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对簿公堂(1 / 2)
公堂之上,县太爷面带肃容,使劲一拍惊堂木,声音威严地喝问道:“樊振恒,前日公堂之上,你亲口认罪,并画押招供。为何今日刑场之上又呼叫冤枉,你给太爷一个合理的解释。”
樊振恒看着县太爷:“小人定当给太爷分说明白。在此之前,小人有一个请求,望太爷恩准。”
“讲。”
“小人祖母适才晕倒在法场,恳请太爷差人照料一二。”
“老人家正在耳房休息,有什么冤情你可以讲了。”县太爷心里泛起怪异的感觉,突然之间觉着这个樊振恒与他听来的反差太大了。他想不到面前的家伙是来自千年之后,除了躯体相同,当然和不学无术的流氓樊振恒有着天壤之别。他直觉上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怎么也堪不透。他不想去深思,如果不是因为拔公公尚在此间,他根本不想给这样的人机会。即便这次梁家的命案另有内情,但以眼前此人的所作所为,真个是死不足惜。但对于拔公公这样一个皇上身边的红人,又怀揣着皇上亲自手书的代表着圣意的密旨,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固然想做一个清正廉明公正无私的好官,却也不得不掂量掂量开罪这样一个人的后果。
这时,拔公公阴阳怪气地说道:“想不到一个臭名昭著的无赖,居然是个孝子呢。”皇上的旨意他清楚,但能否执行好他却不是很有把握。所谓山高皇帝远,县官再小,也是一地父母官,若真起心违背圣意,他这个向来没什么威权的宦官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眼见杨振到底肯上道,他还是挺开心的,总算不负圣忘,回去可以交差了。
樊振恒没有接这个话头,而是整理了下思路,缓缓地对太爷说道:“谢太爷!小人为祸乡里,犯下滔天罪孽,自知万死莫恕。前日公堂之上,小人幡然醒悟,自觉无颜面对世人,情愿一死谢罪,便一心向死,揽下了一切罪愆。今日乍见祖母,老人家古稀之年,身体孱弱,犹自为孙挂心,陡觉亏欠祖母良多。祖母辛辛苦苦把小人抚养长大,小人一直以来浑浑噩噩,从未尽过半点为人孙的孝道。小人这一死,老人家伤怀自不必说,谁来为她养老?谁来为她送终?”无边的愧疚涌上心头,更兼想起前世的父母,他的声音哽咽起来:“百行孝为先,为人子、为人孙的怎么忍心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忍心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品味着痛苦度过余生?空巢不胜苦,老死无人知。想一想,都是何等的悲哀。这该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围观的众人听到这里,虽不齿其为人,不少人却也忍不住偷偷抹泪。
空巢不胜苦,老死无人知。闻此句,太爷心下也颇为悱恻。对樊振恒的观感突然复杂起来,变得立体。以前的认知,都是传闻,此刻所见,让人一时不好判断。有此孝心之人,怎么会沦落成一个无赖呢?
“小人不求老爷恕罪,只求老爷法外施恩,且让小人为祖母养老送终。待祖母百年之后,再来受此罪愆。”
樊振恒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拔公公看向县太爷。
太爷一时拿不定主意,却是开口道:“且说说事发当晚的情形。”
樊振恒道:“当夜的情形倒也不必细述,小人到梁家行窃是真,撞倒梁老爹使其致死的却另有其人。”
“你为何要到梁家行窃?”
“白日之时,小人在赌坊输光了钱,出了赌坊,恰巧撞见到县城买布制衣的梁小玉,我见其钱未花光便返回村里,就动了行窃的歹念。”
“何以见得不是你杀的人?”
“小人自来懵懂无知,混沌度日,心里全是为非作歹的念头,目无王法,做出来的全是伤天害理的事。小人罪责累累,罪迹昭彰,所犯下的罪行死一百次都赎不清。所以,如果真是小人所为,倒也没什么可以逃脱的,反正都是个死,没有必要撒谎。”
“哦,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那你可知杀人的是何人?”
“是东街的泼皮无赖张有泽。”
“有何凭据?”太爷心道你不也是一个泼皮无赖吗,但并未露出半点不妥的神色。
樊振恒自身上一阵摸索,自怀中取出一锦绣荷包:“有此钱袋作证。”
差役将钱袋呈给县太爷。县太爷道:“钱袋从何而来?”
“小人行窃误入梁老爹房间,没见到人也没找到钱,便跑了出来,彼时雷电加交,风雨大作,黑暗中小人慌不择路,被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断了腿骨,是以未能脱身。次日拂晓,小人才发现绊倒小人的是梁老爹的尸身,同时小人在地上发现了此钱袋。此钱袋是张有泽月自一个商贾身上顺来。有一次,他在酒家和一群朋友吃酒,曾向众人炫耀,正好小人也在场,所以识得。”他没有说的是,樊振恒拾得此钱袋时,已经把里面所剩二两碎银吞没。是以呈给县太爷的是一个空袋子。
“此言属实?”
“不敢欺瞒太爷。”
这时,一衙役走了进来:“老爷,张有泽带到。”
“押上堂来。”
两个衙役夹拖着张有泽走了进来,推他跪倒,退到了一旁。
张有泽,现年二十二,长得人模人样,眼神伶俐,一脸狡狯,在樊振恒冒出之前,俨然是众多地痞无赖的头子。只是他一直混迹县城街头,恶名不著。樊振恒横空出世后,他曾召集四十多个痞子想要教训樊振恒。奈何樊振恒天生蛮力,拳头太硬,将众痞子打得满地找牙,鬼哭狼嚎,无人再敢招惹。张有泽虽心中记恨,可惜樊振恒不讲原则,只论拳头,令他满肚子花花肠子无处施展,只好按下仇恨,随波乱混。
县太爷一见这痞子相,心中恼怒,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何人?”
张有泽东张西望一阵,满脸堆笑道:“禀太爷,小人张有泽。”
“你可知罪?”
“太爷说笑了,小人不知犯了什么罪。”
“拖下去,重打二十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