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月色如水(1 / 2)
月亮不知何时已然破云而出,清辉洒地,温柔撩人。三人走出丟魂舫,见月色如此美好,精神不由一振。
送三人出来的老倌儿指着水中月影道:“三位,请对此句:水底月为天上月。”
覃添痕假意看向息紫儿,实则偷看樊振恒道:“眼中人是面前人。到你了,紫儿姑娘。”
“覃公子对得真好。”息紫儿赞道,“彼岸花是镜中花。樊公子,到你了。”
樊振恒道:“云间尘乃脚边尘。”
三人之对却是以樊振恒的较逊,老倌儿也不点破,又道:“三位,再看此联:水中有月原无月。”
覃添痕道:“樊兄,你先来。”
樊振恒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不存在于记忆中的时代,轻叹道:“世间无神本有神。”说完,自己也怀疑:真的有神吗?如果有神,把我送到这个时代来,是为了什么?我只是个胸无大志,容易安于现状的凡夫俗子,投到这大海中,也妄想掀起一柱波浪吗?
覃添痕见他发愣,脱口道:“言语无情恁多情。”
息紫儿抬头望天,只见圆月不时在云间穿梭,却不见一颗星辰,于是道:“云上无星本有星。”
说话间,四人已穿过湖桥,来到岸旁。老倌儿正要与三人作别,息紫儿突道:“之前紫儿在后台听说樊公子才华过人,羞辱得那位自诩才高五斗的徐冶才公子无言以对。刚才倌爹连出两句与月有关的联句,紫儿也突然想起一句困扰紫儿多日的下联,想请樊公子赐以上联,不知樊公子是否赏脸?”
樊振恒暗恼,却淡然道:“眼见未必真,耳听未必实,息小姐不要对传言太认真。息小姐但请说出来,樊某尽力即是。”
覃添痕知他已恼,有些担心地看着息紫儿。息紫儿浑没知觉,望着天上月儿,道:“月如无恨月长圆。”
樊振恒一呆,略微沉吟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三人同时称妙。
老倌儿止步道:“三位慢走,老倌不送了。”
三人拱手,待老倌儿走上湖桥,才返身赶路。樊振恒心里想着怎么摆脱覃添痕,覃添痕在琢磨怎么措辞让樊振恒没法拒绝他留宿客栈,而息紫儿心里却在考虑想个什么办法试试樊覃二人谁更具才华。在息紫儿的深心里,她更希望是覃添痕,只是她实在身负重任,不敢以一己的好恶而坏了那个人的大事,所以,尽管她本能地反感樊振恒,却还是想要试试。三人各怀心思,走了好一段路,拐进了一个胡同中,樊振恒打破沉默道:“覃公子,你对九通城比较熟悉,你带息小姐去找客栈,我困乏得厉害,实在想早点去休息了。”
覃添痕道:“樊兄,你一而再地赶我走,难道我就这么令你生厌吗?”
樊振恒几欲抓狂,还是忍住了,难得温柔地道:“与讨厌无关。我只是觉得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人生聚聚散散在所寻常。在我眼中,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明明在做错事而不自知。想必你父母对你太过宠溺,使得你有些骄纵之举也不自觉。人不能藉着父母的溺爱放纵自己,不能因自己的任性而忽略了父母的感受。让父母担惊受怕,是大不孝。这一点,你不能因着自己的年龄小就选择性遗忘。”
覃添痕低着头,也不知有没有把樊振恒的话听进去。说到后来,樊振恒止步面对着他,抓住他的肩道:“信我吧。有些道理,我比你明白,因为那是用惨痛代价换来的。有时候,我也宁可……”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口,凝眉望着覃添痕身后。发觉他的异常,覃添痕抬头看他,见他神情,也回头向后望去,这时,息紫儿也止步望着后面了。
不远处,八九个蒙着面拎着木棒菜刀的人影正向三人走来,见被三人发觉,突然疯了似的冲了过来。樊振恒心下一凛,将浑不知害怕的覃添痕、息紫儿扯到身后,低喝道:“捂紧耳朵。”息紫儿见他扯自己,先是一愣,随后乖巧地躲到他身后。樊振恒待众人来到身前十来步处,突然左脚跺地一下,开口吼道:“呔!”
众人登时七荤八素地倒了几个,还剩四个也摇摇欲坠,踉跄着扬起手中木棒砸向樊振恒。
樊振恒不退反进,头上肩上不轻不重地各挨了一棒,四人却也被他撞飞在地,呻吟不已。原本四人已被他的吼声震晕,不想倒地慢了一些,生受了他几要人命的一撞,反倒清醒了过来。不过,四人想必更希望是在晕迷中,因为浑身都似散了架的滋味并不好受。樊振恒回身看覃添痕和息紫儿,清醒着的四人中某人想要甩棒偷袭樊振恒,手却一丁点都动弹不了,只好无奈放弃。
这时樊振恒也很无奈,因为覃、息二人似乎没有听他的吩咐捂上耳朵,所以二人遭遇了和来袭者一样的第一下场:晕迷在那野兽般恐怖的吼声中。
樊振恒本不想带他们去自己住的客栈,这次却不得不带他们去了。
他伸手在二人背上各抓住一把衣服,突然从覃添痕怀中掉下一个盒子,放下覃添痕,将盒子捡起揣入怀中,这才将二人拎小鸡般抓在手里,穿街辨巷地朝客栈走去。
二人体重相若,都比较轻,若非樊振恒手正受着伤,就是抓住了走上一天一夜都不会觉得沉,现在么,他不得不时将二人放在地上歇一下。
在第三次歇下时,息紫儿醒了过来,只听她先是嘟囔:“头好晕。什么东西好臭?曼儿,你端了什么进屋来了,臭死了,赶紧端出去!”
樊振恒正觉好笑,却听她陡然尖叫道:“啊——,狗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