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殿焚（1 / 2）

楚昱姝才明白为何在早上逃离时，有人进了晓枫殿叫唤寻她，一股温暖感动又夹杂着沉重不安和担忧涌上心来。

太子望向刘方敏和楚昱姝，声音里带着哭腔：“刘侍卫，楚昭仪，我不出去，我们去救父皇母后吧。”

楚昱姝点头，问刘方敏道：“你离开时，皇上在左顺门？”

刘方敏道：“已过这许久，陛下现在肯定不在那里了。陛下亦是严令找到人即刻出宫，不得返回。现下已有燕军入了宫城，我们更不能带太子回去涉险。”

楚昱姝自然知道皇上不会一直呆在一处，她只是要推测一下这会皇上可能会在哪里。

听刘方敏言罢，楚昱姝沉默了。太子巴巴的看着她，眼泪汪汪：“楚昭仪，你答应带我去找父皇和母后的。”

楚昱姝越过粗实的枝干，到了刘方敏跟前。她伸手将太子拉住，刘方敏便将太子举着递给她。

她蹲在枝丫间，将太子揽在跟前：“我们再等一下，在这里看看情况。现在宫里有很多叛军”

说话时，隔着枝叶，隐约见前方有黑烟。几人俱凝神看去，那烟是在左顺门外起来的。而左顺门外面是奉天殿。

奉天殿平时关闭，只在举行重大典礼和接受百官朝贺之时才会在那里升殿。皇上平日接见朝臣处理朝堂公务主要是在正心殿。

是奉天殿起火了吗？

一个念头闪过，楚昱姝紧张得心突突直跳。

她竭力往前面张望，奈何前面的宫墙挡住了一大半，只能看到奉天殿金碧辉煌的重檐庑殿顶。黑烟正是从金灿灿的重檐里散出来的。那边嘈杂惊叫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只一小会儿，殿檐四处冒出的黑烟越来越大，成了滚滚浓烟。他们都被呛得忍不住咳嗽，都自己捂住口鼻，楚昱姝也给太子捂住。

浓烟飘过来熏得人眼泪都流出来，谁也没说离开，只凝神静气紧张地往那边张望。

从左中门跑进许多宫人，手里提着桶盆等盛水工具在甬道的门海和旁边各处的井里取水。树下面到处有人来来回回的跑着。

有人边跑边叫：“走水了！走水了！奉天殿走水了！”

“皇上和皇后还在奉天殿里，来人啊，救命啊皇上皇后都在奉天殿”

文楼那边那边也是乱声一片，隐隐听得到声音：

“陛下陛下在殿里啊”

“来人啊，救皇上和皇后”

“奉天殿走水了，来人啊，皇上和皇后都在里面啊”

太子刚张嘴时就被楚昱姝一下紧紧捂住，太子扭动身子，对她又踢又打，楚昱姝将太子揽入怀中，一手紧紧搂箍住，一手捂住太子的嘴。她不能让太子现身。

太子动弹不得，也不能发声，怒目瞪着她，须臾，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楚昱姝不忍看他，偏过头去看向黑烟。她自己也是心里一紧，震惊之后是刺心的难过。她的眼泪涌出来，但困住太子的手臂和捂住太子嘴的手掌一点都未松动。

太子的眼泪滑落在楚昱姝的手背，几人都静默，下面人影来回奔走叫喊。“皇上，皇上还没出来啊”“水龙水龙还没好吗”

哀伤痛楚弥漫在净土树的粗枝绿叶间。

在滚滚浓烟中，金红的火焰也翻卷升起，热风吹过来，炽热的气浪扑面，还能听到前面有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刘方敏在火烟刚起时就攀到树顶处去探查了，这时顺着树干滑下来，等下面无人了，才低声说道：“三大殿被燕军重重包围住了。在救火，但是杯水车薪，压不下火势。”

三大殿即奉天殿，华盖殿和正心殿，是皇宫最宏伟的三大建筑。皇城坐北朝南，从南边沿御道进了奉天门，便是奉天殿的殿前广庭，然后依次是奉天殿，华盖殿，正心殿。三大殿后面是乾清门，乾清门后面便是后宫了。

现在皇城，宫城都又燕军，并未听到又大面积抵抗厮杀的声音。禁卫军已被燕军控制，或已投降了。

太子还在拼命挣扎，想要叫喊。楚昱姝附在太子耳边低声道：“殿下请冷静，我们现在也救不出皇上和皇后。现在有很多人想要拿住殿下去邀功请赏，殿下若是出声被人发现，敌众我寡，我们三人护不住您。您若死了，亲者痛，仇者快，皇上和皇后得多痛心啊！他们的愿望是要您好好的活着，平安地长大。”

太子渐渐停住了挣扎，楚昱姝试着一点一点松开手，太子不再发声，耷拉着脑袋，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抽动得厉害，眼泪不住的流下。楚昱姝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声道：“哭吧，别出声。”