如雷贯耳。慧灵运功喊道：“各位武林同道！”慧灵大师武功深厚，让众人顿时静下。待静下又喊道：“远道而来，少林有失远迎。少林并非聚集之地，寺内下帖也并无如此多人，请恕老衲无法让众位进去，叨扰清修之地。”

这话一落，众人更是愤怒而言：

仙霞派弟子道：“我等千里而来，少林此举岂是待客之道！”

陶门弟子道：“就是，姑苏慕容人人得而诛之，这不仅仅是你少林的事！”

山西二侠唐人虎道：“我两兄弟一直敬重少林，此番前来也带了数千两银子，添给少林香火。大师让我们进去。何不两全？”

江南五杰接着道：“慧灵大师，我等虽未接到帖子，但此番得知少林擒住了这危害武林的不耻之徒，乃来为少林呐喊助威，此番大快人心之事，也好传遍武林。让众多武林人士安心，少林武功再高，威名再盛，也得有人传出去不是？”

慧灵接着又喊道：“阿弥陀佛，山西双侠厚礼，五杰施主谬赞，少林担不起这美名，更要不得这钱财。若是施主们硬要来，便依少林规矩，闯下这十八罗汉。老衲寺内恭候。”说完便回身走了去。

众人愤怒而言之余，亦没有任何一人敢先来闯，这十八罗汉立于这，如同那威武门神。若是单人来闯闯倒无妨，试试自身身手，能及少林几分，但这众目睽睽之下，斗了个百回合，倒也不失门面，可若这数招便败下阵来，往后在江湖上还如何立足？慧灵这知难而退一计，在这看着一盘散沙的武林人士中，倒也用的十分恰当。

大伙继续私语之时，有一人大声喊道：“甚得我意，活动一下筋骨。”话音刚落，一人施展轻功半空而来，刚一落下，内力倾出，众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单是这话语之间，现身之景，好不威风！

而后又是来了十数人，众人瞧其打扮便知乃丐帮中人，而落于众人之前的便是丐帮帮主熊旭盛。他这一声响，原本纷杂绕绕的私语便安静了下来。场上虽说江湖豪杰不少，面对少林也有狂言之徒，那也是明知少林和尚不妄动干戈，才敢嚣张。可眼前这位盖世豪杰，不仅统率天下第一大帮，且是武功绝顶，护邦建功赫赫的丐帮帮主，在他面前若不知收敛，被教训也是活该。先头在场的便不敢再言语了，更多是想看看这武林数一数二高手，如何闯这十八罗汉。

执法长老白暮霜上前道：“帮主，丐帮收到拜帖被少林诚邀，无需劳帮主去闯关。待我……”

熊旭盛今日瞧见众人，动手欲望亦是蠢蠢欲动，摆手道：“哎！无妨，我也想会会这十八罗汉和少林功夫，看有何本事，竟能擒住姑苏慕容！”

白暮霜见劝阻不到，也便由之，众多英雄面前，讨个丐帮威风也不错，倘若这十八罗汉真有通天本领，帮主一时破不了敌，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也虽败犹荣。

熊旭盛踏步前去，少林十八罗汉见有人来闯，且来人功力不俗，便聚在一起，横棍相挡。

熊旭盛手势一起，双掌分别画圈，后同时推出，此‘亢龙有悔’可谓摧枯拉朽，无坚不破。熊旭盛这双掌齐推，也仅仅使用三成之力，他并不想出手就伤了少林和尚。可十八僧人以众推之力，硬生生接下这一掌，却毫无退去之意，他不禁大吃一惊，他双掌推出之力虽仅有三成，却也是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对方竟也能挡下。看来擒住姑苏慕容，当真是慧荣，慧灵出的手吗？

掌力稍停之后，十八罗汉亦缓下手来，退去两旁，前者罗汉道：“熊帮主武功盖世，吾等甘拜下风，请登门。”

众人一看更是愣眼，降龙十八掌在场谁人敢接？如果这样还不能击退这十八罗汉，在场人还有谁敢上前闯关？不得不说熊旭盛这一计又是助长了慧灵的计谋，而十八罗汉亦是无用那‘佛动山河’之劲，因在场众人并非十恶不赦，不同于当时的姑苏慕容，自然无需全力，倘若这第一局便用尽全力，伤害了来者不说，若是败下阵来，后面的人就无法拦阻了。

熊旭盛打手作揖，领丐帮众人上寺内。众人瞧着，却无人敢继续闯关。

丐帮众人进入寺内，见主持慧荣坐于殿外，行了礼后，便道：“慧荣大师，姑苏慕容何在？当如何处置？”

慧荣见丐帮的人进来，心里慰藉，丐帮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打狗棒法，降龙十八掌为不世绝学。熊旭盛在等着慧荣答话之时，有三人也从殿外出了来，熊旭盛瞧去，立刻半跪：“前辈，您老人家怎得在此？”

出来三人便是虚竹子，段誉和段絮莹。虚竹子乃是熊旭盛的授业恩师，是他将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传给他的。他们接到了姑苏慕容的请托，早就来了这少林寺。有这两位德高望重的人作供，姑苏慕容与少林的误会早已解去。此番‘屠苏护邦大会’乃慕容明一手建议，武林中人聚集在此，那两位冒他名声之人，一定会出现。因此让少林不取消这次典礼，来个‘请君入瓮’。

虚竹子摆手道：“侄儿快起来，我们俩前来就是要阻止武林中人受人挑拨，自相残杀。”

在虚竹子将事情原委说于熊旭盛以及丐帮众人后，大家感叹，此人用计之精，苦心经营之举，可谓城府极深，且武功岂非不可思议，毕竟死在其手中的，都是武林的拔尖高手。虚竹子道：“此事还需丐帮相助，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以丐帮口传能力，误会定早日解清。”众人依旧面面相觑，但想着此话出于虚竹子之口，又岂会有假？这不得不让他们吸了口冷气。

忽然大门外涌进一大批人，乃方才在外不敢闯关的武林人士，众人见状大惊，怎得十八罗汉守门，竟被如此多人通过？放眼武林，根本无此高手。但映入眼前的确实是来拜山的武林人士。忽有一人从天而降，寒意亦是由这一刻开始更加浓郁。那人轻功之高落于石柱上，像似飘着一般，众人瞧去，他戴着一副上颚面具，面具里的眼神传出，利如剑锋，不禁让人心头凛然，打起了寒颤。他凝神运气，衣衫无风自鼓，立于石柱上如同那魔尊下凡，讨伐众人一般。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石破天惊。

而后又飞来一人，身穿华服，落于这殿前，他凌厉的眼神扫了殿上的人。运功了喊了句：“大轮法王座下弟子，拜见少林各位神僧。”

殿上众人倒真未想到，他竟然就这样闯进少林寺。十八罗汉竟也奈他不何？

他又道了句：“把姑苏慕容交出来！听凭大家发落！”

慧荣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

此话刚落，面具人出手飞快，骤出一掌，打向慧荣，大家并无料到，对方竟不打招呼出手，而慧荣也因为段絮莹解毒而耗尽了功力，根本无法自保。众人惊诧之余，只见一白影闪前，极快的手法，便将袭来的掌劲，化解一半，另一半挪移打向另一方位的石座上，顿时结冰。众人瞧见这番阴寒又刚强的掌力，心中可怖至极。

那白影身形停下后，是一位二十三四的青年立于殿前，他英气逼人，神韵异常，来的便是慕容明。而殿前那华服人便是赤德宗赞。慕容明一直都盯着现场，暗运真气，满布全身，以防不测。接着殿内出现了曼陀山庄的人，阿碧带头的青莲，蓝玫，红菱，还有赤霞庄的公冶乾，公冶翔，他们都是听从慕容明的召唤，赶来少林。面对这曾经生死交手的劲敌，他巍巍地道了句：“你果然来了！”

赤德阴险的道了句：“讨伐你这贼子，怎能不来？”

正当三个丫鬟发难之际，熊旭盛便先怒道了句：“贼喊抓贼。”话一刚落，便立即起手打去，一招‘见龙在田’，呼呼生威。立于石柱上那面具人瞬间闪身下来，只身挡住这一掌，竟也无后退一步，反将掌劲反弹回来，将熊旭盛击退了去。若说斗转星移乃取巧挪劲，那面具人全靠那一身内力的反弹，这无疑是天下一等一的内功。而反弹回来的劲道带有寒毒，让熊旭盛一下无法凝聚内力。

众人惊诧之时，面具人得意的抬起了手指头指着熊旭盛，道：“哼，降龙十八掌？你的功力比起当年的萧贼，差的太远了！”

众人大惊，此一招便让熊旭盛受伤，而且还是熊旭盛出的招，此番身手，在场除非虚竹子，段誉，慕容明可与之比肩外，其他人上，莫如那星光烛火，比之日月？

此话一出，虚竹子跟段誉便惊讶的看着此人，心中想到当年的情景，他何以知道义兄的降龙十八掌功力？

慧灵着急运功喊道：“十八罗汉何在？

赤德笑道：“派这么些个和尚，想挡得住谁?”他头也不回，喊了一句：“把那些秃驴给我扔进来。”暮然便冲进了十八名劲装武士，一个个步履矫健，大阳穴隐隐凸起。显然这十八人，内外功夫，已达上乘。见他们扔进来一些和尚，竟是那守门的十八僧人。一个个的动也不动，哪怕是一具尸体，也像是那去世了数个月般僵硬。这显然是中了极为凌厉的寒毒掌力。

虚竹子原本便是佛门弟子，见往日同门发难，一下十八个僧人便死于非命，当即立即出手。天山六阳掌‘阳哥天钧’打去。

那面具人立即上前迎敌，举掌对去，虚竹子身怀几世的内力，可谓举世无双，此番碰掌，立即将面具人震退了几步。随即欺身上前，天山折梅手抖出，以奇特的手法，摘去了面具人的面具，千钧一发之际，面具人也打了虚竹子一掌。

从功夫上来断，虚竹子实际心里越想越惧，身怀三大‘逍遥神功’的他早已百毒不侵。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奇寒毒性如此猛烈，退后即刻运气，把毒逼出。他之所以遂然出手，便是想看看对方面具下的面目，现下他缓缓的道出了句：“果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